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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陆灵运习惯叫廖坚强“阿哥”,廖坚强就会“哎”一声;叫两声“阿哥”,廖坚强就会两声“哎,哎!”很像山沟里喊一声之后传回来的回音一样充满趣味,使得陆灵运舍得口水多喊上几遍。

            村南附近的小草地成了他们游乐的天堂,躲猫猫游戏成了小孩子的最爱,陆灵运和廖坚强也成了游戏的强力主角。廖坚强此人胆儿大,躲藏时总是藏匿在长满草丛的坟墓旁,胆小的小孩靠近坟墓时,廖坚强会发出恐怖的声音叫唤,或是突然从坟墓的草丛里现身,把其他小孩吓得四处逃窜。有的小孩吓得大哭,不过这种事情只见初次参加躲猫猫游戏者,每个人都有第一次,而第一次每个人都印象比较深刻。幸好陆灵运识得廖坚强,有了这层关系就不再惧怕从坟墓草丛传来的恐怖声音了。

            陆钱斗这天下午忙完农活回到门前的水渠里,习惯性的将凉鞋脱下之后疲惫的坐在水渠边的石头上,将双脚伸入沁凉的水里浸泡着,眯着眼睛享受着脚下传来的惬意。城里的白领下班之后消遣的地方很多,像咖啡厅、迪厅、大排档餐饮,或是坐在办公桌前呷一口上等的好茶;乡下的农民劳作之后最大的享受是在水渠旁边洗去尘土和劳累,此时也是白天中难得的臀部接触地面的机会,要知道农民在劳动中能把臀部放在地球上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享受了,很多时候臀部着地在劳动中一般不被允许,像挖地、犁田、耕田、割草、播种、拔秧、插秧等等哪一样不是臀部要抵抗地球的万有引力……

            “阿爹,我要上学!”

            陆灵运小声的在父亲背后喏嚅着。这声音,小得蚊子像陆灵运的亲戚,好的不遗传,就偏遗传了声音小这一特点。不过这声音还是让陆钱斗缓缓转头来,眼神中透出疲惫,稍几秒,等大脑神经调整了之后他的双眼放出光彩。陆钱斗将儿子抱在大腿上,用浓密的胡渣子扎了一下灵运稚嫩的脸庞。灵运早习惯了老爸胡子的伺候,只是咯咯的笑着。他知道老爸高兴或是同意他的要求时总会使出这一招,有时胡子扎到肚皮上,有时脖子上,所以灵运的笑声更大了。

            得知陆灵运要上学的事之后,廖坚强也跟他老爸嚷着要去上学。这说明了读书是会传染的,就像流行感冒,特别对于小孩子的传染肆无忌惮,从村头传到村尾,接着又从村东到村西,直到柳树村里再也找不到适合读书年龄的传染体才罢休。要知道哥伦布船队16世纪初将梅毒传入中国之后在中国弥散的速度也不至于这样迅速。虽然梅毒是坏的,读书是好的,可是对于村民特别是家里只有一个男孩子的家庭,他们渴望的是孩子一辈子苦守在黄土地上,延续一代又一代的家姓香火和继承在他们眼中完美的肥沃土地。他们眼中体力劳动才是最实惠,最直接的能够体现完满人生的运动。而小孩子选择了读书就意味着将来有可能进城,享受城市快节奏的生活!

            很幸运的,陆钱斗和廖坚强要上学的恳求被他们各自的爹妈批准了。

            第三章  懵懂在小学

            柳树村小学地处村庄南边与篮球场相邻,所以篮球场自然成了这所学校的体育课场地。由于学校会经常占用篮球场地,校长就经常和几个不念书的青年发生摩擦,因为那几个年轻人占着篮球场地影响了校长上课。许多年轻人渐渐尝到校长的厉害,他们会经常避开体育课时间,然而校长不吃这一套,每周的课程任他随便改,惹得没念书的人员怨恨四起。可是柳树村小学的墙上用红漆写着“百年大计,教育先行”,面对这等国家政策,闲散的年轻人只好为教育让路闪在一旁。

            所谓的校长也只是一师一校里面的一把手,校长、副校长、教务主任等等职位一人全兼,这身炫耀的头衔就好比现代社会的教授博士头衔来得容易,挂着这些头衔可以穿梭于其他各行各业,当然这种头衔是被社会贬值了,也被社会习惯了,与过去的教授如季羡林先生所说的“望之如神仙中之人”倒成鲜明的对比。

            学校有两个班,因为两年才招收一届学生,所以班级的分配上形成了一、三年级一届,二、四年级一届。一天的课校长忙得很惨,一个班的课上到一半就要跑到另一个班去上课,如此一来学生摄取的知识就像中国的断代史,对中国文化上下八千年之三千年没根可寻,只得派所谓的权威专家去推测夏商时代很多无法真正评估的历史。

            教学楼仅一层,一共四间,土砖砌起来的墙面满身疙瘩,村里的水牛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喜欢舔食土砖墙面,时间一久墙体就变得坑坑洼洼,像一个个地球表壳上被陨石撞击的石坑。表面工作固然重要,可是当威胁到房子的寿命时校长只好用牛粪把外墙面糊上,不再顾及学校外表工程。墙角黑糊糊一片散发出带着青草香味的牛粪臭气,嗅到这种气味,牛儿就不会再造次,毕竟牛自己不会去舔自己的粪便,要知道动物都如此。

            孩子们就在这层充满牛粪气味的教学楼里学习知识,全然不顾牛粪的气味,毕竟知识为先,墙面上“百年大计,教育先行”也证明着这一点。

            小学一年级第一堂课,令学生倍感记忆犹新的莫过于校长所上的数学识数课。那堂课讲得煞是精彩,然而当校长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1,2,3,4,5,6,7,8,9,0”,并从“1”教到“8”,之后直接跳到“0”。这使陆灵运大为疑惑,轻声问校长怎么不教我们写得像气球一样的那个数字?这一问使校长大为恼火,大声呵斥道“这个数字回家问你父母去!”

            校长为什么会对学生鲁莽的回答,个中原因是校长嗜酒如命,一听到“酒”这个声音,哪怕是谐音“9”也会使他大发酒瘾。村民的这种说法虽然言过其实,但校长其人对酒的情感已经到了酒是自己的灵魂的境界,他仿裴多菲的《自由与爱情》里面的内容自己撰写了一首诗叫《酒与爱情》,上写“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佳酿故,两者皆可抛。”作为文人的他才懂得自己这一首诗里的内涵,村里的其他人无从理解,也不屑于校长的这种文绉绉的表述方式。

            最终,校长的“9”字未能将陆灵运和其他学生迷惑,因为通过后来渐渐成长明白了阿拉伯数字“9”的含义。

            虽说知识的成长就像小孩子的小鸡鸡——来日方长,但是陆灵运的知识增长速度就像得了巨人症一样挡也无挡不住,改变了知识结构循序渐进的规律,完全不照规则,知识的摄取速度令老师惊讶,可以说老师由于惊讶而张开的大嘴达到上嘴唇顶天,下嘴唇着地的开合度。而廖坚强努力追赶也无法赶上弟弟,这令他有点难为情,毕竟作为哥哥应该在每个方面都做出榜样。

            柳树村随着社会的开放,涌入了许多新的现代气息,村民不像以前那样让家里的小猪大猪在村子里到处乱走,过去村子街道上面粘满了黑点,人过处闻到一股粪臭味。现在他们各自在家里建了个养猪的小窝将猪圈了起来,这一来猪倒显得比往年肥壮了。说明猪与人一样,运动多了哪有肥胖的道理,所以这几年猪变得肥壮是正常不过的。人们于是很乐意将猪圈在猪窝里,让猪吃了睡了,让猪在这种享受下历经三百六十五天之后就会结束。因为过年要杀猪,过完年之后在来年之前又有三百六十五天了,村民在余下的这段日子里烧菜的油水全靠过年时所杀的那头肥猪。

            村子里的篮球场地也变成水泥地板,有了标准的三米零五的球架高度。这让习惯了低于标准球圈高度的年轻人不太适应,投篮时球总是沾不到球圈,他们只能怪自己吃得少,长得矮,恨不得一蒸笼的米饭都吞咽下去,可是这样一来,对村民吃的米饭都是掺和着玉米粒和一家人吃饱饭都困难的窘境来说,一蒸笼饭一人食之,那其他人岂不是要食草了。

            那一年,一九九零年,村里有了唯一的一台电视。村里年长的孩子看到电视里面播放的外面的精彩世界,心里发痒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这样有的孩子依靠在县城里工作的亲戚,从而踏上了打工的历程。经几年回到村子里,牛仔裤、喇叭裤、墨镜等这些现代的东西使其他孩子大开眼界,加上打工的青年回来后对外面世界滔滔不绝的点缀,使村里的孩子恨不能立马到外面世界闯荡,一睹城里的风光。

            电视的出现,人们是长见识了,可是柳树村依旧是那样的恬静和安祥,横穿村子的水渠依然流淌着清澈见底、沁人心脾的凉水,这可是村民洗尘除累的琼浆;村子球场边那棵万年青树还是没有长高,那是孩子们喜欢攀爬的树,一直陪伴着孩子们成长;村西和村东两条河里的流水传来的声音还是那样令人心潮澎湃,在那两条河里孩子们学会了游水;村口外熟悉的水田,在太阳的光照下反射着烈日的阳光,那是孩子们放学后捉泥鳅的地方;村头浓密的树林,那是积攒了多少孩子捉迷藏时情愫的积淀。然而这一切随着陆灵运和廖坚强要去远在十公里外的坝子镇上读书而将要渐渐淡出他们的生活,他俩还是保持着哥弟的关系,这种童年的感情也绝不会被他俩偶尔的吵嘴而扯破,生活一直甜美的延续着,感情也一如既往,只是彼此间更多的依赖。

            所谓的坝子镇是只有三百多户人家的一个小镇,坝子镇此名的由来是因为很久以前这里是府东河的拦河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们的滥砍乱伐,府东河水变小了,也就慢慢的留出了大块的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