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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坝子镇上,陆灵运本可以避开范喜媛直接买票上车。可是他忍不住从她家门口经过,不经意间四目相撞,陆灵运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窘到不知道怎么与她打招呼。他用躲避的眼神,范喜媛用迎接的眼神,其结果是陆灵运窘到更加无助,只好硬着头皮跟她打招呼:

            “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一句最简单的问候,总能够适用在任何场合。

            “还不错呢,哟,你现在读大学了吧。真羡慕你们!”

            陆灵运本应该引以自豪的,毕竟曾经深爱的她都羡慕自己了,可是现在没有理由在她面前表现一个男人的气概,就像雄性动物在看上雌性动物时的表现欲,只是粗人习用暴力;文人惯用文笔,口才等等。

            陆灵运看着她经营的一家批发店,里面的商品比起廖坚强家的小卖部,可谓是“物产丰富”、“琳琅满目”、“品种齐全”,看着她幸福的面容,身体稍比以前胖了,脸上还有几粒未褪祛的妊娠斑,不过这些小班没能掩盖她的美丽和丰满。陆灵运心里想着自己如果是她老公,这些东西能不能给她呢?只是要回应她的问话,所以不允许他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哪里,我要到县上办事一件大事,我以后可能在县高中教书了。当然现在还不是百分百确定,不过我比较自信。”

            范喜媛一脸疑惑,陆灵运一一解释,直到明了她才把“恭喜”一词赠予陆灵运。陆灵运“哪里哪里”回应,把头侧了一下看到范喜媛的儿子在内屋熟睡,陆灵运本想去哄哄孩子,可是车不等人,只好与她道别后上了巴车。

            县城比上世纪末相比改变了许多,但大体结构没改变,农贸市场依然在县城中间,县高中处的位置还是没有改变,在主街道西侧,地势老高,走得他双腿乏力,口渴难耐。

            经过门卫的盘查他直捣校长办公室,幸好在假期里校长还在坚守岗位,这让陆灵运暗暗佩服此校长的敬业精神。校长见到一个陌生人进来,放下手中的电话,接着用手示意陆灵运坐下。

            “有什么事,这位先生!”校长不愧是校长,普通话很标准,而且声音厚实。

            “关于贵校招聘教师的事情,我是来报名的。”

            “哟,欢迎欢迎,先自我介绍一下,好让我了解。”校长一脸的喜色,表现出对知识份子的渴求。

            陆灵运一口气把自己的名字、家长、就读学校汇报完毕,只听校长说:

            “恩,学校是挺不错,我只是担心你现在才大一就来上高中历史,知识层面上恐怕有所欠缺,你准备一下,开学之前上一堂公开课,怎么样?”

            “好的,没问题!”陆灵运心里一虚,不顾自己能否上得好,一口气答应下来。

            “你留个电话号码,到时候我们会打电话给你。”

            谈毕,陆灵运出了校长办公室后手舞足蹈,机会终于来了,心里滋生对校长的感激,再细细回味校长说的话,“哟,欢迎欢迎”,这明摆着欢迎自己来到县高中任教吗。高兴之余忽然想起来所有课本全在学校里,教他如何备课。急忙返回来跟校长说了自己缺少课本,不好备课。校长于是打了一个电话到教务处送一套高中历史课本过来。

            回到柳树村,陆灵运把高中的历史课本从头到尾研习,把自己关在屋里发霉。他把现在的闭关修炼与以前因为廖坚强的逝去而伤心闭门不出对比:以前是因为伤心难过,现在是为了目标而奋斗,心里燃起一股必赢的气势,一定要上好公开课,一定要争取到这个工作。

            陆钱斗看着儿子没日没夜的看书,心疼得教儿子放松一点,而他的老婆每天都会煮上两颗鸡蛋送到儿子屋里。时间一久陆灵运对煮鸡蛋失去胃口,于是陆夫人就把鸡蛋要么煎、要么蒸、要么荷包蛋,变着花样好让儿子喜欢。二十几天下来,陆灵运一共吃了两窝鸡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在这二十几天来多少个即将出生的小鸡嚼灭在嘴里。

            上公开课那天,陆灵运提前到达教室等待校长出现。而此时学生已经齐聚于教室里,看到这种场面,陆灵运在教室门口胆颤心惊。几个胆大的男生出来乱吼,这让陆灵运更加害怕,害怕这么调皮的学生上课时自己怎么能够制服。害怕还没消失,校长和几位领导模样的教师出现在班级门口,陆灵运又一阵害怕,脑袋一片空白。但是没忘记与校长打声招呼,跟着跟校长进到教室内。

            教室里学生立刻安静下来,陆灵运发现学生人数大概四十多,加上校长和领导将近一百只眼睛看着自己,心律完全失控。稍一抬头看到后面黑板上用红色的粉笔字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欢迎陆老师来我们班授课!”看到这几个字,陆灵运精神抖擞,恐惧抛至九宵云外,自信地把教案放下,眼都不瞅教案一眼,对着台下的校长和教师,以及同学开始讲课。

            “今天很高兴校长和各位领导给予我这样一次机会,说句心里话,我现在很紧张,不过这不要紧,毕竟每个人都要经历这种情况。因为这是走向成功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会迎接这种挑战。”啪啪的掌声响在教室,让校长措手不及,只好空出难得有机会拍掌双手友善的表示一下。陆灵运看在眼里,又一阵激昂,接着开始自我介绍。几句介绍完自己后停顿几秒,接着说:

            “好了,现在大家都了解我的情况了,下面我们进入正题。”陆灵运把自我介绍的地位放在最底层,正题才是关键。“今天我讲的题目是《太平天国运动》。”

            学生静静的听着,校长和几位教师脸上的严肃没有放下,试图找出讲台上陆灵运的错误和优点。而台上的陆灵运一刻也没停下,也没有师生互动,更谈不上创新,把太平天国的故事从最初发生到最末结束完整呈现给学生,恨不能把所有知识授给学生,末了他撇开书中内容自己点评太平天国运动:

            “太平天国从开始到结束,虽然经历的时间较长,也是农民参与人数比较多的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可是为什么会失败,最大的根源在于人们未开化,愚昧不已。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什么在儒教文化、以仁义为主的一切都是狗……”陆灵运本来想说狗屁,但是立刻把话打住了,毕竟这里是神圣的教室。还好话说得比较慢,脑袋转得足够快,马上改口说“一切都够我们汲取教训的。中国人有一种性格,就是以和为贵,其实说白了就是奴性。人们崇拜什么,崇拜的就是神化的人,把领导当神看。所以就出现了农民起义的失败,如果把一个人捧得太多,权力太重,那么人民就会死得很惨。”

            校长的脸渐渐泛绿,而陆灵运全然不知,继续讲道:“同学们,你们现在还小,要正视我们的短处,我们的缺点。小时候的课本上讲,中国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中国这么多人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有什么用,你们以后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走走,人山人海,在每个角落里都是人。”低头咽了咽口水,“所以我们要敢于正视不足,多向西方学习,多向发达国家学习。取其精华,舍取糟粕,崇洋固然是好的,只要不媚外。人家笑我们国家古董的就是两件事,缠裹脚和留长辫子,以后我再详细讲这些内容,今天因为时间关系我只能说这么多。谢谢,下课。”

            学生没听过这些内容,虽然与课本上的内容有一定出入,但是能够听到这样的新鲜内容还是给予了热烈的掌声。调皮的男生还高呼“讲得好,老师我爱你!”校长领着陆灵运出了教室门,陆灵运刚刚听得热烈的掌声,沉浸在刚才热情洋溢的讲课里。

            “小陆,你讲得不错,可是你不能这样讲。”校长自相矛盾的话让陆灵运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感受到了被冷水泼后的滋味。“那些学生现在才高一,他们才经历了高一第一学期,在思想上接受不了你所讲的这些内容。虽然你讲的很对,可是这些内容不能现在就讲给他们。”

            “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校长!”

            “你准备一下吧,讲得不错,但是你暂时只能教高一。凡事基础为主嘛,高三以后再教,把高一的历史知识好好补补,还有教学方法等等有待提高。”

            陆灵运就这样被县高中录用了,与校长道别后第一件事情是打电话向父母报喜。电话那头陆钱斗连着问了几声“是真的吗?”陆灵运一个劲地回答“是是是,是真的!”

            回家后陆灵运风尘仆仆赶往锦绣之都取回行李,一路飞奔恨不能插上翅膀或是有瞬移功能,实在不行就来个乾坤大挪移也行。

            陆灵运回到学校后退学的事情成了班上的爆炸性新闻。陆班主任主动找到陆灵运,了解到陆灵运去意已诀,于是下了最后的通牒:“你退学可以,但是学费估计不会退了。而且本科学位证也不会颁发给你,你要想好再回去也不迟。”陆灵运没去理会这些,径直转向向宿舍走去。

            回到寝室时帅蒙和夏川迎了上来,帅蒙发问:“钱包,你真的想回去教书啊,那我们的友谊呢?”帅蒙本想表达他与陆灵运之间深厚的友谊如何延续,却冒出一句让人听得费劲的话儿。

            陆灵运回答:“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放心吧。我回去后会想你们的,不过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学校,嘿嘿。”而这时候惠普轩又去了网吧,陆灵运继续说,  “我请大家吃饭,有工作的人请没工作的学生,哈哈……可惜惠普轩没在,不然我还是想叫他一块去的。”

            陆灵运说完就收拾东西,只字不提电视机和VCD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