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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是一种巧合吗?还是……”

            纪晓岚转生一念,回到张府书房从书橱中搬走书卷挪开书柜,地面上果然有一块木板可以掀开。

            “你还知道什么?”张雪峰神情一变。

            “任何传说都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经过流传和内容添加丰富起来的,使得一个传说越来越像一件真实存在的事情。

            佟国纲、鄂伦岱皆性情暴虐之人,稍不如意便将奴仆绑在槐树上用鞭抽打,奴婢敢打骂还手则要遭重刑,所以不堪忍受的仆人自尽身亡屡有发生,这在贵族官宦人家都是常有的事情。临近奴仆厢房那间古屋中陆续有人自缢,事情原本不足为奇。康熙二十九年,佟国纲死后佟家花园的主人正是鄂伦岱,一个爱嚼舌根的仆人意外得知了鄂伦岱的秘密说漏了嘴,鄂伦岱一怒之下暗中将其绞杀悬于屋中,伪作自缢,官府中并不知内情,也畏于佟氏于是以自缢结案。为官的幕僚中不是流传有四救四不救的口诀么?

            (《大清律例》卷二十八载“凡奴婢殴家长者,皆斩;杀者,皆凌迟处死”,卷二十九“凡奴婢骂家长者,绞”。作者注)

            “何谓‘四救四不救’?”

            “救生不救死,救官不救民,救大不救小,救旧不救新。

            所谓‘救生不救死’是指,死的人已经死了没法救,活着的人又要杀人抵命,那么就会多死一个人,所以就要想尽办法将他救出,至于死者是否含冤,就不用管它了。‘救官不救民’指上诉申冤的案子依法如果判决了,那么官员的祸福就不可预料了,如果将其定为诬告,那么申冤的人大不了充军流放罢了。至于原判是否徇私枉法就不用管了。‘救大不救小’是说如果罪责落到上级官员身上,权位越重则惩处越严厉,牵连的人也越多,如果罪责落到下级官员身上,则处罚较轻,也好结案,至于小官是否真的有罪就不用理会了。‘救旧不救新’说的是旧的官员离去,羁留的案件不能完结,新官员刚来,稍施强压就可以把这些事情解决,新官能不能承受是他的事,别人就不要担心了。”

            “呵……这些话你都从那儿听来的?”

            “抛掉那官场中事不说,佟府家仆却清楚的知道那掘通冰窖的事情,以及家仆因何而死,这杀鸡儆猴的招数使得仆人们对那个秘密讳莫如深,也随鄂伦岱编造的缢鬼故事流传着,以至新来的仆人更是愈加相信缢鬼确有其事。鄂伦岱私下命人将佟府内通往闺房的这条秘道掩埋,事情本该这么过去了,但是张府中曾在清兵入关时为避灾厄所修的地道,到康熙十八年七月三河那次大地震后地面有所松动,后又多次经历涝旱,到康熙末几年,竟陷于佟府后院地表,此概地下掘道迷失方向曲折所致。这件事发生在佟府的院中,所以您大概是不知道的,后来出现在张府的‘狐妖’是谁呢?假如是府上的人,奴婢们不会不认得,所以必然是佟府中的婢仆。鄂伦岱常在京城,偶尔来此,佟家花园中的奴仆也缺少了严加管理,这些闲来无事的婢仆夜潜张府,因书房出口处书柜中有书卷堆积重压处无法打开,只有度帆楼一处出口,所以巡夜的仆人们常看见有人出没也不足为奇了。

            听奴仆们说到此事,您从地道中潜入调查,发现了佟家花园地下竟然也有一条复杂的地道,而这条地道中连接佟国纲之妻的闺房以及佟国维避暑时住的主厢房之间有一条规格样式完全不同的秘道,联想到那次奴仆自缢的蹊跷处,您又从佟府辞离的老仆口中套出或是用其它什么方法知道了古屋与冰窖相通一事,结合鄂伦岱此人行迹种种怪异处与佟氏一族对家丑的欲盖弥彰,继而让您更加坚信杀害奴仆是鄂伦岱所为,您大概猜到了这件事真正的起因是为了掩饰那个秘密。从您之后的行为看,您坚信那个秘密是存在的,但是那个秘密到底是否真实存在,除了佟氏一族,恐怕没有人知道。

            畏于佟氏的权势,也为了张府上下的安全,于是您掩埋张府地道在佟府院中的出口,又豢养了数只狐狸,对仆人说出现的那不是人,而是狐妖。时而您将狐狸放出,令人坚信狐妖的存在。狐妖之说只是为了隐藏地道的存在,从而隐藏鄂伦岱的秘密。此时佟府里平日受尽压抑的仆人更加胆大,私自掘开了地道潜入张府。

            “以上皆是你凭空臆想,毫无实据。”张雪峰不以为然地说。

            “事情过去太久,我的确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银船在十几年前消失如今出现之间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我可以推断一直放在书房的银船消失是被人拿了去,之后藏在了佟府厢房的炕道内。书房的钥匙由您掌管,而您在银船消失之后对仆人严加训斥,也没有理由将银船藏在佟府,所以盗走银船的人最可能就是打扫书房的仆人,这仆人无意中发现了书房内藏有银船的秘密,于是决心盗取。在打扫书房时趁机将事先仿造的门锁钥匙替换,交付给您的是事先仿造的钥匙,而另一把齿槽相同的则自行留下。我之所以说他曾换过钥匙,还因为在那时曾有一名陌生女子在书房中出现过,而书房的门是从外面上锁的,进入房间的方法也只有通过秘道,但是书房秘道之上有重压的书柜,无法直接进入,必然是有张府中人趁您外出时暗中搬开书柜令其可以随时进入,您自然没有让一个女人出现在书房中的理由,所以只能是同持有书房钥匙的那仆人。那仆人几次夜里潜入书房,为了寻找其它值钱的物件却意外发现了书柜下的秘道入口,并说给那女子听,那女子能进出秘道,想必定是佟府中的婢女。那仆人为何要冒险让这婢女进入书房?恐怕是因为两人存在某种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而那婢女也对西洋国贡来的镜子十分好奇,毕竟佟家花园不是京城的佟王府,里面缺少了些稀罕物。恰巧那时被舅父健亭目睹,舅父听惯了狐妖的传说又意外看见错置的镜子中的狐狸,便误以为那婢女就是狐妖。

            而那银船后来被人拿到了佟府,也是那仆人所为。您若发现银船失踪必然要苛问仆人,仆人心虚事情败露被送往官府,仆人本意是盗了银船就离去的,要是回乡也免不了被官府缉拿,所以逃离沧州又不还乡,而且很可能是和婢女一同离去,没错,是私奔,那仆人是个男子。这天夜里,男仆潜入书房,盗走银船,从地道潜入了佟府后院和婢女约定好一齐离开沧州,但这私会的男女恰巧被厢房里起夜的史锦捷之妇瞧见,或讹诈要挟,这男仆情急之下使手边银船将其击死,那院对面正是古屋,两人一番思索后合计按自缢传说将其悬起。香几宽不过八寸,上站一人尚不稳,况且还要抱着一具尸体,所以当时一定是还有一人扶着香几,我才认定杀人一事是两人合谋。出了人命若此时逃逸被官府查出是谋杀必然要张榜通缉,沾了血的银船也无法重新放回书房,只得就近藏于炕道内待日后来取。男仆折回张府以避官府缉拿,却不料官府将此事不了了之,众人也更加坚信缢鬼传说。数几日后男仆辞去,实则是与婢女逃遁。张府丢失了银船报了官,银船也成了脏物,男仆担心取出典卖事迹败露,于是两人离去时也没有取走银船,两人从此远走他乡。这就是银船为何会从张府消失又藏于佟府厢房炕道的经过。

            鄂伦岱死后,佟家花园变卖与商贾刘氏,有佟府留下的奴仆在此,时而潜入张府,被瓦石碎块砸了还予以还击,您伪托狐妖一事瞒骗众人,但此时眼看无法继续隐瞒,便差人暗中掘开佟府地道,寻妓者从秘道潜入将刘氏之子害死以绝后患,于是狐妖害人之事使人信以为真,老宅从此也没人敢搬进去居住。

            几天前,银船被人取出,带离时抛弃在院里。在隐蔽处盗取银船,其中必然有当年的知情者,我推断那男仆也在术士一伙人当中。当年二十上下的男仆如今恐怕也有将近四十岁,术士那群人中年龄最大的正是术士本人。男仆打起银船的主意可见他这些年在外混迹日渐惨淡,以手法愈加熟练来看,也许常混入豪门府宅演出趁机盗取财物为生。路过沧州时,男仆打起了银船的主意,但只记得从书房秘道前去的道路,于是这名熟悉张府的男仆乔装成术士演了一出‘御鬼搬运法’,正是要借机换取书房门锁键。那些人费尽心力换取书房门锁钥匙而不是厢房钥匙有悖常理,所以之前一定做过,而且这次也有明确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进入书房,通过地道出口到达另一处地方。之所以故技重施,因为十几年漂泊使男仆早已将书房钥匙遗失。‘御鬼搬运法’表演有三个前提,一是他们了解‘书房’门钥匙常人无法拿到这个前提,否则易让人想到是否事先寻人打开门放好的鱼脍,而寻张府仆人对房间严密程度顺次询问更加令人生疑,他们选择‘书房’必是事先已经有所了解;二是搬运的物体是‘盛有鱼脍的盘子’,这表演用的盘子或许就是从灶房里盗出来的,三天时间里比对着花纹样式去买相同大小的盘子并不容易,而向厨子套出会有鱼脍一事,也无法得知确切的鱼脍摆盘的份量样式,假如事先在数次寿诞上亲眼所见,情况则完全不同,此系张府厨师更迭与厨师技艺差别之谬;三是趁机替换的‘相同样式的锁键’,这是他们表演的目的,也在事先准备的道具中。除了可以记下门锁的细节,还需要记得钥匙的大小样式铭文位置,除非是亲眼见过,或者是之前就做过同样的事情,否则将导致整件事的失败。三者相合,正应了我之前对此人曾在张府为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