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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999年5月12日,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被解职,叶利钦任命内务部长谢尔盖·斯捷帕申为新总理。在自己的回忆录中,鲍里斯·叶利钦承认普里马科夫作为一名政治家、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总理的能力和优点。但可以想像得出,叶利钦很不喜欢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的独立性和日益升高的支持率。叶利钦这次选中了斯捷帕申,后者无论是作为一个人,还是一位政治家,都是软弱的。但正如叶利钦认为的那样,所有的这些任命和辞职都不过是他深思熟虑计谋的一部分,而这一计谋他不想向任何人公开,包括自己身边人。

            普京——总理

            根据叶利钦的叙述,向弗拉基米尔·普京移交政权的决定早在1999年4月底或5月初时就做出了。按照他的想法,公布普京为继承人应当完全是出人意料的,时机最好选在俄罗斯选举前斗争最激烈时,因为普京的果断性格和强硬作风在那时肯定非常有用。叶利钦在回忆录中写道:“这不仅是出于政治分析,还因为普京领导联邦安全会议和联邦安全总局,我不能同他进行最后的、开诚布公的交谈。他对我的计划一无所知,对此我表示遗憾。我不仅仅打算给他提供‘在官职上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我还想把皇冠给他戴上。我把自己的政治遗产交给他:历经多次选举的胜利,通过他所不喜欢的公开化政治,国家保持了民主、自由和正常的经济,这些都是留给他的政治遗产。到2000年,这些担子将非常沉重。甚至就连他这样坚强的人也会感到如此。”

            弗拉基米尔·普京事先的确不知道叶利钦有这样的计划。尽管普里马科夫总理和联邦安全局局长普京之间的关系远远不能说很好,并且在1999年春天,他们还有过一些冲突,但普京还是明确不支持突然解除普里马科夫的总理职务而由谢尔盖·斯捷帕申接任总理。普里马科夫下台后三天,以国家安全会议秘书普京为团长的联邦安全局和对外情报总局的联合代表团看望了他。由于在保卫国家安全方面的功绩,普里马科夫拥有很好的名声。后来,他不止一次地回忆起这次对他来说没有预料到的、令他非常高兴的探望。

            8月初的时候,叶利钦召来自己的办公厅主任亚历山大·沃洛申,和他一起讨论任命普京担任总理的问题。问题只是在时间期限上:在8月还是在9月、10月?他们决定不宜推迟。叶利钦在《总统马拉松》一书中写道:“8月正好是休假季节,普京的任命将像一场晴天霹雳。所有人在一刹那间就会紧张起来,但过几个星期之后,人们会逐渐淡忘政治,情绪也会平静下来,那我们就达到了目的,普京也有时间抓紧工作!”

            1999年8月5日,叶利钦会晤了普京,并向他说明了自己任命他为总理的这一决定。叶利钦向他解释说,这样做的动机最主要的是要取得国家杜马选举的胜利。尤里·卢日科夫和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领导的“祖国—全俄罗斯”运动势头强劲,这种状况让叶利钦总统深感不安。普京对叶利钦说,他将遵从总统的意见,担任总理职务,但是他承认,他不喜欢竞选斗争,也不想参与进去。在他的记忆中,还不时闪现在圣彼得堡遭到伤害的情景。普京问:“在选举中,我们将依靠谁呢?”叶利钦回答:“我不知道,我们将建立一个新党。对于你来说,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政府工作上。”这次谈话使普京明白竞选活动的重担已经落在了其他人的肩上。叶利钦问:“如果让你在最高的职位上,那会怎么样呢?”普京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我没有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叶利钦在结束谈话时说:“那你想一想,我信任你。”

            叶利钦将自己的决定通知了斯捷帕申,后者显得非常激动,并请求暂缓几天做决定。在叶利钦周围还有许多人对他的计划感到不满,一些人甚至试图劝阻总统。表现得特别积极的是阿纳托利·丘拜斯。他劝说普京自己拒绝这项新的任命。丘拜斯说:“你简直就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你最好自己拒绝,这比今后在压力下做出决定要好得多。”但是,普京回答:“这是总统的决定,我必须执行它。你要是站在我的位置上也会是这样的。”那时,丘拜斯通过办公厅、叶利钦身边的人开始了活动。丘拜斯会见了沃洛申、尤马舍夫和塔季扬娜·季亚琴科,还威胁说,到时不仅国家杜马、联邦委员会会抗议,而且就连劳动者也会大规模集会,“而愤怒的卢日科夫会怎样呢?他可能带领几万人走上红场——这一切都说明总统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丘拜斯甚至同意回到总统办公厅主任的职位上来帮助弱势的总理斯捷帕申。

            可叶利钦需要的不是丘拜斯,而是普京。8月9日,他签署了任命新总理的命令,并对全国人民发表了电视讲话。的确,弗拉基米尔·普京被任命为总理不仅让俄罗斯而且还令国外的大多数政治家感到困惑。叶利钦说,他将普京视为自己总统职位的继承人,并且正是普京“可以让周围人团结在一起,在新的21世纪复兴伟大的俄罗斯”。叶利钦的话让大多数政治家感到心情无法平静。尤里·卢日科夫针对这件事说:“这简直就是政坛怪事!”鲍里斯·涅姆佐夫支持首都市长的观点,认为这是“失去理智的行动”。根纳季·久加诺夫的反应是:“该去医院。”  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认为选择普京担任总统的建议是老年的叶利钦做出的最怪诞的政治决断之一。不过,丘拜斯曾经预言的“劳动者的大规模集会”或者是狂怒的莫斯科人冲向广场的一幕没有出现。

            两位总统(3)

            出人意料的是,国家杜马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辩论,就快速通过了对新总理的提名。《莫斯科共青团员报》在有关这次杜马会议情况的一篇文章中写道:“这是不令人开心的,甚至还有点枯燥。议员们早已对批准新总理的任命程序了然于胸、对过程厌烦已极,这丝毫引不起他们的任何兴趣,尽管普京的发言给议员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为普京回答问题很坦诚,他诚实地回答说自己不知道许多问题的答案。”  弗拉基米尔·雷日科夫在杜马会议场外说:“这是一个技术型政府里的技术型总理。”在评论对普京的新职任命时,《消息报》写道:“鲍里斯·叶利钦的总统政权从未如此虚弱,尽管总统想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得更加强硬。由于普京的个性和最高统帅的命令,强力部门的影响让国家保持稳定。我们有了一个执行简单技术决定和命令的政府。或者说,有‘装甲技术’支持的技术型政府。”  但是最为恶毒的评论来自《总结》杂志。加莉娜·科瓦利斯卡娅在一篇文章中写道:“鲍里斯·叶利钦从自己相当多的干部‘烂牌’中抽出了一张最不起眼的、难看的联邦安全局局长,宣布他为自己的接班人。如此黯淡的、不显山露水的人能做什么事情呢?不仅完全失去了超凡性,而且没有一点个人魅力。可以说,将普京作为赌注是叶利钦班子完全绝望的表现。”

            但自1999年9月起,尤其到了10月,由于在北高加索地区采取了快速而有效的决定和行动,普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并赢得大多数俄罗斯公民对政府和军队的支持。这种状况出人预料,而且实质性地改变了俄罗斯国内的政治格局,使一贯强大的联盟,如由最重量级的政治家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尤里·卢日科夫和明提米尔·沙伊米耶夫领导的“祖国—全俄罗斯”退居到第二或第三位。而恰恰是这个竞选联盟让叶利钦及其身边人感到最大的威胁和不快。谈到1999夏天和秋天自己感到害怕的事情,叶利钦回忆到:“这个二轮马车(指的是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和尤里·卢日科夫)在国家杜马选举中可能会取得振聋发聩的优势(普里马科夫和共产党人达成妥协),那么未来的总统选举将失去所有意义。他们能够取得修改宪法的多数,完全合法地以2/3的表决通过任何一个宪法修正案,其中包括改变国家的总统制政体!在任何一种情况下,他们都可能采取这样的策略,这样一来,今后与他们的斗争将变得毫无意义。”

            众所周知,新的中间力量的联合“统一党”在国家杜马选举中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成绩。而这个党甚至没有清晰的政治纲领,并且仅仅在选举前3个月才组建完成。在这个竞选联盟中,没有意识形态,没有清晰的组织结构,没有明确的政治领导人。“统一党”惟一严肃的政治资本就是来自于普京的支持。他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表示,在国家杜马选举中他将投票支持谢尔盖·绍伊古领导的政党。几个星期后,他出席了这个新的竞选联盟大会。叶利钦本人拒绝参加竞选活动。“统一党”领导人谢尔盖·绍伊古和亚历山大·卡列林也表现得不是十分积极。列入到“统一党”竞选名单上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著名的政治和社会活动家的名字。因此,对所有政治观察家和分析家还有叶利钦本人来说,“统一党”在国家杜马选举中的胜利都是一个巨大的意外惊喜。对于这一点,叶利钦在自己的回忆录中也承认。

            毋庸置疑,国家杜马选举中各竞选集团都大量使用了“肮脏技巧”。现在人们还能经常回忆起,1999年秋天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和谢尔盖·多连科联手在公共电视台向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和尤里·卢日科夫发动谮言中伤的肮脏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