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端木,你认识坠楼的这个人么?”半天没说话的水衡舟指着信封上的名字问道。

            “陈可凡?不,完全没有印象。应该不是我们医学院的。”端木否认,“刚才看过他的尸体,我也确实不认识此人。”

            “奇怪,那凶手为何会选择你们两个?”水衡舟喃喃自语。

            “天啊,凶手不是变态吧。”旭飞再也受不了了。“不行,凶手的目标还有端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学校不查我们查,非把那个变态揪出来不可。”

            说干就干,不一会儿便打听到了那个陈可凡原来是管理系三年级的学生。

            找到他的宿舍,他的舍友还不知道他已出事,见四人打听他,还乐呵呵地说:“这傻小子,居然相信那个见鬼的情书,以为真有人暗恋他哩,屁颠颠地去赴约了。”

            四人想到陈可凡的惨状,一时全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端木辰最先开口:“知不知道情书是谁给他的?”

            “放在楼下传达室,我给他带上来的,没贴邮票,没有信戳,肯定是哪个哥们儿逗他玩呢。可凡这小子想女朋友想疯了,欢快的一晚上都在扑腾,早上起来又洗头又洗澡,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中饭也没吃就出去了。我们还等着他回来取笑呢。”

            “那你知不知道他和什么人关系很恶劣吗?”

            “咦?”那男生有些疑惑了,“没有啊,可凡没什么脾气,是个大老憨儿,所以才会对信上的话信以为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他干吗?”屋里的其他两个男生也投来不解的目光,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诧异。

            “陈可凡从生化楼上掉下来,摔死了。是我们亲眼看见的。但我们怀疑是有人把他推下来的。学校坚持他是自杀,所以我们想来调查一下。还请你们能够保密。”水衡舟一字一句地说。旭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从发现命案开始,阿水一直镇定得出奇。他的语气语调,始终平静迟缓得有点令人毛骨悚然。这种平静迟缓,听起来近乎不近人情,竟是比平素端木的冷淡还可怕的多。

            想到端木,旭飞不禁又把目光投向了他。这一看又是一愣。端木辰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竟也紧紧投注在阿水的脸上,似乎也带有探究和好奇的意味。

            那陈可凡的舍友听了水衡舟的话,自然是面色大变:“什么?这绝不可能!可凡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自杀!”另外两个男生也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开这样的玩笑,太过分了!”男生揪住水衡舟的衣领,眼睛却已红了,“搞清楚,愚人节可不适宜开这样的玩笑!”

            旭飞大惊,刚要冲过去替水衡舟解围,端木辰却比他动的更快。他抓住男生揪着水衡舟的手,口气淡淡地道:“这是真的。学校很快会通知陈可凡的父母,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你们以为我们会平白无故地找上门来,开一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的玩笑吗?还是这样的玩笑?”他冷冷的眼觑着男生,严肃的表情有一种令人无法漠视的说服力。那男生的手无力地垂下,口中仍在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端木辰瞥一眼水衡舟,那男生揪着他,竟也未做丝毫反抗,此刻仍是木然的,动也不动。端木辰轻叹口气,轻轻拉着他向后退去。一边对那男生道:“我们也认为陈可凡不是自杀,他的死可能和那封匿名情书有关。有什么情况希望能和我们联系,我们是医学院的,住在你们后面那幢楼602。”

            那男生这才清醒,说:“好。我叫石宇清。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大家保持联系,不能让可凡就这么枉死。”

            四人告辞了出来,旭飞先打破沉默:“怎么办?完全没有线索。”

            端木辰沉思了一会:“凶手给我和陈可凡都递了信,但他好像预料到我不会去一样,否则我和陈可凡撞车,那他该怎么办?这点很奇怪。”

            应涛点点头:“难道凶手对你们两个有所了解?不过,你曾帮助保卫科推理破案的事在学校流传甚广,那凶手知道你擅长推理,也许料定你会识穿他的把戏。而那个陈可凡,石宇清不是说了么,是个老实人,长的也不帅,收到情书信以为真也是正常的,所以毫无怀疑地去了。”应涛又想起陈可凡的尸身,尽管已摔的面目全非,但还能看出他身前就是个相貌平平的少年。这一回忆不禁又让他哆嗦了一下,想到凶手很可能就在暗处窥测着他们的行动,任是应涛并不是个胆怯的人,也生出几分惧意来。

            (四)第三封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当四人回到宿舍束手无策时,张爽又找上门来。

            “端木辰,”一进门,张爽就严厉地说,“你把陈可凡身上的那封信偷走了吧?”

            “你们不是已经以自杀结案了么?还问那封信干吗?”端木辰一眼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不答反问。

            张爽一下子泄了气,声音低了下来,“你真的认为陈可凡是被人推下来的,而且和这信有关系?”

            “我认不认为有什么用。反正你们都‘认为’是自杀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了。”张爽的脸完全垮了下来,“又有人死啦,而且,在她的东西里面,也发现了同样的信。完了,端木,这回你非得帮我不可,有个小姑娘不由分说报了警,校领导把我大骂了一通,说我竟不能保证学生的安全,我的饭碗大概要保不住了。”

            “事件发生在图书馆三楼阅览室内,死者当时正在看书,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就毒发身亡了。”张爽带着端木辰他们来到现场。本来只让端木辰一个人来的,可是旭飞应涛都嚷着要跟去,张爽无可奈何,加上他们也都是第一命案的发现人,迫不得已才把四个都带上。

            “呐,这就是那个坚持要报警的小丫头。”进了门,张爽指着一个站在尸体旁发呆的女孩,悄悄说道。“我开始还想唬弄她说是食物中毒来着,她一脸鄙夷,说是死者口腔内有苦杏仁味儿,这是明摆着的氰化物杀人啊。还质问我难道想包庇凶手。”张爽抹了一把汗,看来的确吃了那女孩不少苦头。

            警方已到来封锁了现场,学生都被拦在了门外。法医在勘验尸体。旁边有个脸绷得紧紧的警察,看样子是个头儿。张爽向门口的警察出示了证件,方才带着四人进去。

            走近了,水衡舟突然“啊”了一声,倒不是因为尸体的惨状,而是因为那女孩正好抬起头来,水衡舟一眼和她撞个正着,女孩小小面孔晶莹白皙,脸上泪痕未干,神色惨淡,却是楚楚动人。但吸引水衡舟的并非这些,而是女孩眼中伤痛,如月色苍凉,忽而便渗透了他的心脏。

            这感觉来得如此仓促和奇特,令少年一贯坚定的意志,也不禁摇摆起来。

            正出神,冷不防有人冲上前来,大力拍打他的肩膀:“好小子,真是哪里有命案你就到了哪里啊,上个礼拜不是还在中医药大学的么?”正是那个头儿模样的警察。

            原来水衡舟晚来了个多月,实际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恰恰是他所最不愿为人知的。

            于是,他只有在大家投来的惊异的目光里苦笑了。

            那警察复又打量端木辰:“你就是张爽说的那个少年侦探?嘿嘿嘿。”他看一眼端木辰,又看看水衡舟,不明意义地笑着。

            “死者是被氰化钾毒死的,法医已经证实了。详细的情况让这女孩告诉你们吧。她和死者一直在一起。”

            女孩轻轻点头,目光在四人脸上流连:“我是苏苗。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杀害师姐的凶手。”

            女孩微薄的眼帘轻颤,水衡舟看见,一滴泪从她眼角滚落,滑过女孩倔强的容颜,坠于地面,倏忽消失不见。

            苏苗说,她和死者胡燕同是生命科学院的学生。虽然她才一年级,比胡燕小上一届,但是因为胡燕是同门师姐,进校以来,一直对她帮助颇大,二人平时除了上课,都是形影不离。周末更是喜欢一起来图书馆自习。

            杯子是胡燕自带的,普通的塑料杯,有盖,携带轻便。宿舍里有饮水机,很多人喜欢带好水来上自习。

            苏苗早上和胡燕一起去逛街。午饭前二人拿了书包和杯子放在这儿占位,吃完饭回来以后坐下看书,不久,听到胡燕的呻吟声,抬起头来,看到后者脸色可怕,抽搐倒地……

            女孩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讲述。

            “胡燕生前和什么人结过仇怨么?”

            “女孩子闹矛盾的事儿倒是有一两件,不过绝不至于怨恨到要杀死师姐才罢休的地步。”

            “那封信……”端木辰转向警察头儿,“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在查看死者的物件时发现有本书露出了信封粉红色的一角。是张爽说,中午也有人怀揣着同样的一封信坠楼而死,才引起我们对这信的重视,让他把你们找来。”

            “什么?中午也有人死了?和师姐被害有关么?”苏苗反应奇快,“和那封信又有什么关系?快说呀!”她的眼圈又红了。

            “你见过那封信么?”端木不答反问。

            “当然,还是我拿给师姐的呢。”

            “你从哪里拿的?”

            “楼下传达室呀。我去找师姐,看见有她的信件,就顺手带了上去。”

            端木辰和水衡舟对视了一眼,三封信的来源如此一致,凶手将它丢在传达室,自然会被送到死者的手里。

            “胡燕看完信有什么反应?她没有赴约?”

            “师姐说女孩子每年愚人节都会收到这么无聊的信的,也不知道换个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