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在服务区……”
“抱歉，我忘记了，地下室没有信号。”袁殿臣咕哝了一声。
袁殿臣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CRT显示屏，画面里是街角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你已经被秘密警察盯上了，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袁殿臣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那，现在怎么办？”
“这里有一张车票，你搭21号中午的火车离开。”袁殿臣从衣服里掏出一张淡粉色纸片。
苏凝蝶从袁殿臣手里接过来，问“怎么？你不和我一起走么？”
“两个人目标太大，更何况火车站进站查的严，特别是男人，如果警察已经在网上通缉我，那我铁定走不掉。你先走一步，我随后想办法脱身去找你。”
“唔……”
我站在街角，借着夜色盯着那间老院子。门轻轻被推开了，苏凝蝶走出来，我尾随着在她身后。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她开车离开了。根据我事先在她车上安装的定位器看，她是直接回住处了。
我开车到她住处附近的一处事先租借的观察点，空空的房间里之摆着几台显示器和倒放的黑色机箱。机箱后面的各种颜色的电线纠缠在一起。我拉起厚厚的帷幕窗帘，然后回到软椅上打开布褡下的显示器。那是我之前在附近架设的监控设备。
画面里，一个女人正在房间里收拾衣物，旁边放着一只拖箱。
第一章 暗杀
北风一如既往的凛冽，苍涩方砖城墙下炭黑的洋槐虬枝像是被冬日里的冷风撕裂。客运站里停着几排开往外省的长途客车，车主卖力地扯拉面前经过的急于返乡的扛着铺盖包裹的农民工。然后是一阵讨价还价，客车下侧的行李舱已经堆放了不少行李。
公交车站边杂乱停靠着人力三轮与几辆摩托，路边的水果摊贩正调整着电子秤。
逃荒一样的人流从狭小的出站口喷涌出来，两侧有举着信息牌左右乱瞅前来接人的年轻人，有上前低语搭讪的快捷酒店里的色情女郎，也有非法营运的黑出租司机，尾随在人身后伺机偷东西的流浪儿，千奇百怪的诈骗团伙，还有看似是贩卖旅游地图实际上偷偷出售增值税发票的老太太，甚至是见到外国游客就蜂拥上去的乞讨者。进站口外稍有秩序，像是美国灾难片里常见的密集人流，末日到来前赶往地外星球的生死逃离。长长的队伍像是蜿蜒成的蟒蛇，将站前广场分割。广场上等待进站熙攘的人群，有些来的太早，便围坐在一起打扑克，闲谝。一些像等的人还没来于是焦急的频繁看表，还有一些拿着地摊猎奇小报一边吸烟无聊打发着时间，还有聚在挤的满满的购票大厅外的电子通告栏下想要购票或者退票的人们。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靠路边停下，青灰色的裹腿绒靴从推开的车门中迈出来，然后是纯白的棉衣。袁殿臣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提出拖箱。苏凝蝶付过车费，也钻出来，两人便迅速溶进羊圈般的人海中。
“你知道么，火车站前的城墙本没有城门，49年一野围攻的时候，国军守城不出，解放军愣是炸开了一道50米宽的豁口打了进来。所以啊，这条路从中正路这个名字改成了解放路。”
透过太阳镜，苏凝蝶看见迎面一辆警用电瓶车正朝这边驶来，伸手压低了帽沿。车上坐着四名藏蓝制服的治安巡防员，车上几个人死死盯着她看。
“眼睛往前看，不要紧张，放松……”身边的袁殿臣平视前方，嘴里小声说。
电瓶车擦着两人开走了，车上一个无聊的男人哼了一句：“刚才过去那女的长得还挺象一个演员的，就是那谁谁。”
四列队伍艰难的缓慢移动，被候车大厅的入口渐渐吞噬。几道栅栏分隔人流，三四名武警站在尽头维护秩序。
袁殿臣没法再向前移动了，苏凝蝶拖着皮箱转过脸对他说，“这是我的卡，如果你需要钱就去取，密码是……”
“不，不，你的帐号说不定早被黑猫锁定了，我不去冒这个险。”袁殿臣打断了她的话，轻轻推她肩膀，“记得我昨天告诉你的，先买好车票，快到点的时候再去取钱，之后马上坐车离开。”
“那这些钱你拿上。”苏凝蝶设法在拥挤的队伍中一只手从丝格皮夹中取出一沓百元钞票。
“不，还是你拿着路上用吧。”袁殿臣向她挥了挥手，“钱包放好，路上小心点儿。”
苏凝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候车大厅的正面走去。
“你，过来，身份证掏出来！”
她看见门口一个一脸严肃的警察指着她，她怔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旁边一个可疑的男人走到警察身旁，然后被拦了下来，被迫掏出身份证。
“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身份证号报一下。”警察严厉地说。
苏凝蝶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拖箱放进旁边的安检通道的传送带上。从传送带那头取出行李，进入候车室。离检票还有十分钟，苏凝蝶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橘色硬塑料座椅冷冰冰的，尽管如此也被候车的人们瓜分殆尽。糟糕的气味使她不住咳嗽起来。她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位巡逻的民警走过来。
她尽量掩饰住自己的紧张，两只手攥在一起，丧失体温的湿冷。尽管“那个男人”穿着有些邋遢，但是做事还是很有主见的，没有他在身边，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嘿，说你呢，你一个人占八个人的位置别人怎么坐？”
民警指着一个躺在座椅上睡觉的人，掀开他脸上盖着的杂志。
“还有你，伙计，给你说了八百遍了，这不许抽烟，赶紧灭了。”壮壮的民警走到苏凝蝶旁边的一个男人面前，“哎，把烟头拾起来，乱扔烟头罚款一百。扔到那边的垃圾筒里去。”
苏凝蝶抹开袖腕看了一眼百达翡丽，还有一分钟就可以检票进站了。
第一章 暗杀
候车室内的广播响了，声音在整个候车室里回荡。
“请乘坐T2104次列车的旅客朋友们从七号通道检票进站，请乘坐T2104次列车的旅客朋友们从七号通道检票进站。”
苏凝蝶掏出车票看了看，然后站起来，拖着旅行箱向检票口走去。检票口前突然出现的队伍像是从地下冒出的蜃气，转眼间已经拉的老长。她排在队里，跟着队伍向前挪动。
候车室内的广播再次响起。
“请苏凝蝶速到广播室，有人找。请苏凝蝶速到广播室，有人找。”
苏凝蝶楞住了，直到后面的人绕过她跟上前面的队伍，她走到队伍外面，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掏出手机，却没有信号，根本没办法给袁殿臣打电话。
候车室内的广播像催命符一样还在重复播送着。
“假如袁殿臣被抓住了，我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毕竟我才是杀人事件的主使。如果警察真的想抓我，那么根本不必用这种麻烦的方法。”苏凝蝶心里想着，“又或者真的是有人找我……我昨晚告诉经纪人我要出去修整一阵子。今天中午的火车，手机又没有信号，也许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找我？反正离开车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还来得及。”
苏凝蝶一边想着，然后拉起箱子向广播室走去。
袁殿臣在广场外等着火车离开，这时广场上的广播响起来。
“请苏凝蝶速到广播室，有人找。请苏凝蝶速到广播室，有人找。”
袁殿臣一听就发觉不妙，赶忙跑到购票大厅旁的站台票出售窗口买了一张站台票，然后挤进候车大厅，跑到广播室门口。他猛一推门，还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按倒在地。
他大嚷着，“这不关她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抓就抓我吧，我跟你们走。请放她走，她是无辜的。”
两个警察把袁殿臣架起来，他伸出双拳攥拢将手腕并在一起，似乎准备放弃挣扎。我盯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出乎我意料之外，一切似乎不像我们事先预料的那么糟，我稍感放松。
我和他相距不过三五米，苏凝蝶站在我身边，苏凝蝶身后有两名便衣刑警把她牢牢抓住，而她身旁则是狄珂琛队长。狄珂琛两步上前，用左手抓住袁殿臣右手，然后反过右手到身后摸手铐。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我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袁殿臣用左手抹起右手衣袖的同时把右手腕上戴着的东西顺势捋到狄珂琛的左手腕上，狄珂琛显然吃了一惊，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状况，等狄珂琛回过神来，那东西已经死死扣紧在他手腕上了，而且还发出微弱的嘀嘀蜂鸣。狄珂琛忙用右手去抠那玩意儿，却怎么也抠不掉。袁殿臣利用这个机会一个反手，把袖子里的弹簧刀甩出来，架在狄珂琛脖子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狄珂琛叫嚷着，“你想做什么？！”
“腕型炸弹……”我猛地一惊。
“哼，秦侦探……” 袁殿臣看着我，“听说你博弈论学的不错，我想和你玩一次sum zero game。你赢的话我就认输，任你处置，如果你输了的话不仅他要死，而且我也会引爆我随身的炸弹。”
我看见他左手的手腕上也有一只同样的东西。
当其他几名刑警准备掏枪的时候，我已经掏出枪指着他的头，手指搭在扳机上。
我对袁殿臣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跟我谈条件？”
“规则一，我身上的炸弹有多种起爆方式，其中一种是脉搏信号，一旦我的脉搏停跳，炸弹立刻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