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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看李为本和黄青河时,也都吓呆了,尤其黄青河,根本想不通一个以自己丰富的法医经验判断已经死亡的人怎么会忽然动了起来。

        彭自强张大了嘴,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嘴角忽然流出一线黑血,他双手张开,脸上的五官不自然地挤到一起,又疏散开来,黄青河望着这张脸,忽然间眼前浮现出15年前,一张同样扭曲而又愤怒的脸,同样充血的一双眼睛。他的手开始发抖了,嘴里含含糊糊,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别过来,别……别过来,敏章……不是我……不是我!”

        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十节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十节

        关静和李为都呆住了,眼前明明是彭自强,黄青河为什么要叫他秦敏章?关静望望彭自强,实在很难将这张脸和报纸上秦敏章的脸联想到一起。黄青河已经从李为身边退了开来,一步一步往后倒退去,手中的枪乱晃着,忽然抬起枪口,朝着彭自强开了枪。一枪,两枪,这么近的距离,枪枪都打在彭自强的身上,可是彭自强仿佛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仍直直地朝前走。

        黄青河已经退到了天台边,身后就是空旷,他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神色仿佛突然崩溃了一样,哭喊起来:“敏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手里捏着枪,却再没有了斗志,关静眼见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来不及向李为使眼色,忽然一矮身,向彭自强掉在地上的枪冲了过去。几乎是同时,李为也狠狠地踢了下脚边的枪,两人虽没有沟通,配合却恰到好处。

        黄青河忽然一眼看到关静和李为的动作,虽然面临着彭自强的袭击,残存的作为一个警察的强制训练结果却让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他的枪口转向关静,在最后一瞬间却又转向了李为,就在关静抓起枪向黄青河开枪的同时,他的枪也响了,关静的枪打中了黄青河的小腹,黄青河那一枪却击中了躺在地上的李为,李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关静心猛地一沉,来不及思考,耳边又是一阵完全非人的惨叫,她转眼望去,彭自强已经抱住了受伤的黄青河,他国字形的脸上忽然露出恐怖的微笑,张开嘴,关静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完全不属于彭自强的声音:“青河,我们一起走。”然后,他抱着挣扎的黄青河,往后一倒,关静冲到天台边,随着长长的一声惨叫,她听到了沉重地撞击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关静呆了两、三秒,然后忽然转身,疯了一般冲向李为,黄青河的那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臂,伤虽不重,却很疼。李为正疼得咬牙,关静扑到他面前,细细看了看伤口,忽然一把抱住了李为,放声大哭起来。李为没来得及说话,又是砰的一声,他转过头去,看到几个同事手里提着枪,气喘嘘嘘地冲开天台门,都愣愣地望着他们发呆……

        医院的走廊上,静静地移动着一个瘦小的,温柔的人影,这个人影走到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透过紧闭的门上的玻璃窗,她看到室内,关静正坐在手绑绷带的李为旁边,握着李为没有受伤的手,两个人对视着,没有说话,只有微微的笑声,还有遍洒室内的阳光。

        人影轻轻地叹了一声,转过身来,乌黑的秀发下,苍白无神的双眼却仿佛看透了一切。不一会儿,一大滴晶莹的水珠从那干涸的眼眶里渗出来,滑过光滑瘦小的脸庞。“天亮了啊……”随着这声叹息般的感慨,她重又低下了头,轻轻地,慢慢地消失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第五章  Remembrance  回忆  第一节第五章  remembrance  回忆  第一节

        冬天来了。

        一早起来,整个城市已经被薄薄的一层雪覆盖了,天空还在搓棉扯絮般下着,奇怪的是,天色却是明朗的。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开心的。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面带微笑,孩子们更是高兴,追打着,笑闹着,用雪打着雪仗,堆着雪人。只有孩子,对于天气的变化才是天真地接受的,成年人也许会欣赏,但再没有了那融入其中的心情,长大,有时并不是好事。

        老城区因为建筑古旧,配上那皑皑白雪,有种说不出的古典味道。青色的古老石板在薄雪下偶尔露出一角黑黝,看去颇有画中意。青水巷121号,欲望香水店古老的招牌被雪光映得明亮起来,两旁屋檐下黄纱纸的灯笼随着微微的风,轻轻地来回摆动着。那几扇雕花的旧木门,已经被安上了双面玻璃,门缝紧闭,只在其中一扇上,挂了“正在营业中”的牌子。

        室内生着碳火,烘得暖融融的。白兰生性怕冷,一进11月,就将这室内四角的铜碳炉都点上了。今天她穿了一件仿古式的皮袍子,浅灰色的皮面上用心地刻上了丝丝缕缕的花草,精细而繁复,满头的长发居然用一根乌银的古簪挽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双无神的眼睛和过于苍白的脸色,她的样子像极了旧时画册里那些大官人家的千金小姐。

        白兰双手拢在袖筒里,脚下踏着铜的脚炉,这都是真正的古物,从那上面的痕迹就可以看得出来。白兰的脸朝着门外,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白色的小巷。这样的大雪天气,很少有客人来的,这条街上少有的几家店铺也都还没有开门,就算开着店门,也不过是一种长年累积下来的习惯,就仿佛一个人天天早起惯了,就算没有事情,也会在固定的时间醒来一样。

        门上的铜铃“叮”地清脆一响,白兰的脸上忽然显出有些担忧又有些期盼的神情来,她站起了身子,绕过中间一排货架,才转过身,便听到一把温厚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声音虽轻,语气却是惊讶的:“啊,这铃看上去也有年纪了。”白兰站住了,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迅速地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然后她听到了关静温柔的声音:“这里每一样的年纪都不小了。”

        白兰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这自然是因为关静不同一般的声音,要知道,以往关静的声音总是冷峻而不带感情的,难得听到她这样的温柔。白兰轻轻地开口了,话音里金属的刺音却仍是丝丝糁人:“原来是关小姐,那么这位一定是李先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到头边,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只花簪,不动声色地将它拆了下来,满头青丝随之落下。

        关静听到白兰的声音,拉着李为回过头来。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羽绒服,帽沿围了一圈细细的灰色貂毛,系着一条彩色的围巾,配着青色的修身长裤和一头乌黑的头发,显得美丽而又清新。在她身边的李为则是一件黑亮的皮衣,里头深蓝高领毛衣,却随便地围了一条白蓝格子围巾,黑色的牛仔裤,和身边的关静站在一起,倒真称得上是一对璧人。

        “白老板,这么冷的天,你也开店,真是勤快呀。”开口的是李为,他脸上带着微笑,受过伤刚痊愈的手插在口袋里,随意地靠在旁边的货架上。白兰没有理会他话里些微的讽刺,将脸转向关静,关静却没有说话,只用手在古老的货架上轻轻地划着,慢慢地一步步走开了去。白兰了然地微微一笑,这才说:“习惯了,反正无事,整日闲坐着,倒不如开店的好。”

        李为也是敷衍地一笑,正想再说话,白兰反而打断了他,手中反复摆弄着那支簪子,低声问道:“大雪天气,你们两位特意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么?”她仿佛看得到李为的神情,冷然地笑了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案子,要请我回去接受审讯?”关静见她说得有些气愤,反而笑了,走过来道:“没有什么,不过是想请你去我家,大家一起吃顿饭而已。”

        “吃饭?”白兰终于觉得意外,冲口问了出来。关静手里拿着一罐写着“百日香”的古青瓷瓶,随手打开来闻了闻,觉得一股清新淡香扑鼻而来,她笑着说:“是啊,吃饭,我们不是朋友么?一起吃个饭而已,没有别的。”她朝李为望过去,明知白兰看不见,二人仍是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那边,白兰低下头去,瘦小的脸被埋进了黑色的发间,看不见了。

        请白兰吃饭的事是关静和李为一起商量了两天的结果。自从彭自强和黄青河的事件中,近在咫尺的李为听到了黄青河那句不清不楚的“香水”后,他就一直在怀疑中,问关静,关静见他也发觉了,不好隐瞒,就把以前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二人越是商量,越觉得这个白兰绝对有问题,但对她,却又不能硬来,商量之下,便出了这么个主意,从软处下手。

        在关静家吃这顿饭也是商量又商量的结果,李为以为在外面的餐馆,一来不好深谈,二来,只怕白兰会有戒心,再说,现在他们只是对白兰有怀疑,或者说,是好奇,如果惊动了她,打草惊蛇倒花不来了,于是关静出面,跟母亲李云芸说要请朋友回来吃饭,请她准备一下。李云芸自从关静和李为在一起后,真是百事顺心,对女儿百依百顺,当下满口答应。

        关静见母亲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下来,也高兴,为了保密,她没有向母亲说明请的是谁,等了几天,好不容易找了个休息日来约白兰。她见白兰低着头一味地不作声,倒有些犹豫,生怕她拒绝,转头望李为,李为却面无表情,他对白兰的了解还不如关静,当然说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