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他们的口号。PX旁边还有一个网吧。刘磊和“萨达姆”对网吧兴趣不大,往往都是写好E-MAIL后,由我背着笔记本电脑去网吧代发。这样,PX超市旁的网吧就成了我们餐厅和国内取得联系的一个联络点。

            第一次去PX超市的时候,我带着祖拜进去,刚走进去,就来了一个管理人员,查看我们的证件。那会儿我们只有护照和居民证件,那个管理员告诉我说不行,这个证件不能进来,就生生把我们赶走了。大概是越禁止越向往的原因,我后来多次和美军说起PX。他们告诉我大胆进去,只是记住:别和阿拉伯人一起进去就行。后来我单独又去了几次,果然再也没人找我的事。这个“惨痛”的教训给了我足够的经验。后来开车出去,每次经过检查口时,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被检查过。但是阿拉伯人却喜欢搭便车,这就苦了我,经过检查口时,车往往得耗上半小时:排队受检,而且美国兵检查得特别仔细。后来我往往在到检查口之前,就把阿拉伯人撵下去。

            在PX超市里,我给自己买了很多小玩意儿——那里除了DVD光盘贵得吓死人(要29个美金),其他东西还是很不错的。我经常帮阿拉伯员工带些东西:零食、CD机、电池、雪茄、洗发水等等。美国商品的定价多是若干美元若干美分,每逢找零,PX超市就找给代币券。那是一种塑料小圆盘,正面印着公司名和面值,反面是军事题材摄影,表示这些牌牌的特殊背景——这种小圆盘也经常被美军士兵用于支付小费。每次积攒到一定数量,我都去PX换一堆货回来。出口处有个陈列柜,放着免费的东西:书、杂志、防晒霜等等。刚开始我还傻乎乎地拿着去问,再后来就只管往包里丢,因为我发现别人也是这样做的。呵呵,回去后,每人一份,包括阿拉伯员工。

            就这样,一直到了2004年10月,绿区咖啡和绿区小商品街发生爆炸后,美军才加强了戒备,PX第一次有了站岗的。我凭着脸熟,进去了好几次。有一次换防,来了个生面孔,看见我坚决不让进,说没有DoD(Department  of  Defense  美国国防部)的通行证是不能进去。我说不可能,我前几天刚进去过!

            门口站岗的美国兵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告诉我,不可能,他们早就接到通知了,不允许任何非美籍的人员进去。我拿出了一堆超市小票给他们,美国兵惊诧地笑了,挥手放我进去了。看来美国兵挺讲人情的,不过在战场上,这也许不是件好事,太容易犯错了,说不准哪个炸弹就这样混进去了。

            2004年12月21日,摩苏尔军营发生爆炸,22人死亡,19名是美国人。这之后,PX开始增加了大量的保卫设备。2005年元旦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PX了。

        绿区,绿区  5.杀  兔

            萨达姆时代的皇宫(现绿区所在地),曾经是小动物的天堂,方圆5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放养着大量的梅花鹿,野鸭,兔子。美军占据绿区以后,这些小动物无家可归,很多都死掉了,有少数一直靠流浪和偷吃顽强活着。我们常常在偏僻的角落里看见这些小家伙顽强的身影——其中,最让人难忘的是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几乎是和我们同时进驻绿区“中国龙”餐厅的,在我们完成二次装修之后,1000美金铺就的草坪成了兔子的天堂。餐厅打烊之后,我们常常在墙角看见肥兔矫健的身影。“萨达姆”不满自己辛苦操劳的草皮成为兔子的晚餐,数次组织人力进行围捕,动用了拖把棍子、板凳腿等等凶器,都可耻地失败了。

            4月份我来到巴格达之后,这只兔子的活动日渐猖獗。某次围捕,我负责守住院门,那是兔子惟一的逃跑出口。这只肥兔被“萨达姆”追赶得兴起,竟然毫无惧色地向我扑来——这哪里是兔子,分明是老虎。

            那次围捕以兔子吓得我夺路而逃告终,但同时也深深激发了我们一定要抓住它的决心。为了彻底堵死兔子的惟一逃跑路线,我们准备了一个铁栏,放在门边,随时准备堵死它逃生的必经之路。不久后的一个夏日夜晚,这个熟悉的客人最后一次走进了我们的院子。

            那次围捕中,我们可耻地使用了车轮战术。从刘磊开始,“萨达姆”、彭厨师轮番上阵追赶兔子,每个人追赶5分钟。等到最后我上阵时,兔子已经筋疲力尽了,被我顺利捉拿。

            从发现到被活捉,历时6个月,这只兔子终于被捕。餐厅的女孩子非常善良地要求把它养在卧室,结果这个东西奇特的臭味很快就让她们不能忍受了。而我们这些大老爷儿们则在餐厅打烊、喝完闷酒后,把所有的门封死,放出兔子,然后像猎狗一样追兔子取乐,现在想想这太卑鄙了。在它被捕后的一个星期,彭厨师终于产生了杀兔改善伙食的念头,并最终获得了我们的一致支持。

            没想到,这次杀兔成为了彭厨师的梦魇——大概是怕弄脏了草坪,他站到了院门口,拎着菜刀,提着兔耳,仅仅用了三五秒就收拾了这只肥兔。正准备剥皮,阿拉伯邻居撒拉(祖拜的小舅子)怒吼着冲了上来,一把夺下彭厨师的菜刀,挥舞着四下砍杀。小彭大骇,转身跑进屋子大声呼救。我和刘磊赶紧出来夺下他的菜刀,按住这个家伙。他一边大喊一边哭泣。这时候,邻居的阿拉伯妇女也开始出来指手画脚。阿拉伯话听不懂,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不外是说小兔子如何可爱,我们如何残忍。我看着阵势不对,又怕撒拉胡闹搅了生意,只好匆匆出血,掏出50美金把撒拉打发了。

            第二天,我们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撒拉的大伯,祖拜的岳父史密尔。老头子勃然大怒,给了撒拉一嘴巴,然后拿着那50美金还给了我们。后来我们请史密尔吃炖好的兔肉,史密尔非常豪爽地吃了一顿。

        绿区,绿区  6.小狗“TEN  DOLLARS”

            在绿区的岁月里,我曾经喂养过一只小狗“TEN  DOLLARS”。

            有一次,美国客人在餐厅吃饭时,自行车被伊拉克小子顺手牵羊,委托我负责寻找。那小子怕被K,把自行车放在一个朋友家里,告诉我地址,让我去拿。

            那天我七拐八弯地找到了那个伊拉克青年,一进屋,发现那个小子正在看腐朽的黄色节目(伊拉克此时到处是卫星接收机,充斥着色情电视节目),自行车就扔在墙角,一边趴着一只刚刚出生的小花狗。看见小狗可爱,我抱起来玩了玩,问他卖吗?

            伊拉克青年和我讨价还价一通,最终以10美元成交。当我推着自行车,抱着小狗出现在餐厅时,引起了轰动——众人纷纷表示要给这个小狗起名“旺财”、“小花”,充分显示了自己贫乏的起名才能。最后,来了一个热情的美国女兵,知道了小狗的来历后,告诉我们,就叫它“TEN  DOLLARS”好了。

            从此,这个充满拜金主义色彩的名字“TEN  DOLLARS”就传开了。在小狗到餐厅的几个月时间里,它充分享受了绿区里最高级的伙食标准——很多善良的美国女兵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肉留给“TEN  DOLLARS”。

            后来这些美国兵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中国人有吃狗肉的风习,每天都十分担忧地来看狗被我们吃了没有,临走不忘叮咛:千万不要把这个小狗杀了吃肉,否则找你们麻烦!

            在众多美国兵的精心呵护下,小狗“TEN  DOLLARS”健康快乐地成长着。很快,它的娇惯习气日渐形成,除了整块的肉,连鸡骨头也不愿意啃了。看它吃得比人还好,我一气之下饿了它一天,然后给它一碗白米饭。这个小家伙马上很积极地扑上去吃了。

            就这样,“TEN  DOLLARS”在我们的餐厅度过了最美好的几个月。有一天,来了个伊拉克小姑娘,看见“TEN  DOLLARS”就大哭起来——说这条小狗是她的。同行的小孩正是当天给我带路的那个,他告诉我,那天把狗卖给我的男青年,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哥哥。

            小女孩想把狗要回。我当然不干——我告诉她,你哥哥当初是把“TEN  DOLLARS”卖给我的,现在是我的了。小女孩哭哭啼啼地走了。第二天再来,手里竟然拿着破破烂烂的一把零钱,正好10美金——这时候,就是100美金我也不愿意把小狗卖掉。我告诉她:“我养了这么久,还要用它看门,不会卖给你的。”

            小女孩没办法,又开始大哭——这时候,边上一个美国人上来和稀泥,善良地表示,他可以出20美金,替小女孩买下小狗。这下搞得我很被动——我只好告诉美国人,我不舍得“TEN  DOLLARS”,不想要小女孩的钱,更不能要你的钱,小狗给她算啦!叫餐厅的阿木迪把小狗抱出来吧!

            “TEN  DOLLARS”真是个势利的小家伙,看见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就冲她大叫,一边叫一边往我裤腿后躲。我一狠心,把小狗抱出来,塞到小女孩手里,不再理会它。

            “TEN  DOLLARS”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很多美国兵再来餐厅,不见了小狗,都大为恼火,纷纷质问,是不是被杀吃了?我们又费力一番解释。

            大概又过了一个月,我和小彭坐在院子里喝啤酒乘凉,突然看见门口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