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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德尔菲尼亚战记  原作  茅田砂胡  插画  冲麻实也

        序章

        我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光的梦。

        梦中有无垠的原野,如刀锋般擦过脸颊的冷风,以及,那些有厚实的皮毛、尖锐的牙齿、和长尾巴的朋友们。

        看到他们便让我愈发地厌恶自身的粗陋——没有尖牙、没有长尾、也没有毛皮。

        无论我怎样抱怨,拥有完美黑色皮毛的父亲都只是张开那大嘴笑着说:因为你是两只脚的兽类啊。

        我追问父亲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一些就可以生出尾巴、长出尖牙、并且有四只脚走路。父亲却说你永远都只能是两只脚。

        真无趣。

        看着伙伴们能勾勒出漂亮曲线的身体,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羡慕着。

        尽管如此,我在奔跑的速度上并不输给他们,而且也能够狩猎。不过就算再加上父亲所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了』,我仍然不能释怀,终日都将自己的身体无法与伙伴们相比的事耿耿于心。

        能为这种沮丧的灰暗日子带来些许安慰的,就只有那唯一是同样两只脚的朋友了。

        尽管我认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两只脚的生物都是丑陋无比、看了就生厌的,但唯独那位朋友是特别的。

        那位拥有可与父亲媲美的浓密黑发、和海一般颜色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漂亮的朋友。

        两只脚也有两只脚独一无二的优势。这就是我从那位朋友那里学来的,使用双手战斗的方法。

        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双手握住什么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朋友交给我的剑的作用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五岁的时候便可以使用短剑,现在这把剑是我从八岁起就握在手里的。可以说我非常喜欢战斗,并且时时刻刻都粉望着能够变得更强。

        舒缓开的身体感觉这下面松软的土地,延伸出去的手脚有刚刚萌芽的嫩草垫衬着。即使闭着双眼,也可以感受到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全身,夹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着脸颊。

        沉沉的睡意沁透了全身,我的头脑在恍惚中突然浮出了一丝疑惑——现在应该是冬天。

        应该有的景象是荒枯的原野被风雪染成白色,沉重的天空让太阳散出的光线愈发微弱。

        然而我仰躺成一个大字的身体,却仿佛完全包容于甜香温暖的空气中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北方原野的花香应更为清冽,那是一种类似寒冰般冷漠的花香。有飘散绽放的白雪,却不应有萌发的绿草与吐蕊的鲜花。

        这应该是个梦了。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左手无意识地动起来,探伸到腰的部位,直到触摸上坚硬的金属,才有了现实的感觉。至少可以确认防身的武器还在原处,而有了这一点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过一会儿,那位两只脚的朋友就会过来了吧。

        我安下心来,重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梦境中。

        Chap1

            那个男人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呼吸急促,警觉地环顾四周的眼睛透露着危险的讯息,甚至没有闲暇去顾及握着剑柄的手和自己的脚底。黑色零乱的头发,被阳光灼炼得异常健壮的高大身体上,遍布着反溅回来的血迹。

            就这次袭击的敌人来说,是一个十人组成的集团,可以算是相当强的对手了。无论是剑术还是实战,都可看出有丰富的经验。众人一言不发,带着四散的杀气封住了男人的退路。无论是盗贼或寻仇,这种举动都是极其大胆的。

            虽然是没什么行人的荒野小道,但春天的太阳还老高地挂在天上,他们却好象完全不怕有人看到一样。可不知道是不是也顾及了这点,在袭击者们牵制着男人的行动以防他逃跑的同时,神经质般地警觉着周围的动静。

            然而,现在这个看上去仿佛随时会被斩倒的男人决非可以如此掉以轻心的。这些狡诈的家伙原本是纠结了十五人以上大举来袭的,换作一般的剑士,不消片刻必然已经是一具尸骸了,更不要说孤军奋战还反胜五人、并一度从包围中脱身,简直是难以想象。

            男人周身一副旅人的打扮,而且似乎是已经旅行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包覆着他健壮身形的皮革上衣和外套都已经陈旧破损了。这个男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从他成熟的握剑技巧与实用的衣着来判断,应该是接受命令行事的佣兵。

            反观那一群畏首畏尾虚张声势地组成包围圈的人,从他们领子上绣有统一纹样的长上衣、口袋、手套、以及带有挂饰的长靴、手中挥舞的宝剑、腰中的袋子等等细节来看,决不是一般的匪徒,亦并非普通的自由战士。他们的身份,应该是隶属于哪座城中贵族麾下的骑士。

            真是一群无耻之徒。

            堂堂一群隶从主人的骑士竟在大白天公然袭击一名自由战士,这是极其不合道义的行为。简直与出没在日落后人烟稀少的山路中、袭击过往旅客的山贼没有区别。染指这么卑劣无耻的行径,怕是已将作为骑士的名誉和自尊都丢在一旁了。

            在进行激烈战斗的道路另一边,是一大片花田,盛开在高梗上的鲜花足够淹没一个大人的下半身。仿佛沁透阳光太久似的,花瓣上透出淡淡黄色,形成一片金黄的池塘。

            被追堵的男人便逃进了这片花田中,想要冲出包围,这是唯一的出路了。只见他素色的外套快速穿行在鲜艳的黄色花丛中。

            「别让他逃了!」

            无论如何一方数量上的优势是压倒性的,来袭者们大步践踏着花丛前进,不消片刻就再次将男人置于包围圈中。

        意识到不可能摆脱他们,男人停住了脚步,他余光扫视着这一群杀手,稍作调整了呼吸。

            已经被追到了这步田地,男人反而冷静了下来。但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男人摆出中段的剑势,怀着多带一人上路也好的觉悟,和那群杀手相对着。

            十支兵刃一同指向这个男人,带着与身在的明媚花田极不相称的不祥光辉,齐齐向他刺去。

            就算能够在瞬间打倒一两人,剩下的剑也一定会刺入男人身体将他分成几段的。孤立无援的男人好象已做好准备用身体迎接这些袭击者的利剑,而正在这时,男人眼前的花丛中有人慢慢地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似乎是个藏在半人高的花丛中睡午觉的家伙。准备决战的男人被吓了一跳,连那群杀手也被吓住了,而最惊讶的还是这个一直睡在花丛中的人。

            他看起来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瘦小的身体外套着一件与众不同的无袖上装,一块白色的布料代替帽子包住了头部。看来这少年完全不知道眼前发生的是怎样的状况,他起身坐在花丛中,带着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这些人。

            「危险!快逃啊!」眼看就要被杀死的男人突然大叫起来。

            有命令说不能留下目击者吧。一名杀手与同伴交换着眼神,传递着暗号:收拾他。

            那名杀手点头回应,转而带着一阵杀气向仍然蹲坐在地上的少年冲了过去。独自战斗着的男人不顾自身的危险,翻身想去阻止,却被另一名杀手拦了下来,紧接着从旁边快速跟上了许多同伙,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男人大声怒斥:「为什么连一个无辜的孩子也不放过?!」他的喊声愤怒至极,为一个将要因为自己牺牲的少年而悲痛不已。

            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杀手抽出剑刻不容缓地向少年袭去,准备将他斩杀。

            被大举挥起的利刃瞄准少年的头部落了下去,任谁看到,马上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下一瞬间少年弱小的身体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然而事态却出现了奇妙的意外,杀手的剑向少年挥落下去,却发现那里已不见了少年踪影。

            「什么?!」杀手们与那男人一样惊呆了,「可恶!去哪里了?」

            其实那少年只是弯腰贴近了地面,在花丛的隐蔽下完全可以安全逃出杀手们的视线之外而不被发现。

            突然,在这个慌张寻找少年去向的杀手头顶,闪过一道剑光。恐怕连这个当事人也没能来得及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便带着一脸困惑的表情颓然倒下了。

            从躺倒的男人身体中流出的刺眼红色,沾染了大片的花丛。所有人都忘了刚刚的恶战,只是哑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在一瞬间腾空而起,反将原本是要斩杀自己的对手置于死地,少年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很自然地持剑而立,看不出半点紧张。

            他握剑的手势和站立的架势都透露出一种老练,少年外貌上虽然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但那把剑拿在他手里就仿佛变成了手腕的一部分似的贴切自然。仅这一点,就需要有多年用剑经验的人才能做到。

            在将一个人斩杀过程中,少年眼底没有丝毫的感情浮现出来。反而不高兴地看着就要开始交锋的男人们,哼出了声来。

            「对付一个人就用上……五、六……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