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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陆旻雯的结束



                                            If  you  were  a  teardrop  In  my  eye,

        For  fear  of  losing  you,  I  would  never  cry

        如果你是我眼里的一滴泪,为了不失去你,我将永不哭泣….

        我自此回复到以往的学习、生活中去。我和安嘉路的交往见见少起来,他早被调至靠窗的位置,座位远了,很难和他单独说上话,不再可能每天中午冲在最前头帮我打饭,只得乖乖在后面排大长队。老师看得紧,我再没有主动找他一起吃晚饭,更不用说晚间一起回家。他找过我两回。有一次课间,我在趴走廊栏杆上发呆,突然有人拍我肩膀,猛地回头,安嘉路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微微垂低,小声的说的活,“今天我生日。”

        我愕然,什么什么?安的生日,我差点忘记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竟然这样容易平淡下去。我抿嘴对他笑笑,“不好意思,我——”

        安嘉路扬一扬手,咧开嘴角笑,好像在讲,没什么,我原谅你。

        我忽然间回忆起他的好,侧头问他,“晚上一起吃饭?”

        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埋下头去,笑了。从前的安一向光明磊落,即使喜欢王曦灵,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阳光大气,今日却这般忸怩,弄得我好生不习惯。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我却碰巧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说事情,据同学讲,安在教室里面迟迟不走,等了我约莫半个小时才走。

        我们没碰上,本准备放学后去给他买件礼物,又怕回去太晚秦叔叔不高兴,想想只得作罢。家里都管得严,我们不再有多少机会通晚间电话。我们日复一日的变得生疏。

        终于有一回,安嘉路忍耐不住,课间休息拉我去操场边上的梧桐树下说话。“曦灵,我们到底怎么了?”他满脸焦急的看着我。

        “安,你说什么?”

        “见不到你的时候,好想你。”他拉起我的手。

        “我也一样。可是,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低下头,沉默,“我明白,老师、家里,他们都知道了,他们也都不同意…..可是,一看不到你就难受,曦灵,我该怎么办?”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抱住他,“安,原谅我,我不能再和你继续下去。你知道的,上次考试成绩跌得厉害,再这样,秦叔叔会不高兴,他会不要我…..”

        安嘉路捧起我的脸,眼眶红红的,“曦灵,是不是等你我都长大了,我们就可以放放心心在一起?”

        “我想是吧,安,我们要好好念书,努把力,等我们都考上大学…..”

        我和安嘉路做了一个约定,我们暂时分开一段,各自努力学习,争取考本地的重点大学,那时候,便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

        年少的我们,还不了解爱情,在一段短暂的时光里,我们曾经以为自己将会与一个人长相厮守,痴痴的以为,永远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却没有想过,能够相遇的,也许终于会变遥远。

        永远是个沉重的话题。不懂爱情时,很容易对一个人许下诺言,当我们有天真正找到那样一个人,却难再启齿说出永远。

        我尚不了解,天长地久,要许许多多的寂寞来等。

        秦朗和陆旻雯交往甚密。虽然,他后来已经极少带她来家里,但我感觉得出,他们常常见面,有时是在外面约会,偶尔也去陆旻雯家里,自那次出走之后,他对我有所顾忌,极少极少在我面前提起她。我不再理会他们的事,而是埋头狠下功夫,心无旁骛的学习,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再胡思乱想,千万不要松懈,早些考上大学,独立生活,摆脱这个“家”,我王曦灵也算立地成佛了……

        高三下学期第一次全市联考,我总算看到自己的进步,努力没有白费,这样下去,考本市重点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以为,陆旻雯大抵会是秦朗的最后一任女朋友了。有一回,我还听见他们讲电话,好像提到要去珠宝店看钻饰。他们的好事近了吧,我这样想,胸中泛起无限惆怅,该来的,终归要来的。又不住的警醒自己,切不可乱想,若飞不出去,以后有得脸色看。

        从小到大,虽经历过如此多的家庭变故,但我仍未料到世事无常,那样使人猝不及防。

        有一回,我下晚自习后回到家,看了一会书,开始犯困,连忙收拾书本,匆匆洗了个澡,约摸有十一点半过,赶紧熄掉灯上床睡觉。迷迷糊糊的正要进入梦乡,突然听到开门声,我忽地清醒过来,那熟悉的脚步声、掏钥匙的声音,我便知道是秦朗回来了。这次不同,我还听到高跟鞋磕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轻轻的,虽然多日未见她,但我仍然辨得出。毫无疑问,她带了陆旻雯回家来。

        我听见秦朗在外面轻轻的唤,“小灵子——”

        我假装睡着,没应他。八成是试探我,听我没声响,他们同她小声说了几句话,好像在说,“睡着了……别吵着…..”两人进房去,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过了一阵,听到秦朗的脚步声,到饭厅倒水,又回房去,他们轻轻合了门,家里一片沉寂,我再没听见任何声响。瞌睡再次袭来,眼皮直打架,合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那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站在外婆那里的后山坡上,夜空是一派深邃的蓝,繁星满天,草丛里传来欢快的蝉鸣,我仰望天空,看见母亲,她对我微笑,仿佛上帝对我眨了一下眼,母亲便消失了,天空泛起鱼肚白,我望见远方的山坡上有一个挺拔的身影……

        早晨被闹钟吵醒,六点四十。我一咕噜爬起床,匆匆洗漱,抓起书包快出门时,才发现,门口只得两双鞋,一双是我的,一双是秦朗的,根本没有一丝陆旻雯来过的痕迹。又转回客厅看,秦朗的外套和公文包好好的躺在沙发上,跟以前一样,根本没有女人的衣物和包包。仿佛昨晚陆旻雯压根没有来过这里。我心里奇怪,难道这么早就走了?正觉得纳闷,主卧房的门开了,秦朗从里面出来,身上罩着睡衣,他一面取杯子接水,一面问,“小灵子去学校啦?”

        “嗯嗯。”我一边答一边往外走,主卧房的门大大敞开着,好像没有人。

        我暗自觉得蹊跷,难道,陆旻雯根本没有来,昨晚是我在做梦?

        我进入高考前的最后冲刺阶段,已无暇顾及其他。有一日回来,家里暗黑一片,打开灯,却看见秦朗站在阳台上,心里一惊,吓了一大跳。他背对着我,看着远处,指尖夹着烟,那身影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突然之间,觉得他的背影好陌生,从前的秦叔叔是热情的、快乐的、精神饱满的,我远远的叫,“秦叔叔。”

        他回转身,远远的望着我笑,“小灵子回来啦。”那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勉强兼无奈。他轻轻吐口气,走进来,对着在茶几上的小烟灰缸,掐灭手中香烟,“就快高考了,小灵子千万不要松懈哦。”
        我轻声应着,一抬眼便看见他满眼落寞的神情。应是有心事吧,我提着书包站在一边看他,等他继续讲话。他看到我在看他,稍稍愣了一下,脸色稍霁,“呵,怎么?”

        我很想跟他讲话,想问他,秦叔叔有烦心事?踯躅再三,终是没问出口。秦叔叔的不开心,我怕是没有资格过问。

        陆旻文没有再来。

        高考结束那天下午,我跟好些同学一样,扔掉所有的书,和安嘉路出去不管不顾的大吃特吃一顿,八点半钟才欢天喜地的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秦朗,他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正想着,真难得啊,秦叔叔这么早就回来了,连忙叫他,“秦叔叔我回来啦!”

        “解放了吧!明天好好犒劳一下小灵子。”他抬头望着我笑,神色疲惫,深深的倦意和落寞散发出来,我猛地一惊,这才想起,已经有一阵没有听到陆旻雯的消息,连他们讲电话也极难听到。我旋即冷静下来,一定是自己学的太投入,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吧。

        “好啊好啊,要不要叫陆阿姨一起?”我是真心诚意想见见陆旻雯的,毕竟,他们以后会一起生活,总要碰面的,我在这里没有别的亲人,只有秦朗一个,我并不希望他为难,我会尽力与陆旻雯和睦相处。

        “不了,就我们俩。”他的声音低下来,有点冷。

        “唔。”我朝卧房里去,正要关上门换衣服,听见他叫我,“小灵子!”

        我探头出去看他,他仍然坐在沙发上,侧对着我,看不清楚表情。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说,“我和陆旻雯不会再来往,以后,这里仍是我们两个人的家,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怵然而惊,他们分手了!陆旻雯没有结束秦朗与女人们的游戏。这消息好突然,但我又真真高兴,心里激动得咚咚跳。如果陆旻雯和他都没有成的话,恐怕没有女人可以住进来,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哈哈哈哈,我有点幸灾乐祸,却又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奇怪的心情,羞耻的——高兴。

        我仍算是这里的女主人,哪怕暂时的也好,当然,永久的更好。

        当我为这个事件兀自开心时,却忘记去想,这是不是他想要的。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秦叔叔,他到底想要的什么样的感情,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直到后来的一段日子,我常常见他静静的站在阳台上,猛地抽烟;或者,在茶几上摆一堆财经、股票杂志,不停的翻书;也有些时候,他会晚归,很晚很晚,我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往往等到深夜一两点才能听见他开门。

        有一回,秦朗仍旧晚归,我躺在床上,眼皮直打架,但又不愿睡过去,等至凌晨两点才听到开门声。第二天是个周日,我搜罗家里的脏衣服来洗,从他前日换下的衣服上仍可嗅到浓浓的酒气…..

        那一刻,忽觉内心凄惶酸痛。这才明白,原来男人也是需要女人来滋润的。女人如水,专门用来灌溉男人这亩田地,如果缺少了水分,再肥沃的田地也会龟裂,开出深深的口子,并且,我摸着自己良心说话,陆旻雯至少不是那种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