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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幸福时光



                                            成长就像是一场幸福的灾难!幸福、灾难。这两个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出奇的迷人。很简单的词,却长满了那些关于成长关于爱的所有所有的纠葛……

        那些成长路上的印记,深深的刻在心中。

        正逢暑假,好不容易甩掉大包袱,终于可以轻轻松松的过一段悠闲时光。我重拾烹饪的爱好,在家的时候,几乎天天下厨,每晚准备几个精致的小菜,兀自享用,或者等着秦朗回来一起吃。偶尔,我会在上班时间秦朗的电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随便聊几句,末了。我便问,“秦叔叔晚上可要回来吃晚饭。”

        他多半不回来,次数多了,我也自觉无趣,便不再问。有一天中午正在午睡,突然间电话铃响,挣扎起来接,是秦朗,“小灵子在睡觉呢?”

        “嗯嗯,秦叔叔你没午休?”

        “下午会议取消,今天可早下班。晚上想去哪里吃大餐?”秦朗舒出口气。

        “大餐?秦叔叔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在家吃吧。”

        “咦?小灵子新学了手艺?”

        我咕咕笑,他便笑着说好。

        我准备了一下午,将新近学会的手艺卖弄给他看,秦朗啧啧称赞,小灵子长大了一定个温柔贤惠的姑娘,小伙子排成长队送花来。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笑,“秦叔叔笑话我。”

        “说真的,你越来越像芷蓉。”

        哗!母亲,我们已许久没有提到她。

        渐渐的,他回来吃晚饭的时间多起来,有一回,他竟然开玩笑说我是小小煮饭婆,我便跟他打趣道,“那你如何犒劳煮饭婆哩!”

        “小灵子,你想要什么呢?”他微微笑。

        “我要秦叔叔不抽烟。”

        他怔了一怔,“长大了,学会替你母亲管头管脚了?”

        我不敢作答,他却嗤的笑了一声。渐渐的,家里的烟少了,原来,秦叔叔也如此乐于享受家居生活。

        日子正在慢慢的恢复平静。

        八月初,我收到正式录取通知书,很荣幸被西师录取,并且是第一志愿专业。我没有报考师范类专业,而是按照秦叔叔的建议选择念经济学。

        秦朗将一次国内旅游作为对我的奖励。

        那天,秦朗五点半就到了家。我已早早的煮好粥,准备了两个菜,蒜茸丝瓜,麻婆豆腐,也不知道他要回来,正想出去再买点菜,听见他问,“小灵子做什么好吃的呢?”声音自盥洗室传来,夹杂着水声,不过仍然清晰。

        “都是素菜,我再出去买点。”

        “清淡点好。我可不想这个岁数就发福,呵呵。”

        那一年他才三十六,紧实的身型,长腿,高高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真的很好看。切,怎么会发福,我当时就在心里笑。

        秦朗出来了,刚洗完澡,雾气氤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在这些年生活中已经习惯、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湿湿的发梢还滴着水,他总忘记擦干头发。我将录取通知书交给他。他接过去细细的看,我静静的站在在一旁,打量他,等他说话。白色麻料短袖衬衣是洗过澡刚换上去的,精致的亚麻灰贝壳扣子,他看上去格外干净、清爽。

        我们一起吃过饭,秦朗拿了两本旅游杂志给我,说是要奖励我顺利上大学,出去旅游,地点任我选。我拿起来一页一页的翻,好多广告,北京□□七日游……昆明、大理、丽江七日□□……浪漫三亚蜜月六日行……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道选哪个。“没关系,慢慢想,九月十号才开学。还有一个月时间,看好了告诉我。”

        第二天,我告诉秦朗,我想去云南丽江,就选那个大理、丽江七日游。他笑了笑,说知道了,他会安排。想到要出去旅游,从小到大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心中十分激动,忍不住问,“秦叔叔,你的假期有多久?我们什么时候去?”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小灵子,恐怕我没有这么多假期。”

        我明白了,他是让我自己跟着旅行团去,根本没打算和我一起。“哦。”我失望的对他说。

        “小灵子别担心,到时候有个阿姨和你一起。”

        “哪个阿姨?”我顿觉疑惑,最近没见哪个阿姨和他来往。

        “和我一个单位的,她正好休假也要出去旅游,也是一个人,你们可以一起。”

        ……我心中深感失望,又不便多问,毕竟,有这一份奖励已属不易。

        秦朗说的阿姨叫做肖芝芝,是银行的同事。第二天秦朗约她出来一起吃饭,肖芝芝留一头齐耳短发,大眼睛,尖鼻子,像我一样瘦瘦的,倒也干净利落,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我却得叫她“阿姨”,心里有点别扭。她说要和我一起报团去云南,到时候可以照应照应。他们聊得随意,看上去认识已久。我只静静的坐在秦朗身边,听他们讲话,安静的吃饭,极少搭讪。

        过了两日,秦朗突然问我,“小灵子,愿意和肖芝芝一起去云南吗?”

        我没做声,想了一下,又答,“无所谓,怎么都行。秦叔叔放心,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小灵子的想法,可这段我手头有好几个事情,实在是抽不出这么多时间来……最多,最多也就能连着周末出去三四天。”他看着我,目光温柔似水,又含着些许歉意。

        “我和她不太熟。”

        “嗯嗯,这个我知道,不过肖芝芝待人热情,小灵子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不用顾忌。”

        “哦。”

        他低头想了一会,突然又讲,“如果小灵子实在不喜欢和陌生人出去,那我看看能不能抽出几天……估计时间短,没法带小灵子去远处。”

        听了这话,我顿时心花怒放的,开心得不得了,“好啊好啊,我们去近处吧。时间短点没关系,我还不习惯离家太久了呢。”

        他望着我,宠溺的笑,好像在说,“你这个难伺候的小鬼!”

        第二天,肖芝芝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突然又不去云南,还以为我不习惯和生人同住,又竭力劝说一番。

        秦朗开车带我去了武隆,观芙蓉洞,上仙女山。我们在仙女山上骑马,他的马跑得快,我在后面追,一路小跑,差点被颠下来,我跳下马来,吐口气,轻拍着胸脯,连连感叹,“太惊险了,以后都不敢骑马了。”

        秦朗便摸摸我的头发,宠溺的呵呵笑。我依偎着秦叔叔,望着他的脸,那神情,一如初春时节和煦的阳光。

        山中有一汪碧水,名仙女潭,藏在绿树掩映的山谷里,那汪碧绿的深潭,似一块温润的玉石,波澜不惊,又如十五六岁毫无心事的少女。我们在潭边留影,正好都穿了白色系衣服,秦朗轻轻拥着我的肩,微笑着,皓齿微露,高挺的鼻梁竟在脸庞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倚着他,微微低头,枕着秦叔叔宽厚的肩肩膀,会心的笑容自心底泛出。那张合影在家里珍藏至今。

        晚上,我们加入一队年轻人,一起生篝火,烤全羊,看他们在篝火边快乐的跳舞。有那么短短的一刻,脑海里涌起一种冲动的念头,一辈子就这样过,只有他和我。有人过来邀请我们一起跳舞,“嗨,你们二位,不如过来一起?”招呼我们的是一位年轻姑娘。

        秦朗侧头看看我,但笑不语。

        那个时侯,我心里是紧张的,不好意思说好,又不肯说不好,见那女孩子朝我招手,便跟着那女孩子朝篝火跑了过去,悄悄回头看,秦叔叔也跟过来了。

        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后面的人扶着前面一个人的肩头,一齐跳,极其简单的舞步,秦朗并未加入其中,直到人群散开,大家各自找舞伴自由的跳,他才过来邀请我,奇怪的是,我从未学过,但却能够与他配合,对他的示意心领神会。心中感慨万千,如果可以,我真愿意一生与他共舞。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毫无顾忌的看秦朗开车。他偶尔侧脸看我一眼,弯着眼睛,笑意满满的,终于,我们在这部车子里再也不用通过后视镜交流……

        “秦叔叔,开车容易吗?”

        “技术活,熟能生巧……”

        “唔。”

        “小灵子想不想学?以后慢慢教你。”

        “嗯嗯,好。”

        …….

        “秦叔叔,肖芝芝去云南了没?”

        “前些天刚开始休假,估计已经出发。小灵子没去成,遗憾了吧!”他转头对我坏坏的笑。

        “以后还可以去的嘛。”

        “年轻的时候要多出去转转。”

        “秦叔叔去过很多地方了?”

        “半数是公差,根本算不得去过。以后还得好好出去走走。”

        ……

        开学了,我拖个大行李箱去学校住读,以前总担心没有人要,得去学校当住宿生,现在要正儿八紧的住校,感觉并不如先前所想的那样惶恐,也许是种子已经生了根,发了芽,不再害怕,不用担心被路过的鸟儿叼了去。

        大一课少,周五下午没有排课。我每周五吃过中饭便回宿舍,收拾一点简单的东西,迫不及待的去学校门口坐四一七路公交车回家。

        到家后,先洗澡,美美的睡个午觉起来,差不多已是下午四点,再去家附近的大超市采购一些新鲜食品回来,系上围裙,哼着歌,在厨房快快乐乐的忙活两个小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等着秦朗回来吃饭。我会做地地道道的辣子鸡丁、麻辣鱼、回锅肉,以及他和我百吃不厌的干煸四季豆……渐渐地,我们好像有了默契,他基本都不在周五晚安排活动,即使单位有事情不能按时下班,也会往家打个电话,我做好主菜,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来一起吃饭。“小灵子手艺越来越好了!”他常常夸。

        我也开心,更加喜欢烹饪。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喜欢做饭,因为是和心里那个重要的人一同分享啊!

        周六白天,秦朗极少在家,多半有正紧事情处理。我一个星期不在,周末打扫房间,总会发现有几件衣服搭在储衣框里面,也不见得脏,但应该是他穿过一两日换下来的,因为衣服上还有淡淡的香味,我很熟悉的味道。我翻出来一齐清理掉,该送到外面干洗的送干洗,水洗的就放家里自己洗,多数衣服不能用洗衣机转,我只得泡上几分钟,再小心的搓……

        星期天,秦朗常常带我出去吃饭,我们吃遍了C城有名的馆子。吃过饭,他带我去南滨路走走,或者回家来,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翻翻杂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偶尔有朋友打电话给他,他会带我一起去,几个特别熟的朋友喝喝茶聊聊天玩玩牌,这种场合出现的秦朗的朋友,都是男人,张锐杰,何超,偶尔一回也见他们带女人。日子十分简单,也很惬意。那是我生命里最最温暖的时光。

        在学校的时候,室友们天天煲电话粥,唯独我没有,她们都奇怪,说很少见我和同学联系。这么多年来,我鲜有什么知心朋友,安嘉路是唯一的一个。

        安考入本地政法大学念法律。我们并不如先前一样兴奋,和他联系也不多,他开始还不时打个电话给我,我很少主动联络他,渐渐地,也就疏远了。仿佛,那些悸动的少年时光,真的就这样远去了,愈来愈模糊,最后褪为一团看不清的光影。

        秦朗每周打一个电话到我宿舍,简单问问情况,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物品,生活费够不够,新近参加了什么学校的社团活动……基本都是每周一个,有重要事情会再打,没有就不会再打来。

        这一段,基本没见秦朗和哪个女郎频繁交往,当然,私底下偶尔约会某个陌生女郎除外,总之我是没有发现。仿佛先前一起生活的六年,都是雾里看花,从来没有与他亲近过。如今,才慢慢的走进他。我不知不觉已经认同了那个“家”。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到了大二。班上同学好些都谈起了恋爱,有同系男生约我看电影,我基本都是不去的,王曦灵仍然是别人眼中的怪人,不喜群居,喜独处。

        我和秦朗仿佛一点一点的在靠近,从前,我们生活在一个房子里,他也对我好,算来是很亲近的人啊,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觉得远远的抓不住,找不到一点可以使我觉得安全的东西;如今,我们的空间距离远了,我反而感觉和他很近很近,好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虽然,我们并没有真正的触碰什么。

        在学校的时候,我会不时的想起他,仿佛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心就被填得满满的。

        偶尔一个周末晚上,我们会一齐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聊天。还记得那回在看一个财经人物访谈节目,中途插播广告,我有些犯困,连打几个呵欠,竟然不知不觉的靠在他身上肩上瞌睡起来,醒来时,发觉已经躺在自己卧房的大床上,搭着被子,他坐在床边,看着我,眼中含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冲动,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歪到他身旁去靠着,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合上眼仰面躺着。那时候真不敢睁开眼睛看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什么感觉会怎么想,我兀自快乐的想象着他脸上的表情。

        他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任我抱着他的胳膊,良久,我突然发觉睫毛被他的手指刷了一下,“假寐!”

        我赶紧睁开眼睛,望着他。他笑了笑,眼睛里荡漾起一种温柔的爱怜,起身出房去,拉上门的时候轻声说,“曦灵困了,换了衣服早些睡。”

        我意识到,自己对秦朗的感情已经不止于几年前那样简单,仿佛有些东西汹涌着,一不小心就要倾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