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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十三、如今



                                            狂笑三声,我终于全部改掉了十三章。

        鲜花或砖头都来吧!我随着马维彦的脚步慢慢走近鱼女,鱼女妙曼的身姿轻拧着,头顶高高举着一颗光洁的珍珠,只是此时我却希望就入马维彦说的那样她手里的是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我看着鱼女,仿若看够她的心,她的心里除了美丽的大海,光洁的珍珠,与大海永不停息的奋斗,还有那盏照亮亲人归航的路的长明灯吧?

        海风愈发的大了起来,遥远的海岸线上涌起一层厚重的乌云,海水呜咽着一浪冲过一浪,汹涌着狠狠砸向礁石的海岸,我们走在路上,身上脸上都被溅上点点滴滴的海水,摸着有一丝粘腻,鱼腥味却愈发的浓郁了。

        鱼女下边聚满观赏的人流,此时都三两着散去,只留下全身被晕黄灯光笼罩的鱼女,孤寂地站在那里,岸边的礁石与海水撞击,那响声愈发的大了,落在耳里是阵阵的轰雷。

        “可能要下雨,去找个地方坐会,还是继续?”马维彦询问着我。

        我摇头,“我想去鱼女的脚下看看。”或许那样近的距离,我能看清鱼女对大海是热爱还是期待。

        “行,这海边的天气说不定,说不准一会那云就被风吹散了,没有雨的。”

        狂虐的海风吹得我的长发凌乱地张扬开来,我拢住了这头,却捂不住那头,最后干脆放弃,任由她跟海草般肆意飞扬着,发丝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眼底那片光明。

        我仰望着鱼女,简单的鱼篓,修长健康的身躯,脸上带着温婉的微笑,安详、柔美、恬静,站在一块大礁石上,仿若站了千年之久。

        我和马维彦坐在靠鱼女很近的大礁石上,我仰着头一直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到绝望了吗?看到期盼了吗?似乎没有,却是热情和诠释的爱,原来大海并不仅有无情和冷酷,还给了人期望。

        翻浪的海水依旧呜咽着,仿若沉闷的中年男人压抑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一片冰凉。

        “丫头,借个肩膀你给靠靠。”马维彦伸过手来,轻轻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如同那年的夏天,我俯在他并不宽阔的肩头,嚎啕大哭,倾尽所有。酸痛的眼睛终于有了释放的出路,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就如海水般奔涌着,从眼角滑落,沾湿了头发,落入嘴里,却跟海水一样,有一种带着血腥的咸味。

        我没有嚎啕大哭,就一直哽咽着,与大海的咆哮融为一体,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只觉得脸上的冰凉一片片一层层敲打着,在心口又搅起阵阵海潮,翻腾跳跃着,找不到停息。

        乌云果然渐渐散去,西边的夕阳洒在海面上,荡漾出一片金鳞银浪,海天似乎又融为一色,看不到尽头。心底的海浪随着泪水的倾泻,也慢慢平息下来。脸上的冰凉慢慢干透,只留下一片黏糊。

        “哭够了?”马维彦抱着腿,一直没劝说我什么,也没有动,此时才缓缓开口,“哭够了,我们就走吧。”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哭,一切已经不需要理由,我相信他能理解一切,但他也帮不了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借我一个肩膀,让我尽情流泪,如此而已。

        这么多年,已经快忘记流泪的滋味,却在这样的海天中,这样的浪潮中,我终于放开了心,我终于还给海云一次泪。或许这就是我洛心唯一能对他做的,是愧疚是悔恨,藏了这么多年,也该是一个完结。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此去经年,我已经无法为过去作出任何的评价,也没有资格说什么追悔,只有继续将那些情感藏在心底,让他发霉变质。爱情早已消失在掌心的断纹里,我早已找不到爱情的主角,人却依旧活着,微笑也好压抑也罢,谁都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平淡无趣地活着。

        我跟着马维彦依旧沿着海岸线向前走去,身边依旧是一波波的浪,汹涌着拍到岸上,又退回去,再拍过来,一波一波,永无停止的喧闹。

        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海水的水滴浇得斑斑点点,我却固执地走在最靠海浪的铁链旁,任由海水轻佻地在身上抓出更多水渍。

        我和马维彦找了个小店草草吃了点肠粉,就算应付了这第一顿晚餐。

        “丫头,老哥没钱,还欠了债,只能请你吃这个了。”马维彦的苦笑藏的很好,几乎是一划而过,“……我把所有都倾尽在夏颜身上,只落得孤身一人,也罢,倒也无牵无挂,无怨无悔。”

        我看着他特有的挑眼,“我觉得只要你不后悔就是值得,只要你记得当初夏颜跟你在一起时,是真心爱过,我想就足够了。”

        “对,这句话也是我劝你的,过去的就过去了,哭过一场,还是要往前走。丫头,好好过日子,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了,比什么都好。不要去想那些过去,那些风花雪月,什么都比不过岁月。”

        “我知道,我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我和马维彦依旧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着,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一束强光远远地在海水扫来扫去,路边的灯光映着海水,海水却愈发的沉了。这么多年,我不是已经忘记程海云了吗?我不过是偶尔的记起,那些零星的岁月片段,如此而已。

        “……你跟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怎么样了?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就结了吧。”

        “叫江知痕。”我梳理着散乱长发,“恐怕长久不了的,结婚更是个未知。”

        “还是跟以前一样想的太多,一起也有几年了,总是一个对你好的。如果能过就将就着过吧,一人退一步,不然等失去后,才知道又是错过。”

        “话是没错。”我想着江知痕,心口又慢慢塞满,那是一种无法说清的感觉,“只觉得很累。”

        或许是感应,江知痕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我看着手机上闪耀着的那个号码,心情居然好了起来,或许真的,陪着自己走过这么几年的男人,不管他有怎样的缺点和古怪,总是对自己好的。我对马维彦点了点头,靠到路边一棵棕榈树下,接通了江知痕的电话。

        “知痕,我看到海了。”

        “哦,看到海了?高兴吧?”江知痕的声音夹在海浪中有种说不清的鼻音。

        “嗯,心情好多了。”我的脸上慢慢溢出笑容,这一刻我的确很安静,我期待着伤痛之后的幸福。

        “啊哈,见到旧情人,心情能不好吗?”江知痕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天际砸来,却没有阳光的温暖,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刻薄和冰凉。

        “知痕!”我的心情很好,不想跟他吵架,“别乱想,我跟老马是哥们,早跟你说过了。我即使跟任何人好上,都不可能跟他的。知痕……”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江知痕明显楞了一下,“……你今天很奇怪,这么温柔跟我说话?”

        我笑笑,“是啊,心情好呗,我想……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洛心,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别吓我!”江知痕明显带了慌乱和退却,“行了行了,不过问一句你去珠海怎么样,却勾起你这么多话。我挂了算了。”

        我的心一凉,就跟紧贴着被海水湿透的衣衫压在肌肤上一样,凉丝丝的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那好吧,回去再说。我可能要过三天再回去。”

        “知道了。”江知痕顿了一下,“你晚上住哪里?住马维彦家里?”

        “应该是吧,他没钱,我也没有,凑合着住两晚吧,以前又不是没一起厮混过,没事的。”

        “以前以前!洛心,叫我怎么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天真啊?知道男人都什么德行吗?居然想着住他家里,不出事都难!”

        “知痕,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有些焦急,“知痕,你冷静一点,我跟老马,算了,跟你解释过多少次了!”

        听着我的声音高了起来,江知痕又软了下去,“行,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你给我小心点,晚上给我警醒着点,男人晚上都是野兽!”

        “那我是猎人行了吧?”好那种温暖的情感又被他这几句话简单的搅得无影无踪,我已经有些有气无力,“那我挂了,回头给你电话。”

        我们挂断了电话,我就保持着那个姿势靠在树上,不想动。马维彦走了过来,打量着我,“苦笑什么?”

        我无所谓地耸肩,“他说,男人晚上都是野兽,怕我被野兽吃了。”

        马维彦不由咧嘴大笑出声,“你那男朋友真有意思,丫头,我要跟你有关系,何苦等到今天?”

        “是啊,早八百年前就有□□了,还等到现在物是人非再开始?”我也笑,直起身子,继续着我们海边的散步。

        “看,那边有片沙滩,很多人晚上在那里乘凉,我们也去,这会海浪正大,我们去玩海浪。”马维彦带着我拐进一片沙场中。

        我们脱了鞋子提在手上,有些粗糙的沙砾踩在脚掌上,略疼却异常舒服,远远就听见男女的尖叫声笑闹声,很多的人都站在海水中,迎着一波波的海浪跳起,欢叫。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与马维彦相视一眼,同时跑了起来,冲到海岸线边,我扔下鞋子,“老马,我们也去玩海浪吧。”

        老马也扔了鞋,“行,为了你,老哥也返老还童一回。”

        我们就这样连裤腿都没挽,冲入咆哮的海浪中,迎接着那阵阵海潮,一波浪起,我们跳起,仿若要随着海浪飞腾而起。浪花很快湿透了衣衫,咸咸的海水钻进眼里,洗湿了脸,钻入嘴里,咸涩的,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浪里一群群男女就这样跳着,笑着,奔跑着,那一刻,我们都忘记了生活,忘记了苦难,忘记了悲伤。只有这样翻腾的浪花,和飞扬的心。

        清凉的海水扑到腿上,然后退下,再扑过来,我的腿,脚,指尖都已经是冰凉一片。一种太久没经历过的紧缩从脚背传来。

        我不由抱着脚跳了起来,“老马,我的脚抽筋了。”

        老马应声从浪花中跑来,将我拉到岸边的沙滩上坐下,我伸出脚,使劲绷直着脚背,老马则扯过我的脚,使劲拉蹬着我的腿,“丫头,这么脆弱啊?玩个水都会腿抽筋?”

        脚背的筋骨收缩慢慢缓解,我扭动着脚腕,耳里已经没有了海浪,眼前的大海慢慢远去,我仿若又钻入那个夏天的柳树林里的小溪流中,那突然而来的抽筋,让我第一次看清了那人眼底的慌张和心疼,可是依然不懂。

        撕扯的抽筋,便如同那拉不伸的记忆,充满无望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