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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十八、那时



                                            每次我都很没新意地从开学写起,可是日子就是那样,模糊的我已经抓不住时间的概念。只记得那年九月的骄阳依旧似火,校园里的枇杷树依旧顶着白色的细小花蕾,偶尔几朵已经早开了,有丝淡淡的清香。此时的我走在校园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年前的沮丧和落魄,却是如此的兴致冲冲。上学期的成绩依旧如此,再无变化的第二名,我已经习惯。

        我和顾念虹一起在宿舍收拾好了床铺,便兴冲冲地跑去教学楼,找那些一个暑假未见的同学聊天。

        老远我就看见程海云和一群男生在教室的后排哄笑着什么,我和顾念虹找了新的座位放好了书本,我便蹦着跑去那些聊天的人堆前,“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位叫潘长生的男生看着我古怪地笑起来,“洛心,你来了正好,我们在讨论程海云半夜的梦话呢!”

        “说梦话?哇,程海云你居然说梦话耶,太搞笑了。”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程海云眼底闪过一丝羞涩,“程海云你都说过什么?”

        “听他们胡说!”程海云看着我却突然恼怒起来,“说了什么关你什么事?还不都是你害的!”说完也不看我,径直走出了教室。

        我望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摸了摸头,不解地看着潘长生,“程海云怎么了,一开学就吃枪药了?”

        潘长生刚要说话,那边陈耕升嚷了起来,“潘长生你怎么就跟个女人似的,就爱八卦!有时间就帮我打扫教室卫生,哪里那么多废话?”陈耕升这么一嚷,加上程海云的离开,几个聊天的男生顿时都哄笑着散去了。

        我更莫名地摸了摸鼻子,“难不成人缘这么不好了?”

        陈耕升拿着笤帚走到我身边,“洛心,你让让,我要扫地!”

        “吓,一个暑假不见,陈耕升你不仅个子长了脾气也涨了啊!”我上下打量着陈耕升,“我惹你们了吗?一个个横眉瞪眼的?”

        “你是没惹我,可是惹某人了。”陈耕升的阴阳怪气我是见惯了的。

        我也不接话,就抱肩看着他,不出三秒,他自己肯定忍不住,“洛心,放假前你为什么要气程海云?”

        “我哪里气他了啊?”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耕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什么时候故意气他了?”我没有装,我是个极其爱玩的人,一到假期到处瞎溜达,跟一帮初中同学到处玩闹,很快就忘记了那些学校的琐事。我对朋友向来大大咧咧,一旦认定了是朋友,便有些张狂无忌,有时候张狂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家。对于放假前校门口跟程海云的别扭,如果他们不提我是真的忘记了,“哎呀,你不会说放假前校门口我呛了几句程海云的事吧?”

        陈耕升和程海云在初中就是同班好友,又住在一个村子里,假期自然经常见面,此时我从陈耕升的不满里已经知道,定然是程海云跟陈耕升抱怨过什么,不由嘟囔:“什么男生嘛,不过开句玩笑,就到处说嘴。”

        “洛心,你就这样没心没肺,程海云才是那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人!更何况是对你?”陈耕升恨恨地在我脚底下挥舞着笤帚,我脚跳到哪里他扫哪里,“我是自己听到的。”

        我就随着他的笤帚在教室走廊蹦跳着,捂着鼻子忍着呛鼻的尘土味,“陈耕升,人家程海云都没说什么,你生哪门子的气?他要是生气,我跟他道歉就是了,我不过开句玩笑嘛!”

        “开玩笑也不能那样开的,程海云自尊心很强的,你以为他不肯好好学习啊?不过是怕超过你,你又生气罢了!”陈耕升的小眼睛贼亮地盯着我,“洛心,你就没心没肺吧,看程海云这个学期怎么努力学习超过你,到时候你哭鼻子都找不到手绢擦去!”

        “就你嘴巴毒!”我实在受不了教室的尘土飞扬,跑到窗外跟陈耕升喊:“妇人舌,难怪杨叶不理你!”

        “你才是个妇人毒舌丫头呢!”陈耕升最恨我说他妇人饶舌了,果然暴跳着拎着笤帚就要追我,我赶紧笑着躲到一直在走廊上笑听我们对话的顾念虹身后。

        陈耕升看着顾念虹温婉的笑容,也不好追我了,又回去继续扫地了。我拉着顾念虹,蹬着水泥栏,“顾念虹,暑假前我在校门口那样说程海云,他真的生气了耶。”

        “他每次不都被你气得够呛?过几天就好了。”顾念虹挑眉,“洛心,你有时候说话还是小心点,毕竟男生自尊心很强的,你不能把学习赶不上你作为攻击的矛去打击他。”

        我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看着顾念虹,“那个……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念虹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炫耀心里,再说……去年我连一中都没考上,哪里敢跟人说嘴?”

        顾念虹一笑,“我知道,你不用那么紧张看着我,我又没多心。我说程海云,刚才我看他冷着脸不理你,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下楼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会以后不理我们了吧?”

        “不会,不会啦,一会看见他,我就跟他道歉。”我安慰顾念虹,也安慰自己,好像真的伤害他自尊心了耶,我真是猪头,干嘛要说他学习不好?

        但道歉这种事进行的并不顺利,新的一年,座位又大调整,我跟顾念虹这次坐到了一起,在最里排,而程海云则搬到教室最外一排。几次下课我想跟他说话,都被他避了开去,就跟一年前我躲着他一样,不过那时我是公然无视他,他现在是技巧地躲避着我。几次我们目光相接,他都飞快地避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忙其他的事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肯放弃。

        “顾念虹,你说程海云到底吃错什么药了?干嘛不理我?”我几百次地在顾念虹耳边叨唠,“不会学我,暗自努力,这学期把学习超赶到我前面,像我去年似的争口气?”

        “我哪里知道,你老跟我念叨有什么用,干脆直接问他好了。”下课时间,顾念虹拼命地坐着数学题,而我则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不时透过人缝看一眼遥远处端坐不动的程海云。

        “那我今天放学就堵住他直接问好了。”我猛地坐起来,“拖拖拉拉绝对不是我洛心的风格。”

        “算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人家躲着你,你还非要上赶着,不觉得丢人啊?”顾念虹用手肘推了我一下,“你写个纸条下课我给你拿过去好了。”

        “写纸条?”我把下巴放到桌子上,说话有些不清楚,“怎么感觉跟私相传递似的?”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顾念虹也好笑气拍了拍我的背,“这话就你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对了,前天你在街上认识的那个杨光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解地把头扭向顾念虹,“听说以前也是我们校友呢,不过高二就辍学了,现在开个铺子修摩托车,混的风生水起的。”

        “什么叫风生水起?”顾念虹皱眉,“洛心,学业这么重,学校的朋友就够了,你在外面交什么朋友啊?”

        “切,你这老土。”我皱鼻子,“你还记得朱攀骑着摩托车飙了我们一身水嘛,那时我就想,要是我会骑摩托车就好了,开着兜风肯定特爽。杨光是杨叶的堂哥,又不是什么不良青年,我不过是想让他教我骑摩托车而已。”

        顾念虹最重视的就是她的学业,显然不支持我和杨叶想跟她堂哥骑摩托车这种想法,只得摇头,“反正我只提醒你,溜出去玩别被老周抓住了,还有记住安全,你那性格,其实最好的就是天天呆在学校,才能让人放心。”

        “知道啦,啰嗦姐姐。”我笑嘻嘻地答应着顾念虹,手里却撕下一张纸开始给程海云写纸条。

        写什么好呢?我支颌沉思,问他为什么躲我?这个其实不用问了,还是直接道歉好了,貌似那时说的话的确太过分了,知错改过,于是我挥笔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但没让顾念虹送过去,总觉得让别人传纸条太暧昧了,不符合我的性格。于是下课我自己大方地跑到埋头写作业的程海云座位边,把纸条丢在桌子上,他抬头,我甚至还对他做了个鬼脸,便跑了。

        下午放学后的校园,很是热闹,忙了一天学习的同学都趁着暑热消除的黄昏,或锻炼或玩耍或聊天休息。我拉着顾念虹在操场打羽毛球,秋老虎的天,让人不一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但那种运动后释放激情的畅快感让人很是振奋,我和顾念虹打了一会便站着聊天。

        “咦,程海云来了。”我远远地就看着程海云和一个女生说笑着走来操场,“不过,那女生是谁啊?”

        顾念虹戴着眼镜,视力比我好,“好像是这学期刚转来的苏小云,坐程海云前面。”

        “他们好像也要打球耶,我叫他们一起吧?”我挥着球拍,“你说我喊他他应该不会装作听不见吧?”

        “那你试试。”

        “程海云,这里来一起打球啊。”我才不管那么多,扬起嗓子就喊,其实也不是很远,程海云闻声向这边看来,我挥舞着球拍,然后看他跟苏小云说了几句,俩人就走过来了。

        “洛心,你这嗓门可真够透亮的,全操场人都看过来了。”顾念虹用球拍敲了敲我的手臂,“你真够奸诈的,这样一来他想不理你也不好意思不理了。”

        “一般一般吧。”我得意地笑起来,“嘿嘿,班长那人其实心很软的,哄哄就好了,我今天给他写纸条道歉了,他肯定不会再臭着一张脸了。对了,苏小云长得还真是我见犹怜啊。”我看着跟程海云一起走近的苏小云,感慨着,苏小云的身材很修长,走路间自有一种惹人怜爱之风,我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进教室时那羞涩的眼神,居然跟程海云脸红时的表情很像。心中的恶趣味顿时涌了出来。

        程海云和苏小云走近,程海云还是有些尴尬地避开我探究的目光,而是看着顾念虹说:“你们也打球啊,那一起玩啊。”

        我笑眯眯地挥着球拍,不在乎他不跟我说话,“程海云,我们双打吧,你跟苏小云一帮。”

        “哦好吧。”程海云仓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苏小云说:“苏小云,我们一帮。”

        于是我们四个人开始打球,我跟程海云站在一边,顾念虹和苏小云另一边,我没戴眼镜,自然球打的好不到哪里去,手总失准头,而苏小云看似羞涩柔弱,可球打得又快又狠,跟程海云又配合的极为融洽,不一会我和顾念虹就输了十几个球。

        不一会我们就都又热了一身汗,我扔了球拍,摸了把额头的汗,“啊啊,热死了,认输认输,程海云和苏小云肯定八百前年是一家,专门凑成对折磨我和顾念虹来的呢。”

        顾念虹也擦着汗,站在一边笑笑,“苏小云的球打得可比你好,洛心,你可总算遇到认输的时候。”眼睛却看着程海云,“洛心其实就是嘴硬,该认输的时候还是认的。”

        我佩服地看着顾念虹,这样她都能替我说好话了,真厉害!程海云却笑了起来,“我知道,她小孩子似的,谁跟她计较啊。”

        我不屑地吐舌头,“谁说跟我不计较的,有人就因为几句话不理我呢。”说着我们几个目光交错,都不由笑了起来。年轻的心就这样容易原谅,并不懂得算计和计较,更多的是谅解和宽容。

        苏小云跟我们并不熟,所以一直安静地没插嘴,轻柔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偶尔跟她目光交接,却又羞涩地垂下眼帘。我看着有趣,跟程海云貌似和好了,便起了打趣他的心,我走到程海云身边,压低嗓门对程海云说:“程海云,苏小云长得真漂亮啊,你们俩这么快就这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我对程海云促狭地眨眼,看着他的脸色涌起一层晕红,便笑的更开心了。早恋在十五六岁的季节里并不少见,那种羞涩的难言的情感,一直是我们背后谈笑的神秘话题。虽然那时我一直跟个男孩子似的粗心大意,并不懂什么叫早恋,但却喜欢装作世故八卦地谈论这种话题,甚至跟关系好的男生一起也经常这样互相爆料。

        程海云神色慢慢古怪,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情绪就那样盯着我的笑脸很久,直到我挂不住,笑容僵硬在脸上,“程海云,你干嘛那样看我?”我不禁后退一步,这样的程海云很可怕,但是还是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逢人不做亏心事,你们那么好,我不过说句,干嘛那种杀人的眼光看我?”

        我的声音大了些,坐到旁边草地上聊天的苏小云和顾念虹都看了过来,程海云便别开了脸,依旧冷着脸,“洛心,我懒得跟你计较!”说着俯身收了羽毛球拍,转身就走,“我回教室!”语气很是不友善。

        我无辜地看向起身的顾念虹,“他刚才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嘛,这会又生什么气?”

        顾念虹也摇头,“你跟他刚才嘀咕什么?我看你一直打量苏小云。”

        苏小云依旧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夕阳余晖的大青山深处,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话,我拉着顾念虹走远几步说:“我不过问他跟苏小云为什么这么好,他就生气了。不会是不幸被我言中,恼羞成怒吧?”

        “洛心,你怎么就这么八卦?”顾念虹听我这样说话,耳根突然一红,“无论看见谁跟谁好一点,你就到处八卦!”

        我看着顾念虹脸红,了然地点头,“我哪里八卦,不过你自己心理有鬼,我不过说几句袁嘉林对你似乎有点特别,你就多心了。”

        顾念虹一听我又瞎扯她和袁嘉林的八卦,笑着就捶了我一下,“你还说!我都没说你跟那么多男生都好呢!”

        “嘻嘻,我是跟谁都好,你说不出来。”我笑着跳开。

        顾念虹却突然神秘地看了一眼程海云远去的方向,拖长了调子,“洛心,那可不一定哦……”

        我乐呵呵地摇头晃脑,“我不怕编排,你爱说哪个就是哪个,就算说我跟程海云那样都没关系。”我说的是真心话,因为自己心中从来没长过那个心思,所以并不介意人家怎么说,或许怕的就是像顾念虹这种心中真的存了心思的。

        说笑间我们和苏小云打了招呼,便回教室了,我回头看着苏小云端坐在操场的优美身姿,心中慢慢升起一种古怪的心思,程海云为什么这么在乎我说他跟苏小云的关系呢?难不成真的因为我说中了他的心事?可是苏小云不过刚转来两个星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