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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十九、如今



                                            江妈妈吃完午饭便要走了,我硬是被知痕逼着送她出小区,一路上我都没开口,等着江妈妈理所当然的质问。

        “洛心,你找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我再跟你说一次,我反对你跟我们家知痕在一起。”江妈妈的身材保养的很好,走在我的前面两步,停下来,等着我和她并肩。

        我并没有跟上去,眼角的余光看着路边铺着窄窄石条的花圃,心中涌上一股冲动,于是我没再犹豫,就跳上了那未有脚宽的石条长栏,失却平衡让我只能张开双手努力支撑着身体不掉下去,我晃悠着身体终于缓缓迈步,直视着前方,并没有看见江妈妈眼底的恼怒,“小时候我就喜欢走这样平衡木似的护栏,觉得在这种失重晃悠中找到平衡是件很愉快的事。长大后,我已经很少做这样调皮的动作,不过我想,我依旧怀念这种寻找平衡的快乐。江妈妈,我不是不懂您的担忧,我只是暂时有些失重,还没找到合适的平衡点。”

        “如果你永远都找不到这个平衡点呢?”江妈妈说再严厉的话也温和礼貌着,即使现在她依旧能压抑着情绪对我很轻柔地说话。

        我跳下来,几步奔到江妈妈面前,“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也无法讨得您的欢心,可是江妈妈,你要知道,不管是我还是知痕,都一直在寻找一种合适的平稳的方式,来生存来过日子。我和知痕之间有温馨也有争吵,对您我也一直在寻中一种适合我们相处的方法,说到底这是大家在找一个共同平衡点的问题。如果像您说的,真的找不到,我是会放弃的,不用您太担心。”

        “说这么多文绉绉的干什么?”江妈妈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看着我,“我和知痕爸爸都是大学教授,懂知识也懂道理,我知道你在用心,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不喜欢你的家庭,所以我希望你能跟知痕分手。”

        我咬唇点头,“谢谢您的再一次提醒,不过,我想这个平衡点的寻找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我们大家。”

        我望着知痕妈妈钻进出租车,自嘲地笑笑,珠海的一场被忽悠的梦又该醒了,我为什么总要这样患得患失?变得如此软弱寡断?明明知道跟江知痕不适合,却因为对马维彦和夏颜的感触,巴巴地又动了和好的心思。

        于是我随意地坐到路边,给老马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在回东北的火车上,这边我都能听见车厢的吵闹,我说:“老马,我被你忽悠了,我想该分手还是要分手的,不能因为习惯而委屈自己。我突然明白了夏颜,她跟你分手一定也很为难痛苦,她曾经肯定也想过就这样跟你凑合一辈子,但最后她还是勇敢地作出了分手决定。或许,你们的矛盾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简单,只是钱的问题。”

        马维彦肯定没想到我给他打电话说这个,沉默了几秒,“洛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大明白。”

        “很简单,其实夏颜早就不爱你了,可是因为习惯,因为以前的情分,因为害怕失去,因为寂寞而一直跟你守在一起,这中间她肯定做过很多次艰难思想斗争,才最终跟那个香港人走了的。我看过她博客里的婚纱照,觉得她眉目间都是幸福,那种幸福绝不是假意能做到的。所以老马,接受事实吧。”

        “你丫的乱说什么?”马维彦突然粗鲁地骂了句脏话,再次沉默了几秒,才沉沉地说:“臭丫头,非要戳你老哥的伤疤。算了,你都这么大,该知道自己未来自己做,以后少说什么爱不爱的话题,如果跟那男人不能凑合就分吧,少在我这里啰嗦嚼舌的。干脆滚回老家嫁个泥腿子来的高乐!”

        我听他恼怒的骂声,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老马就跟你回家娶个东北婆娘唱二人转一样,对吧?”

        “啊,有什么不好?”

        “好,很好。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回老家嫁个老农民,种几块地耕养一堆鸡鸭,顺带养条老水牛骑着玩。”我哈哈笑完了,收敛了嬉皮笑脸,才继续说:“给你打电话,不过告诉你一声,女人还是要狠一点的好,与其这样窝囊着凑合,还不如痛快地一刀两断,就跟夏颜和你一样。”

        “知道你们女人的狠。”马维彦的回答很无力,“臭丫头,好好的一个旅途又被你搅黄了,不跟你说了,我打牌去了。”

        我刚要挂电话,他又叫了一声,“唉,那个,洛心,还是慎重一点吧,给男人信心、理解和希望很重要。”

        “知道了。”我认真地点头,“老马,你也是,找个好女人。”

        我们这才挂了电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抬头看着北京依旧灰蒙蒙的天,耸了耸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便往回走我又给顾念虹打电话,今天是周六,于是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难得没有再叹气。

        刚推开门便见江知痕拿着遥控器正胡乱地换台,见我进来,便扔了遥控器,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我看着那橘黄的沙发套,到底是不喜欢,可是还是乖乖地坐到他身边。

        “看什么呢?”他自然地搂住我的腰,便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不看财经了?”

        “这会都是恶俗言情,不看了。”他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转而却像小狗般在我身上嗅了嗅,“哪里来的一股烟味?”

        我扯了扯袖子,吸了吸鼻子,“可能是老马抽烟熏的,我去洗澡换衣服。”说着便要站起来。

        他却将我更紧地锢在臂弯里,“不急,先说会话。刚才跟我妈相处的可好?”

        “还行吧。”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不想那么计较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有时候活着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我还是回归正途,简单一点看待与江知痕之间的问题的好。

        “其实我妈心很软,你跟她说几句好话她就高兴了。你看,一见你回来就做了那么多菜,对你多好啊!”

        我频频点头,“她是个好妈妈。”

        “咦,跟你说正经的呢,怎么心不在焉的?”江知痕掰我的肩膀,侧头看着我的眼睛,“很累?”

        午后的阳光软绵绵的,客厅向南正面都是玻璃,阳光洒进来落到我们身上,我只觉得两天旅途全部的劳累都涌了上来,不由打了个哈欠,“是啊,好累啊。”江知痕的目光不明地闪了几下,只是我只顾着打哈欠,并未看清。

        “跟马维彦……都玩什么了?”他似很随意的问着。

        我也眯着眼睛顺势往沙发上倒,“玩海水了。”

        “就玩海水?真是无聊!昨晚……住他家里?”

        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嗯,我先睡一觉再洗澡。我们都穷人当然凑合一晚上了。”

        “哦,凑合。”他把松开我的腰,我便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洛心,起来!快去洗澡换衣服,脏死了!”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吓我一跳。

        我被他惊醒,慢吞吐从沙发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你突然那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

        他胡乱地抓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身上那么脏,别把我妈刚换的沙发□□脏了。”

        我闻了闻袖子,“有那么脏吗?我今早走时换衣服了。再说你妈换的沙发套又怎么了,再干净漂亮也不过给人坐的啊。”

        “反正说你脏就脏!”他啪地把遥控器扔到台几上,“让你洗澡就洗澡,啰嗦什么!”

        这下我脑子完全清醒了,诧异地看着他变了的脸色,“……江知痕,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要那吞吞吐吐的。”

        他扭头看见我脸色有些重了,便又讪讪地笑了笑,将遥控器拿起来又放下,干脆拧身扑了过来,将我压到沙发上,拿下巴上的胡子茬蹭我的脸,“哎呀,看你这么认真干嘛啊?我不过是挺想你的,快去洗澡嘛!啊?”他甚至暧昧地在我耳边吹了几口气。

        我提起的心又无奈地放逐了开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已经了然他无端的发脾气,到底我们之间是缺了信任和理解。江知痕一直都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中国传统男人的处女情结始一直藏在他心底的最深处,随着时间渐渐便从种子长到芽苗,他虽不说,但是我早已知道他内心深处对我的遗憾和厌恶。那稍稍的遗憾时间久了,便酿成了不信任的种子,他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所以他不肯相信他会是最后一个。

        男人女人都是如此,年纪越大越忘记了纯洁,越忘记了爱情的滋味,所以我们不相信单一,我们会轻易的出走和怀疑。

        我推开了江知痕,没再说话,拿了衣服洗澡。一见我从卫生间出来,江知痕就两眼别样地盯着我,我只装作看不见,吹干了头发,拿了包,“知痕,我去找顾念虹。”

        他蹭到我身边,欲抱我,我侧身躲开,“晚上自己吃饭吧,我可能很晚回来。”

        “洛心,你就不能离顾念虹远一点?走了两天一回来,都不陪陪我,就去找她?你说一个天天吵着离婚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江知痕毫不掩饰眼底的失望,“你就一点不想我?”

        “行了,顾念虹怎么了?人家是对爱情忠诚,那才叫真正活着!。”我听不得他诽谤顾念虹,就如同他听不得别人讥讽他考不上注会找不到好工作一样。

        “哼,对!对爱情忠诚,忘不了旧情人,难怪你们是一对好朋友。”

        我忍!听着他控制不住的讥讽言语,我选择了暂时失聪,“要是晚了,我可能就在她宿舍住了,还有些行李在她那里,你不用等我。”

        “不行,不管多晚都要回来,我等你。”江知痕挡住我要开门的手,“洛心,你别这样狠心好不好?”

        看着他眼底慢慢灭下去的激动渐渐转为期盼,我终于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吧。”于是推开他的手,开门而去。

        我和顾念虹坐在避风塘吃着冰淇淋,便看旁边一堆男女玩“杀人”,我看着顾念虹将香草冰淇淋全部搅成一团,冰淇淋在长久的搅动中慢慢融化,如同一只软趴着被丢入马路中间的毛毛虫,一不小心,就会消失。

        “念虹,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我伸手夺过她的勺子,“不要再搅了!”

        顾念虹抬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很清晰地说:“我昨晚没回家,跟余俊一起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那杨宇庆?”

        “不知道,刚才吵了一架。”顾念虹捏着拳头,“大不了一死,还能怎么样?我也是个人,难道就不能跟自己爱的人上床聊天相爱?”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几个男女都望了过来,可是她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我看着她扬起的头,一双圆眼睛发出少见的坚定光芒,鼻子上几颗细微的麻点都仿若有了生命般坚毅起来,“你要离婚?”

        “是的,我要离婚。”她点头,“我爸爸有心脏病,身体不好,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又会住进医院。我已经想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因为我爸爸而一病不起,那么我来世再托生做他的女儿,用一辈子还他的情。如果他能熬得过去,那最好不过。洛心,我们还年轻,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为什么就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我们为什么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我喃喃地重复着顾念虹的话,眼眸黯了下来,“念虹,你有资格也应该这样说话,也该为自己多想点,可是我……已经不敢这样了。”

        “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个男人嘛?”顾念虹冷笑,“洛心你少年时心可够冷的,可现在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一个江知痕,你又不爱人家,可为什么老纠缠不清的?以我说该分就分了,快刀斩乱麻,我们就这样把自己砍掉吧,即使这刀子砍到自己的脚,忍一忍就过去了,绝对不要后悔。就如同当年你、程海云和朱攀的纠缠一样,摘下眼镜就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一咬牙一切都过去了。其实这些道理我也是昨天才想通的,我昨晚跟余俊一起,我跟他细细的讲我们那时的故事,讲洛心的无知、可爱、可气、可恨、甚至可怜,可余俊却说,洛心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因为懂得舍得。所以,我也要学会舍得。”

        “舍得?”我看着顾念虹脸上恢复的神采,有些恍惚,我真的那样会舍得吗?有舍有得,我舍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