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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二十一、如今



                                            身边噪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两对情侣头挨着头挤在一处,轻笑浅言着什么。我吃了一肚子冰淇淋,只觉得腹腔中一阵阵的闹腾,隐隐的痛犹如指甲划在肌肤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对顾念虹苦笑:“好像倒霉了,去卫生间一趟。”

        顾念虹说:“肚子疼?”

        我摇头,“现在每次都是一点点胀痛,比刚来那几年可是好了千百倍。”

        “是啊,你那时晕倒,流鼻血,在床上打滚,闹腾的可真够欢腾的。”

        “可不是,做女人总是太难了。”我深有感触地点头,“我先解决一下。”说着便拿了包进卫生间。腹中的痛已经剧烈起来,肠胃都似绞在了一处,原来只是吃坏了肚子。蹲了半天,麻着腿,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出卫生间,洗手,看了眼镜子里的脸,有些苍白,于是拿了粉盒补了点妆,这才走了出去。

        顾念虹却依旧看出我的不适,“脸色不好就不好,擦什么粉,还顾及我不成?”

        我笑笑,“装惯了,没办法。”揉着肚子,“你也别吃太多凉的了,回头小心也闹肚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顾念虹不管我的话吃了一大口冰淇淋,紫色的奶油残留在她略厚的唇边几道凌乱的痕迹,我拿了纸巾替她擦掉。

        “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所以我今晚不回家。”顾念虹撩撩头发,“我打电话给余俊,让他来接我们。”余俊在部队开车,是个很精干开朗的小伙子,以前他经常开车带我们去郊县各地玩,只是如今有一年未见了吧?

        再见余俊,明显没有一年前那股精神劲儿,原本明亮的眼神黯淡了许多,人也更瘦了,站在那里就跟路边的电线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我看着他笑着摸了摸顾念虹的头发,嘴角的幸福宠溺顿涌,不由也笑了起来,他们俩相恋五年,走到如今,太过艰难,如果真的能走出这最后一步,相守在一起一生一世,我想老天都会祝福他们的。

        余俊送我到楼下,我下车,顾念虹也下来,我拉着她的手,仰头看着暗沉灯光的窗口,“念虹,希望你和余俊一切顺利,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助的,一定要告诉我。刚才,看着你和余俊,我突然有了勇气,或许我也是该抉择的时候了。”

        “嗯,你这些年变得太多了,柔弱寡断脆弱,洛心,你该认真一点坚强一点了。我这几天就跟杨宇庆摊牌,然后回老家,我爸爸可能又要住院了。这次回去我会跟余俊一起,共同面对我的父母,如果我他们真的不能容忍余俊,那我……我们也许就回余俊的老家再也不出来了。”

        “我知道。”我捏了捏她的手心,“总要为自己打算,我也会的。”

        “嗯,那再见,有事联络。”

        我松开顾念虹的手看着她钻入车里,然后就站在楼下的阴影中一直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夜色中,直到江知痕的电话将我惊醒。

        一进门,江知痕便扑了过来,狠狠抱住我,“洛心,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的嘴在我脸上胡乱地啃着,胡子茬扎在脸上酥麻着,我知道他的意思,下午回来就跑出去,已经让他不满了,这是时候如果再拒绝,他肯定又要闹脾气。可是今晚实在没有精神,于是我推开他的脸,“别闹,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嘛,我都等了你一晚上了,有事明天再说。”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

        “江知痕!”我厉叫了一声,“没跟你开玩笑!你天天除了这个还想什么啊?”

        江知痕这下才清醒了一点,放开我,“哟,我就知道,每次见了顾念虹你都心情不好,人家是人家的事,你天天那么上心干什么?”

        “人家的事我可以不上心,我自己的事上心一点总可以吧?”我把包甩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我有话跟你说,认真的,所以请你先冷静,今晚我不想吵架。”

        江知痕脸上残留的最后一点□□也消失了,冷了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行,我认真,你说!”

        “你等一下。”我起身去房间,取了笔记本,打开,“我们认识六年,恋爱三年,同居一年零三个月,对不对?”

        “你记得还真清楚,不会连日子都记得清楚吧?”江知痕把脸凑到笔记本前,“我知道你记日子,不会是良心发现告诉我文档密码,公开你内心的秘密吧?”

        我不理他的挑衅,“知痕,你知道的,我家庭条件并不好,在城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并不容易,一直以来我跟你都不一样。你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授,独生子女,而我,有在小镇勉强度日的父母,还在上大学的弟弟,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我们比起来,的确如阿姨所说的,差距很大。”

        “你别听我爸妈乱说,他们不过是偶尔唠叨几句。”江知痕皱眉,“还有我妈也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洛心,你又多心了。”

        “好吧,就算我多心。”我隐忍,从不肯在江知痕面前说他父母的不是,毕竟父母都是孩子心中最尊敬的,不管江知痕的父母怎么暗讽我,我也只能隐忍。“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我跟你的生长环境不同,所以做事方法也很不同。我知道赚钱的辛苦,知道一个人在大都市生活的辛苦,懂得吃苦,懂得节俭……”

        “等等!”江知痕举起手,“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说我不懂生活,不懂辛苦,不懂吃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着,“总之我要说的是,我多年来一直有个习惯,赚每一分钱花一分钱都是记账的。我现在要给你看的,是我们恋爱这几年时间我记的账。”

        江知痕的手依旧举在半空,眼睛不明地闪烁着,“洛心,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亲兄弟名算账。”我敲了几个密码打开EXCEL表格,“知痕,这几年我赚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多少为你花的,多少你为我花的,全都在这里。”我拉动着那个表格。

        我看着江知痕的脸已经从白到黑,眸子也冰寒一片,“洛心,你要跟我算账?”

        “是,算账!”我无畏地看着他,“我们并没有结婚,我的钱是我的,并不是你的。我不过前脚去出差,你后脚就取了我的钱买股票,做这你征询我的意见了吗?我把存折放在你这里,是对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信任和对你的尊重。我并没有所谓的秘密不能给你看,不能告诉你,只是我觉得尊重是不需要说的,空间也是两个人相处必须的。知痕,这些你做到了吗?你查我的短信,破译我文档密码,给同事打电话问我出差时的事情,拿着我的存折用钱从来都不跟我说一句,这些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哈哈……”江知痕突然笑了起来,指点着手指对着我说:“洛心,今天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嫌弃我?觉得我不男人?我花你的钱吃软饭了?看不起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扯的太远,我只是把必要的话说清楚。我已经说过,我跟你不一样,你有一个富裕的家作为后盾,你挥霍放纵都没有关系,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把钱随意的投进虚无缥缈的股市,我不能几天换一个工作,知痕,我是在告诉你我在乎什么,我必须要保留什么,你不要一再抵触我的底线。”

        江知痕“啪”一声合上了我的笔记本,腾地站起来,脸上青筋暴露,咬牙冷笑:“洛心,跟我算账要钱就直说,不要说那么多理由,我没有你那么多孤拐心思!说吧,我要给你多少钱?”

        我看着他隐含着狂怒的眼,冷静地继续说:“郑州回来后我就算清了这些年的账,这一年的生活费,房租就算了,毕竟是我们共同生活的,但是你炒股的钱,必须得给我哟一个交代。你也知道,十二月我买的那个房子就下来了,到时候我需要那笔钱装修供房。”

        “不行!洛心,话说到这份上,我们干脆就说道清楚,你说,这一年多我花你多少钱了?我占你什么便宜了?我都还你!”他骂了一句脏话,“别以为我还不起你!”

        “知痕,你别激动,我在说事实,这个问题,不管我们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都要面对的。我想,我是比较小气,比较小心,在乎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我宁愿此时跟你撕破脸,也不要将来自己后悔痛恨!”

        “说到底你不就是跟我分钱,然后要分手嘛!”江知痕怒极反笑,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晃悠着,另一直手拿起桌子上的烟叼到嘴里,然后拿火机优雅地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对着我的脸就吐了口眼圈。

        我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皱眉躲过他喷过来的烟圈,“……你还是先看看账吧。”我打开笔记本,低头。

        “呵呵,嫌弃我抽烟了对吧?马维彦难道不抽烟?人不同果然心境不同。”

        “不要扯那么多,你到底看不看账?”我一直反对他抽烟,这会也懒得计较他又拉扯上今天回来时身上的烟味了。

        “不看,你说多少钱,我写欠条!”

        欠条?貌似他现在除了写欠条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压抑住自己任何要动摇的念头,拿了纸笔给他,“股票全部给你了,我只要我的钱。十二月还我全部本钱,就写六万吧!”六万块钱是我付了小公寓首付后最后的资产,他却背着我投进黯淡无期的股市,这个风险我绝不能背负。

        “切,我不要你的恩惠!就写十万好了,这一年多的房租生活费都算我的。”他抓过笔,胡乱地写下一行字,然后签上名字。

        “没有那么多,我只要六万。”我要撕那张纸,“重新写。”

        “不用重新写了!”江知痕扯过欠条往桌子上一放,“我不在乎这一点!”

        他狂妄的带着挑衅的口吻让我很憋气,于是说:“写上你什么时候还我!”既然是狠下心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

        他蔑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加上期限到十二月的字,写完,扔下笔,把腿往桌子上一翘,脸上嘲讽的笑容更深了,“洛心,这下你满意了?”

        “说不上满意,这是我们之间该分清楚的。现在流行夫妻婚前财产公证。”我不生气也不软弱,收了欠条平淡地接着他的话。

        “对,现在流行的事多的是!”他继续抽烟,满屋的烟雾缭绕起来,醺的人难受,“例如,现在还流行一夜情,流行吃回头草呢!”

        “你?”我继续忍,“没事了,我先睡了。”

        “哈!睡吧,今晚你一定会做个好梦的。”他挑眉继续吐眼圈,我起身回房间。

        没有开灯,看着暗垂的窗帘外几处灯光,如鬼火一般,映的人心慌乱一片。江知痕在客厅坐了很久,朦胧间他才上床。肩膀处突然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他疯狂地撕咬着我的肩,任性地揉捏着我的身体,仿若要把全身的戾气都发作在这种无声的□□里。我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只有更大地瞪着眼睛,看着窗外那点点灯光。这种成年的尴尬,已经习惯,再也没有年少时稚嫩羞涩的感觉,只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