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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五十四、那时



                                            依旧是充满压力的日子,天气越来越热,人也越来越烦躁,体检,讨论要报考的学校,反复的模考,一切都是那样让人压力倍增,:/

        只记得再有很快就要考试了,至于多少天,记忆已经模糊。那天趴在试卷堆里,脑袋昏沉的想哭,这样的日子该有个尽头了吧?迷蒙中被杨叶拉出了教室,就向后山跑去。

        “杨叶,你到底要干什么?”

        杨叶拉着我快步上着台阶,“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程海云体检不合格,可能不能高考了。”

        “啊?”我一下子站定了,“什么意思?”

        “拉你这个天天掉书堆的家伙去安慰安慰人家,说是乙肝,好多学校都不招呢!”

        我本就昏沉的头皮一炸,更蒙了,那时候并不懂得那些都意味着什么,杨叶见我发呆,拉着我继续走,“走啊,我们去看看他吧,你别发愣了。”

        我猛地甩开杨叶的手,一句话没说,扭身就沿原路跑去,身后杨叶的叫声很快消失在燥热的空气里,我再也听不见。茫然地回到教室,扒开那些摞了老高的书堆,扒出高一那本物理书,看着已经有些陌生的书皮,很久,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所以我也没干什么。

        直到朱攀熟悉的声音将我惊醒,“发什么呆?卷子做完了吗?”

        “哦。”朱攀的突然出现已经引不起我的惊讶,刚想起手里的书,朱攀的手已伸了过来,我将书往怀里一抱,“你不能看。”

        “书里有什么不能看的?”朱攀的手捏住书的一角,“这会还看什么物理?脑子真是糊涂了?”

        “老师,你不要看。”我仰头看着朱攀,有些软弱,第一次这样哀求,那是我最后一点的秘密,你难道也要剥夺吗?

        朱攀与我对视着,慢慢松开了手,“学习太累了,出去玩一会,别老窝在教室里。要不……去找本书开解下脑子。”

        他已经很久不让我去他们家翻除了学习外的书看了,今天居然这样说话,我眼睛亮了一下,但是想到程海云,心情怎么也提不起来,我摇摇头,“知道了,老师。”

        朱攀又轻飘飘地去了,在教室晃荡,指导着其他同学的问题,我的眼睛跟在他身上,茫然地晃动着,看似在看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在寻找一个方向,如此而已。

        那几天我一直处在这种神游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去见程海云。顾念虹的一句话才将去惊醒,“洛心,你不要再等了,这次他不会先来找你的。”

        原来我是在等待,以前都是他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次,他还会主动走过来吗?我站了起来,我想,是该我先走过去了。

        中午的太阳烤的人发狂,我从树荫下慢慢走到班上的新教学楼时,已是满头大汗,一年,我真的是第一次进入这座新楼。快步向三楼走去,低着头避开那些认识的目光,谁都不想说话。揣测和微笑都不重要了。

        我走到高三理科二班的门口,仰头看着那块小小的牌子,以前是那么熟悉,可现在却如此的陌生,打开窗户的教室里很安静,午休的时间,有些人在宿舍睡午觉,有些人在教室趴着小憩,有些人默默地演算着习题……安静中看到的却是没来由的紧张。或许,这个学校,只要挂上“高三”两个字的地方都充满了紧张吧。

        我的目光很容易就落在教室后排那个躺在桌子上的人身上,眉头一跳,是他?居然光着上身很不雅观地躺在桌子上睡觉?记忆中的程海云一直都是腼腆的,干净整齐的,什么时候他也学得这样粗鲁随意?

        我环视了下教室,并没有人注意我,便走到后门推门轻轻走进去,站在他的身边,眼睛落在他那瘦弱的身躯上,心中的情感很是复杂,肝炎么?真的不能报考吗?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很久,他睡得很不安稳,紧皱的眉宇间没有了往日的羞涩和温和,平添了几分忧虑,他也在担忧吗?

        “洛心,你怎么来了?”陈耕升的嗓门已没有前些年的尖细,人也长高了好大的一截,我已经要仰望着他了,可是个性依旧没变,几乎是那么一刹那,他就跳到了我的面前,嬉皮的脸上扯出的笑容还是那样可恶,“看够了没有?”

        我举起巴掌就拍他,他早笑着躲开了,这么一闹,安静的教室便有了动静,几个认识的同学都回过头来,投以会心的微笑,我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手,回头看向桌子上的程海云,已经坐了起来,眼神有些冷,慢慢地抓了衣服穿到身上,也不说话。

        我看他冷着脸,少见的疏离,更尴尬了,“那个……我、我来找你。”

        陈耕升可恶的笑声更大了,我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出了教室,身后哄笑声骤然扩大。我深吸了口气,这个可恶的班级,即使我离开,他们也不肯放过嘲笑我!

        我站在楼梯口,听着后面的动静,里面哄闹了半天,熟悉的脚步声才走了出来,我没回头,就向楼下而去,我知道他一定会跟着来的。脚步不由就向校园外而去,熟悉的小河,溪流依旧清澈,树荫下依旧那么凉爽。我坐到一棵柳树下,对着河水,他跟着坐到我身边,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这样?”我没有问什么,但是我想他应该会明白,关着上身躺在桌子上懒散睡午觉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

        “什么?”

        “不准备学习,高考了吗?”我不管他的回避,转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更消瘦的脸,脸颊上的那道疤,已经很淡很淡,如果不细心已看不清。

        “考啊,当然考!”他嬉皮地一笑,满脸不屑,那神色是那样的陌生。

        “你怎么这样?”我不解地皱眉,我决定不提肝炎的事,“还有两个星期就考试了,你要好好复习,知道吗?”

        “知道知道。”他回答的很快,也太随意了一点。

        我成功地被他的态度激怒,“爱怎么就怎么样,别这样阴阳怪气的。”我扭头不看他,冷哼了一声,“与其这种态度,还不如回家种田别考算了!”

        这下彻底沉默了,我等了半天没听他说话,忍不住转眼偷偷看他,只见他低着头脸上也没有刚才那份不屑,嘴唇紧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什么啊?怎么不说话?”

        “洛心,如果……如果我考不上大学,你、你还会见我吗?”

        “当然不会!”我回答的很坚决,“考不上大学,一辈子都不用找我了。瞧你那样子,几年都改不了,蔫不拉叽的,一点挫折都受不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你讨厌我是吗?”程海云没有以往的退缩,声音反而硬了起来,“你讨厌我这样的,那喜欢什么样子的?朱攀那样,雷厉风行有压迫症的?”

        “程海云,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又说起朱攀干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嗓门也大了起来,“他们都说你状态不好,我看你火气大着呢,好得很啊,哪里有什么不对?我真是白操心了。”我气呼呼地站起来,“真是浪费时间。”

        “你特别希望我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吗?”程海云今天真是怪了,步步紧逼,“你特别讨厌我,恨我,因为我曾经败坏过你的名声不是吗?”

        我彻底无语,闭上眼睛忍了半天,才平息自己要爆发的生气,努力平静地说:“你真是疯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你就算明天搬东西回家了,我也不管了!”赌气谁不会啊,我本来就不会安慰人,更何况从第一天与程海云认识起,我对他从来就没有温柔过,强势霸道才是我在他面前自然的反应。走到今天,我依旧无法改变。在我心中,一个肝炎又算什么?不就是有些专业不能报吗,不就是学校有些限制吗?又不是明天要死了?我从来不相信命,只相信自己才最重要,所以我不喜欢他现在的态度。

        “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程海云也起身,走的比我还快,冷淡的声音让我气得头都疼了,“我还要回教室,苏小云说给我带水果呢。”

        “你?”我咬牙只吐了一个字,第一次看着他的背影在我面前消失,瘦长的影子在炙热的骄阳下只残留一点点的影子,那措翘起的额发影子在地上划出一晃一晃的弧线,那道弧线比阳光还刺眼,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原来看着别人的背影离开是这种感觉。

        回到教室我的心神依旧挂在校外那见面中,苏小云的水果?记忆中河中那鲜红飘荡的苹果,那水中灿烂而笑的少年,遥远吗?

        看着上课时间就快到了,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乱七八糟的情绪,抽出一道数学试卷,或许只有这样机械的数学题才能让我安静。有些东西,一旦形成那样的思维,怎么强迫都无法改变。就像文科和理科,不管我是怎样的努力,终究是数学学的最好,烦躁的时刻只有数字能让我安宁。所以,习惯了程海云的忍让追逐,就再也无法适应其他的方式。

        两节数学课做了一套试卷后,我的心安静了许多。发下来的历史试卷,只有几个鲜红的叉,摸着试卷上的凸凹,翻开背面,朱攀飞扬的字迹力透纸背,“心如止水,旷达宁静;在山为画,在湖为镜。”我无聊地用比划拉着那几个字,心能静吗?

        只是,我的烦躁真的那么明显吗?连朱攀都发觉了?还有几天考试?无声地叹了口气,窗外的松柏都因为炎热而没有那么苍翠了,心情的水分也被炎热蒸发了吧?

        下课铃响起,我起身向朱攀的办公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