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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三十五、如今



                                            那几天我一直呆在家里,说无所谓是假的,多年的努力转眼付诸流水,花费了无数心血考的证书,一转眼被注销,甚至在档案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谁都没有那么平和的心态,:/但是我想,我的心态已经足够好了,心早已在岁月中磨练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没有注会证书,我就真的一无是处吗?

        我还是给刘先生打了个电话,“刘先生,我想离开北京一段时间,后续的事都交给你们可以吗?”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也不能就这样像十八岁一样,做了坏事就一走了之,我必须有个交代。

        “洛心,我跟你说过,没有那么严重的,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所里多花点钱,打点下,就没事了。”

        “那是在郑州,鞭长莫及吧?”我一笑,“刘先生不用顾忌我了,怎么利益最大化,伤害最小化,我们都清楚。我也不想在事务所继续做下去了,所以,即使吊销证书什么的,也没什么。但是所里,以后还要继续做事的,不能都推出去了。”

        刘先生当然知道我的意思,叹了口气,“洛心,既然你一再坚持,那我就这样办了。后面的事我来全权负责,我给你放长假,你不用过来了。”

        “不是放假,我是辞职了。”我纠正刘先生,“那天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或许,我就此离开北京,不再回来了。”

        “胡说,我不是听说你在北京买房子了吗?怎么能说不回来了呢?”刘先生五十多岁了,对我们这些人就像孩子一样,“你要真不想在事务所做了,我给你介绍个公司去,不行吗?”

        “不麻烦了,刘先生,真的。”我真诚地感激他,“至于房子吗,那还不好解决,以后再说吧。”我嘴里打着哈哈,心中却叹气,房子,现在掉价这么厉害,卖出去是亏,不卖,我身无分文,哪里有钱装修还贷款?

        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现在还是没定将来要去哪里,房子还是租着吧,最后想了想还是给江知痕打了个电话。

        不再年少,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再说,钱对我现在来说,很重要,我不矫情,所以不会拒绝江知痕的偶尔电话联系。我必须要告诉他,我的行踪,让他记住,还有我这么个人。

        分手后,江知痕也跟从前一样来找过我几次,惯用的手段,哀求,精美的饭食,等待下班……可是我再也不肯有丝毫让步,几次之后,他便不再坚持了。其实,在他的心中,爱情也早被蒸发的差不多了吧?

        江知痕对我的离开有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常态,只淡淡地说:“你终于肯回家了,还真是稀奇。”

        我哦了一声,如果没有记错,我跟他一起三年,都没有回过家,其中一次接了我父母来北京过年,就这样而已,当时还没让江知痕见,他一直记着这件事,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开始经常吵架了。记忆,又开始模糊了。

        随意聊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我坐在收拾干净的房间里,拉上窗帘,再次环顾一圈这个小小的一室一厅,终于要离开了。虽然不知是不是永别,我心中还是有一丝伤感,这个城市留下的依旧没有爱,而是孤寂。

        隆隆的火车将我遥远的梦拉回故乡,高耸的山,怪异的石,温暖的风,清澈的溪流,豆腐块的梯地,如蚂蚁般的人……一切都那么亲切,那么熟悉,仿若钻入鼻端的空气都带着特有的香味,那香味渐渐弥补了心底的空洞,孤寂的灵魂也慢慢温暖起来。

        顾念虹和余俊来接我,老远就看见余俊直挺挺笔直站在出站口目不转睛盯着顾念虹,仿若下一刻她就跑了似的,顾念虹还在四处张望,我恶作剧心起,悄悄过去,猛地往他们面前一跳,“同志们好!”

        余俊脊背一直,嘴巴动了下,活生生地还是忍下了嘴里那个字,我顿时就哈哈地笑了,顾念虹见到我也笑了起来,只有余俊憋了个一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哈哈地拍他的肩膀,“我说兵哥哥同志,你复原多少年了,还这么有幽默感?怎么不说首长好啊?”

        顾念虹笑着拍开我的手,“洛心,你别老见一次他,欺负一次,以后不准了。”

        “哟,这还没结婚就护这么紧,结婚了,我连看一眼,是不是都要收费?”

        顾念虹把头一昂,理直气壮地回答:“那是,一眼一百!”

        我们顿时又都笑了,余俊接过我的包当先而去,我对顾念虹眨了眨眼,“顾念虹,再次看到你的笑,真好。”

        顾念虹回了我一个媚眼,“有没有回到十多年前的感觉?”

        我拼命点头,“有!”真的,看到她重新找回的笑容,我只觉得世界都变成了彩色的,我认识十几年的朋友啊!

        顾念虹的婚礼定在10.5日,今天已经是3号,我耽误了几天,也算是赶回来了。干脆就不回家,住在顾念虹和余俊在县城新买的房子里,打算等他们婚礼后,再回老家看看父母,也就差不多了。

        晚上,我和顾念虹挤在一起,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些天的许多事,顾念虹听后,只伸手抱住了我的腰,“洛心,回来吧,我们一起呆在这个小县城,没有堵塞的交通,没有污浊的空气,没有孤寂,没有压力,简单地过个小日子,不好吗?”

        “我不知道。”我闭上眼睛,顾念虹的幸福深深冲击着我,她的坚持让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我的坚持呢?我还有原则有坚持有信仰吗?

        “洛心,你知道吗,我们同学很多人都留在老家,从事各行各业都有。我跟余俊在五中边开了个超市你知道吧?这么快能弄好,都是亏了以前那些朋友的帮忙的,我觉得自己充实了许多,找回了许多朋友,那些真正的朋友。”她特意加重了“真正”两个字,“城市里,我们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有吗?我心中衡量着,这么多年我也只遇到卢姐一个真正对我好过的人,以前中学的大学的朋友,都是那样纯洁,那样真心,可惜我还剩下几个在联系?是我先放弃了他们。“都是哪些人啊,他们都好吗?”

        “陈耕升,潘长生,苏小云,大头,于志,段亚娜,王艳,苏春晓,方福华……甚至还有朱攀!”顾念虹掰着手指数落那些熟悉似又陌生的名字,我默默地听着,甚至朱攀……“倒是杨叶,一直在老家的,可是我回来时她已经离开去别的地方了。”

        “那真好,他们都会来参加你的婚礼吗?”我故作轻松地一笑,反手也搂住顾念虹的腰,“看来,我做不了隐形人了。”

        顾念虹迟疑了一下,“朱攀也会来的。”

        我的手一紧,顾念虹呀了一声,“洛心,你掐我干嘛?”声音一滞,又说:“你不会还计较那些事吧?是不是又要逃跑,不参加我的婚礼了?”

        我听着她的声音渐渐焦急,忙安慰她,“急什么啊,我都在你家了,还能跑哪里去?都一把年纪了,谁还记得那么些年的破事了?再说,他不是结婚了吗,偶尔碰见,也没什么啊,不管怎样,他还是我们老师呢。你说是不是?”

        顾念虹沉默了一下,“你能这样想最好了。”说完她却叹了口气。

        我心中有事,也就没在意她的叹息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俩又叽咕起婚礼的事,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余俊再三在外面催促,才打着哈欠睡去。

        我和顾念红依偎着,这种感觉真好,就像那些一起上学一起挥霍青春的日子一样,没有压力,没有隔阂,没有别人,只有我们纯净的情谊。

        第二天,顾念虹的母亲和弟弟,弟媳妇都来了,还有许多的亲戚,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忙这个忙那个,布置新房,整理酒席上的礼物,准备新娘新郎的衣服,核实酒店的酒席,包红包,告诉其他亲戚明天几点开始典礼,酒店路线……那是忙的个一塌糊涂,就连余俊都忙里忙外,不知踪迹,倒只有我和顾念虹两人,成了无事忙,不知道该干嘛。除了下午要去做头发,实在想不出哪里还有帮忙的。

        正当我们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搁的时候,顾念虹妈妈一挥手就将我们两个扫地出门,一句去外面呆会,让我们俩站在门口互瞅着看了半天,才哑然失笑。

        我们便信步向外走去,顾念虹说:“洛心,这次我才觉得自己真的要结婚了,甚至还有点紧张……”

        我看着她红光焕发的脸,不由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新娘子呗,害羞值得原谅。”

        “是啊,我觉得我的人生才开始呢。”顾念虹笑着推开我的手,“你怎么还这么喜欢捏人脸?”

        “我只喜欢捏你的脸。”我脱口而出,说完脸色就变了,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个人对我这样说过。

        “怎么了,脸色不好?”我和顾念虹已走到城市边的河边,十月的河水依旧满溢着,清透见底的水清晰地照出人影。今天是多云天气,没有酷热的太阳,我拉了顾念虹就往熟悉的河边跑去。

        “顾念虹,记得夏天我们老淌水玩吗?”

        顾念虹童心也起,“热死了,我们去淌水!”

        到了河边,我们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脚上的凉鞋,脚往那清凉的河水中一放,一夏的炎热都消失殆尽,脚底圆圆的鹅卵石咯在脚心,酥麻难当,“哈哈,顾念虹,我不玩了,多少年没光脚,石头扎脚疼。”我回头看着顾念虹也蹙眉抿嘴,便知道她也跟我的感觉一样。

        我们依旧回到岸上,穿上尖细的高跟鞋,相视苦笑,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你看,一中要到了。”我和顾念虹拉着手,走在河边现在已经修整平坦的石板路上,慢慢向前走去,这个城市变化的太多,我看着眼前这绿树成荫的大道,宽阔的马路,扩张了好几倍的城市,只觉得眼花缭乱。那时候,这里是什么?那里有是什么?荒原,天地,山包,破旧的房子?一切真的不一样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一切都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

        可是不管怎么变,我依旧能闻到熟悉的味道,也许,这就是家乡,不管他怎样改变,都改不了留在心口熟悉的味道。

        “朱攀早不在一中教书了。”顾念虹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他变了很多……你知道吧,他跟杨叶结婚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但却笑说:“我知道,杨叶一直暗恋他,所以拼命考了师范大学,为了就是到一中教书,跟他一起。”

        “可是还有你不知道的,他们……”顾念虹话未说完,一辆吉普嘎吱一声停在了我们身边的马路上。

        车里探出半个脑袋,“顾念虹,上哪儿去啊?你不是明天就办事了吗?”

        顾念虹没有回答,而是扭头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总是不能随便说曹操的。”我扯了扯嘴角,扭过头去看着涓涓溪流,“喊你呢。”

        顾念虹穿过四季青的花栏,向吉普车走去,我干脆转身看着小河,真的变了许多啊!不过声音似乎没变!

        见与不见都是个问题。那时,如今,总要有交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