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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三十三、如今



                                            出租车飞快地奔驰着,小  说网:/“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司机师傅的声音又大了许多,才将我惊醒。去哪里?我有些茫然,这个城市我有归属吗?我有家吗?新租的房子,家徒四壁,我所有的行李还在江知痕那里。以前,顾念虹在的时候,我还有她,可如今她也不在了,我该找谁依靠?谁又是我的港湾?

        “小姐,想好去哪里了吗?”出租车司机再次的问话惊醒了我,我仰着头将泪水含在眼眶里,说了个地址。或许,我现在唯一能去的就是卢姐家了吧?拨通了卢姐的电话,简单地说了下我的情况,她二话没说就催促我快点过去。我放下电话,苦笑,孤独、孤单就是如此啊!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一看是江知痕的号码,懒懒地关机,不再去想那些让人不得安宁的日子。

        在卢姐家,我受到了最好的照顾,他的老公张哥比她大十岁,对卢姐就跟自己的闺女一样,宠到天上的样子。就连吃饭的时候,那快一米九的东北大汉,粗黑的脸膛上放着异常温柔的光芒,一直傻笑地看着卢姐吃完,他才开始吃。以卢姐的话说,他老公是怕她们母女吃不好,所以每次吃饭都先让她们,然后自己才吃剩下的。

        我默默地坐在一角,看着张哥脸上宠溺的笑容,心中滴水的声音,曾经也有人这样像对待女儿一般宠溺地看着我慢慢成长吧?可惜,那时候不懂,不懂那份情,更不懂珍惜,让幸福在指尖溜走,自己固执的出走,找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象的幸福,而是深深的孤独,甚至绝望。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我在卢姐家住了一个星期后,在卢姐和张哥的帮助下在江知痕处搬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这一次我不想做个逃走的懦夫,而是等他在家的时候去的,他见我们真的要搬走行李,眼底涌上一层绝望,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洛心,不要这样……”他摇摇头,“我知道,我不对。可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男人,是你的男人,你那样对我不公平。”

        “我怎样对你了?”卢姐和张哥识趣地先去车上等我们,我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不要说那么多了,我们一起三年,彼此的性格太了解了。你应该听你父母的话,找个更优秀的女人。而不是我这样,无家世又没有所谓高修养又没有清白背景的女人。至于那些过去的事,我不相提,也不想解释,甚至你的解释我也不想听。”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江知痕靠到墙上,“洛心,每一次吵架,我都特别的恨你,恨不能将你的心拔出来,好好看看,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狠心!恨不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可是,你走后,我又总会想起你的好……洛心,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凉拌吧。”我扯了扯嘴角,薄良本性暴露,我翻腾着一堆杂乱的书,从里面扒拉出那本已经发黄的画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个还给你吧,谢谢你,曾经那样的关注我,也谢谢你这些年的相伴、照顾。”这一刻我收起了尖刻,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江知痕,你应该知道我,有时候虽然寡断,但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回头。以后……多联系吧。”

        “洛心!”江知痕抱着那本曾经打动过我的画册,“你真的要回到这样的过去吗?”我回头,他摊开画册的一页,“这样地生活?我真的不能陪你吗?”

        我低头看着画册中的自己,简单的几笔线条,不过是个正面头像,所有的笔墨都着重在眼睛上,眼睛很黑很大,但却空洞荒垠。我伸手合上画册,向他一笑,“那时还年轻,比较感性,所以会经常发呆。以后,我想不会了……你的画画的真好,可惜用错了地方,当年……应该按自己的理想去学画的。”这也是我的真心话,江知痕的理想是当画家,可他父母认为不是正业,不肯送他读美专,最后走到今日的地步。他是个比我还感性的人,所以生活中尖刻、敏感、多疑,或许这都因为他的确选择错了职业。

        “是啊,我如果按自己的理想走了自己的路,我想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江知痕将画册往地上一扔,“洛心,你走吧,我宁愿永远没有认识过你。”

        “那再见。”我看着画册在地上摔散,狼狈地飘出几页发黄的纸页,我们的纠缠,就这样算彻底结束了吧?

        以后的日子,又恢复了自己一个人。上班,出差,忙碌,偶尔清闲一点,便是发呆。日子过的是那样快,枯燥的夏天,外面热的让人发慌,城市里的车突然少了许多,因为单双号的实行。那个全国欢庆欢腾了几年的日子终于要在这个八月到来,放到以前我还有几分兴致,买张票去热闹热闹,可如今不知怎么,就没有那份凑热闹的心。大伙说起来,也都是一样的心思,宁愿呆在家里看电视都不愿真正去看一眼,那盛世奥运。每日经过鸟巢,遥望着那巨大的钢铁架子,心中连一丝欢腾都没有。人,真的老了吗?还是因为近在身边,而不懂珍惜?

        接到过江知痕几次的电话,他没有提起钱的事,我也知道他没钱,也不能在一落千丈的股市中找回我的钱,也就懒得提起。

        日子就这样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顾念虹,我也不甚着急,她向来是个看似温柔安静,实则是个有主意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喧嚣的八月九月终于过去,闹的都快烧起来的北京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看着路上的车辆渐多,天气也没有那么酷热,我才猛然发觉,都快十月了啊!

        顾念虹的电话就是这个还是打来的,我看着那老家熟悉的区号稍一愣,但很快就接起了电话,“顾念虹?”

        顾念虹一笑,“洛心,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由衷地笑起来,“老家啊,除了你和我父母,还有谁给我打电话呢?”

        “你没想到我还在老家吧?”顾念虹的声音听起来飘的好高,就如年少时般清脆透亮,“洛心,我的事,一切都结束了。”

        我沉默了下,“听你的声音,我就知道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她长叹一声,“其实奥运期间我回去过北京一次,但没找你。你不怪我吧?”

        “有什么怪的,我知道,你在忙自己的事。”朋友并不在于日日见面,而是那种灵犀的心。

        “我小姨给杨宇庆介绍了个女朋友,在北京打工多年,人很开朗漂亮,跟杨宇庆一见如故。后来,他就同意离婚了,房子车子都是他的,他也没有要我和余俊给他准备的钱。洛心,我真没想到,人会变得如此快,也不料事情如此简单。要早知道,给他介绍个女人就完事,我何不早些给他介绍?”

        是啊,人变得太快,世事也是难料。“那你们要结婚了吗?”

        “嗯,定好了十一结婚,我和余俊的婚礼,我真正的婚礼。洛心,你会回来吗?我想你给我当伴娘。我们在老家开了个超市,不打算再离开了。”

        “会!”我肯定地回答她,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我会回来的。”当年她与杨宇庆结婚,连我这样亲近的人,她都没告知。那时候我理解她那份心,可如今我更懂得她欢喜的心情,这才是她真正的婚礼吧?

        十一,没多少天了吧?我转身进了大厦,得跟卢姐请假了。

        “洛心……”刚一脚踏进事务所,卢姐就慌张地跑了出来,见到我拉了我就往会议室去,“跟我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我见卢姐一脸凝重地关上会议室的门忙问她,卢姐向来不是这种慌张的人,如今脸色这样难看,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有点事。”卢姐深深地吸了口气,“洛心,这件事,很严重。”

        “到底怎么了?”

        “记得那次去郑州吗?”

        我点头,“记得。”心中一动,“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那次我们当时就拿了一笔钱,对不对?”卢姐看着我的眼睛,“只有我们两个去的。”

        不过半年的事,我当然记得,如果不是那笔钱,我根本没办法去珠海,也不会借给老马钱,钱,这次字的意义一般都很特殊,我的脸色有些变了,“那家公司出事了?”

        “被人举报了,出具虚假报告。”

        我的心一凉,“那怎么办?”当时就说那钱收的太快,有些奇怪,可是这种事见的多了,到后来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刑事处罚肯定到不了那么严重,那公司自己也会打点,但是赔偿,承担责任肯定逃不了。”

        “我签得字。”我想起当时的报告,我和卢姐去的,当时不知怎么的,灵机一动就只有我签字了,我看着卢姐脸上的阴云,心中一松,卢姐多年来对我如此照顾,能撇开她,其实也不错,这种事扯进去的人越少越好,“幸好,没有你,不然更麻烦了。”

        “洛心,你这样说我更过意不去了,这事肯定要牵扯到所里,但是你个人也要承担责任的,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是我还是强自镇静,装作无事地说:“没什么,大不了,不要那证了呗,我去公司,也许发展更好。”

        “洛心,你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如果吊销证书,将来你的档案上……总之,以后你还怎么做这个职业?”

        “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吧,所里和那公司一定会有办法的,卢姐,别担心了。对了,你不是要出差吗?怎么还没走?”我想起她今天似乎要去天津的。

        “我是该出发了。”卢姐看表,“可是,我这一去要一个星期呢,也不知道回来你的事怎么办了。洛心,我刚才已经跟刘先生谈了,他会尽所里最大力量解决这事的。还有,如果真的扛不住,就拉我出来吧,毕竟我是那次的主审,但当时只让你签字了的。”

        我点头,心中其实很茫然,协会的事,谁能说清呢?

        我干脆不回办公室了,直接出了楼,站在大厦的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不远处的路口红绿灯交错着,车停下,又开走,再停下,再远去,单调地重复着,永远的路线,永远的规律。心中已经生疮了般的疼痛又翻腾起来,是厌倦吗?

        转身又进了大厦,我径直走向合伙人之一的刘先生办公室,这件事与其硬抗,与其拉出卢姐,与其抓出受贿,不如有一个人勇敢站出来,承担一切,或许一切就结束了。

        从刘先生办公室出来,我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办公室的人打了个招呼,便下楼离开。或许,我真该回老家看看了,多少年没回家了?多少年没见过那熟悉的青山绿水了?

        熟悉的过往,总在睡梦中牵扯着每一根神经,终究无法抹灭。身边的人幻幻灭灭,让人心酸的同时,也留下对过去的深刻思考。以前无法看清的事实,也是该看清的时候了,以前怪异的固执,如今看来也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