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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秋实



                                            秦励没想到,岳婶还有这样的想法,却为岳婶的用心感动,她宁可自己和孩子们受苦,也要为落雪提供一个哪怕软弱的依靠,这就是家人吧!

        “岳婶放心,不管你们在哪儿,我都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秦励发誓似的说。

        “多谢姑爷了!”岳婶和林伯都一脸欣慰。

        管家连升在旁边不敢说话,只好听任秦励决定“请姑爷到前院休息吧。”

        “好,不过我要和林伯、岳婶还有福儿虎儿聊聊,你去准备一下。”秦励命令。

        “是。”虽然秦励严格讲不是陈家人,小胡子连升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连带着对林伯岳婶都恭敬了不少。

        不知道落儿和陈奉良谈的怎么样了,秦励其实并不擅长和人聊天。倒是小墨见了家里人,叽叽喳喳说了不少,当然狠狠的夸了秦励对落雪的好,说的秦励都不好意思,觉得小丫头故意消遣自己。于是避实就虚转向张正:“张正!”

        本来看着小墨憨笑的张正立刻夸张的站身来:“爷!”

        “我问你,”秦励顿了顿,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他:“你对小墨是不是不够好?”

        “我,我”,张正憨憨的抓头:“我不知道够不够,我,哎哟,我又错了吗?”张正被小墨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脚,不明所以。

        可其他人都已经笑倒了,只除了小墨又羞又气,恨铁不成钢的怒视张正。

        “让大家见笑!”秦励发现整到人很好玩,等大家笑的差不多了,才重新点火:“我家张正是有点笨,小墨少不得要辛苦些。”一句话说的大家又笑起来。

        “什么跟什么呀,他笨关我什么事。”小墨脸红红的嘴上不肯输,“我去看看小姐。”说着就要跑。

        “你到哪儿看我去?”落雪笑盈盈走过来,秦励眼里立刻只剩下她,站起来拉她到身边。

        “小姐!”小墨没法逃,脸色红的不像样,偏被张正看到了:“小墨,你脸色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

        这下连落雪也受不了了,笑着倒在秦励怀里,眼泪都流出来。“不行不行,夫君你别尽想着张正,太委屈我家小墨了。岳婶,林伯,你们帮着斟酌下吧,这个张正是我夫君家将,憨厚老实,为人正派,还会点武艺……”

        “张正武艺不错。”秦励笑笑的给张正说话。

        张正此时也明白点什么,神色紧张的看着小墨的“娘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好吧,武艺不错,对小墨也挺好,就是人有点笨。大家看能不能要吧。”

        “姑爷府里的人不会差的,我倒怕小墨欺负人家,委屈了张大人。”岳婶儿笑道。

        “小墨姑娘对在下很好,在下确实,确实很笨,会,会向小墨学。”张正怕娘家人反对,连忙表明。

        “那好吧,只要小墨愿意,我就把小墨许配给你。”落雪认真的说。

        “谢夫人!”张正大喜,“小墨,你,你……”

        小墨这哪还能忍,掉头就跑。

        “这……”张正不知所措。

        “笨死了你!”秦励忍不住说出来:“快去追啊。”

        张正这才施展轻功赶上去。

        “还是你们好!”落雪小声对秦励说。“大哥怎么样了?”秦励拉着她的手轻问道。

        “大哥又憔悴了,我都怀疑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你都不知道他床上都是书。”落雪郁闷的说:“我连劝说带威胁才让他同意喝药。”

        “怎么说的?”秦励很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虽然知道陈奉良没什么勇气,也怕他透露什么让落儿不高兴。

        “大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他死了我会不会记得他。”落儿沮丧的说,“我就说也许鬼节什么的还能想起来,记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然后大哥脸色就变得很差。我接着威胁他不吃药的话就告诉陈府,那时候一家子都会过来给他上课,外面不定说他什么,比如徒有虚名装病根本不敢考试之类的。不过,之后,我还是安慰他了,他病成这样子,不管考成什么样都是天意,别人说不出什么来,不过他总得能进得了考场。”

        “我以为你会劝他别把功名看太重呢。”秦励笑笑,落雪说什么陈奉良都不会生气吧,况且落雪是真的关心他。

        “我说他也得听啊,都说了十多年了,没办法,就算他不想,还有一家子呢。他又不敢怎样。”

        “有没有说林伯他们的事情?”秦励打算把事情解决了回家,这里已经变得没什么吸引力了。

        “我问了,大哥毫不通世务,竟然说想让林伯养老,林伯家里没人,养什么老。他还以为他说了底下人就会照做,真不知道他要是在陈府当了家会什么样子。”落雪抱怨。

        “我本来想把他们带到我们府上,他们不肯。”秦励没有说原因,不知道落雪能否猜出来。

        “我知道你好心,他们不会愿意的,不然我当初就带他们过来了。”落雪静静的说:“林伯一次喝醉了提起过他有个女儿病死在这里,他要在这里护着她。岳婶是主动来这里的,听说是在这里认识她丈夫的,后来那人回乡探亲,途中遇到抢匪。”

        果然如落雪所说,秋闱陈奉良进了考场,可第二天就被抬出来了。幸好巡考官认识他,不然要再待一天一夜,恐怕情况不妙。考卷自然没有答完。拜陈之谦逢人就诉苦所赐,满城人都知道陈家大少爷文采非凡,可惜科考突然生病,未能显示真才,不然说不定今年状元就是他了。落雪听说了大叹虽然大哥躲过一劫,却“嫁祸”给了今年状元,自己好好的考上了状元,却被看成是榜眼,只是运气好而已。不过,秦励觉得陈奉良就躲过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还有三年后呢,这三年恐怕又要忙一场。两人正说着,下人传来喜帖,原来陈家决定给陈奉良冲喜,而左丞相王家终于被说服放弃了双喜临门的打算,王家小姐下个月就进门。陈奉良果然是躲不过。秦励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恐怕又情况不好。

        放榜之日,京城沸腾,不少文人士子的命运就此改变。不过这和秦家没关系,照旧平平静静——直到二更天,周泓不管门上有多不满,硬是把门敲开了,上次秦励夫妇送他出门,门上也不敢太怠慢。于是秦励和落雪恼火的被战战兢兢的倒霉下人叫醒——下人们不敢不叫醒他们,不然要是周书呆闯进他们卧室,会更可怕。

        “天啊,他不懂事也该有个限度吧!”落雪没这么早起过,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秦励也都是三更天起来上朝,现在正是休息时刻,也不想去见他,可下人们说那位周公子一定要和他们道别,差点都要闯他们卧室了。

        好吧,看在是道别——以后不用见他的份上,两人胡乱起来。

        “我真是服了。”落雪把秦励的抱怨说出来,把手递给秦励恳求道“我再闭会儿眼好不好?你帮我看点路,过门槛时告诉我一下。”

        秦励见她站着却不肯睁眼睛,娇憨的可爱,把她的手合上,却一把把她横抱起来:“这样就好。想睡就睡会儿。”

        等到了前厅,落雪显然又睡着了,直到被周泓吵醒:“秦将军,秦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啊。”

        “怎么这么晚过来?”秦励也没好气,跟他更不用讲什么规矩。

        “我这就离开,特意来向你们道别。如果不是夫人提点,区区还在迷雾之中啊。”周泓说着,又是深深一拜。

        你别大半夜过来比拜多少次都强,秦励心想。落雪也是困意深深:“周公子不用多礼了。皇上答应你走了?”

        “皇上早就答应了,他还很感兴趣,让我不仅把最后整理的典籍给他,沿途有什么所闻所见,官声民意什么都可以呈报给他,皇上还封我为博士,赐了我一块儿金牌,一路可以向官府借人拿钱。”周泓兴奋的说:“要不是这次科考皇上破例非让区区参与评阅,区区早就出发了。”

        “皇上真是圣明。”落雪和秦励相觑感叹,“我觉得你路上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皇上送去,也不枉皇上对你支持。”落雪忍不住提点他。

        “夫人所言极是。对了,夫人可不可以和区区同行?皇上说我可以带几个人。”周泓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说什么?”秦励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周泓敢当着自己提这种要求。落雪已经气笑了。

        周泓纵然迟钝,也感觉到秦励遍身寒意,瑟缩一下说道:“我问过皇上,可不可以请夫人同去,皇上让我问将军,只要将军同意,皇上就不反对。不过,皇上说将军您不能同去,您还有公事。”

        问的真详细!“我不同意。”秦励说的咬牙切齿,他也服了此人迟钝了,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意让他挨自己一顿狠揍。

        “既如此,那区区就告辞了。”周泓确实有点失望,“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得夫人指点,请将军和夫人多保重。”

        “你也保重吧。送客!”秦励和落雪跟他告别,秦励终于发现此人的一个优点:废话少。

        送他离开,秦励突然有些惋惜:此后,京里又少一个有趣的人了。很久之后,秦励才知道,周泓评卷时硬把左丞相的弟子从三元中拉下来,还把吏部高侍郎儿子本不该中的文章捅给了皇上……总之,他临走又为皇上得罪了不少人。

        科考轰轰烈烈的来,让人几乎意识不到秋天到了,现在风流云散,浮华褪尽,人们才发现久违的天高云淡。原来,早就是深秋了,连秋天都要过去了。陈奉良的婚礼几乎是这深秋里最浓重的色彩,可惜,新郎孱弱,被搀着才拜了堂。他婚礼前才离开别院,秦励和落雪也只在先前抽空去看了他一次,秦励惊讶他何时变得如此削瘦,可落雪说比上次见还好多了。新娘子据说也是有名的美人,不过,脾气却也出名的不好,秦励觉得陈奉良真是可怜,恐怕只有他家才会和左丞相结亲。

        似乎陈奉良的婚礼刚过,冬天就迫不及待的来了,一场大雪让人们有些措手不及,秦励公事完毕回家,见路边医堂坐满了咳嗽的人们。落儿得好好注意了,秦励心想。其实自上次落雪病后,老管家也不用他吩咐,整日各种补品吃的落雪都叫苦连连,每次跟吃药似的和秦励讨价还价,秦励拿点心零嘴儿出游……诱哄了多次。宫里太妃也三五不时送些补品过来,落雪气色红润,上次岳婶还说胖了。不过,秦励可不敢掉以轻心。

        秦励回家后没让人报,自己走到了后堂,刚进门,就见落雪正和小墨还有几个小丫头堆雪人,落儿穿的是自家的大毛火狐斗篷,连玩带笑的很是高兴,也不怕着凉了!有眼尖的丫头看到他,秦励示意不许出声。落雪背对秦励没看到他,忽然兴起:“啊,把我斗篷披给它吧,等他回来一定吓一跳。”说着就开始解披风。真是胡闹!秦励一个箭步过去,把她连人带披风都拢的紧紧的开始训斥:“怎么这么胡闹!再病了怎么办?知不知道外面很多人都病着?再这样以后把你绑在我身上看着!”再摸到她的手被雪浸的冰凉,忙拉到嘴边给她呵暖。旁边丫头虽不敢明目张胆,也看的津津有味,还是跟着夫人有福气,不仅听到将军说话,还能听到他说胡话,回去可以给同伴们讲了。

        落雪被当场逮住,本来吓了一跳,不过听到秦励如此口不择言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顺势依在他怀里软语求饶:“夫君,那会累着你的。”接着小声说道:“夫君,快放开我,丫头们笑话我们了。你看我们的雪人好看不好看?”秦励瞪一眼看好戏的丫头们,撇了眼那个雪人——真是滑稽:胡萝卜鼻子翘着,咧着红辣椒大嘴傻乐,眼睛是两个黑碳球——不对,落儿想转移视线呢,秦励看落雪转着乌溜溜的眼精果然正狡黠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轻斥:“刁滑!”说着把她横身抱起,还是回房惩罚,秦励也知道下人们在看戏。

        其实说是要惩罚,秦励根本不知道怎么罚,难道打她屁股?秦励不管落雪挣扎抗议,一直把她抱到床上,帮她褪下靴子才发现棉靴已经被浸的半湿了。“你在雪地里闹了多久?”秦励忍不住生气:“怎么不穿皮靴子?”

        “皮靴重,没有这双轻巧。”落雪低声辩解。

        “回头我告诉他们想办法给你做双轻巧的。”织袜也湿了呢,秦励帮她褪下来织袜,把一双玉足满握住放在怀里暖着,“以后不许这么疯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