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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奈何



                                            这一日上朝,秦励又是被璎珞叫醒,才发现自己在她房里。朝服已经送来,璎珞乖巧羞涩的为自己更衣梳头。怎么又没有回房。秦励催她收拾完,就回卧房去看落雪,走到门前,却开始犹豫,又把她一个人丢下了,还是在下人璎珞的房里,若是她误会就麻烦了。秦励依稀还记

        得昨夜对落雪的唐突,想想还是没有进去,只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到了必须走的时间。“奔驰”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偏头向后看不好好走,秦励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以为它闹别扭,没有多做理会。只是没有见到落儿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等公事忙完,秦励疲惫的回到家里,却发现下人们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爷,夫人,夫人……”倒霉的小厮两股战战,几不成语。

        “夫人怎么了?”秦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夫人,不见了。”小厮已经跪在地上。

        秦励死死的盯着快吓昏的小厮,想逼他说没有这回事。这时忠伯出门来:“小爷啊,夫人不见了?后门小越说夫人不到三更就出去了,那个糊涂虫还以为自己做梦。”

        秦励还是没有说话,不能相信。

        “小爷,您别吓我啊!”老管家见他没反应,也有些慌张了:“今早醒来丫头们就发现夫人不见了,老朽已经派人在城里各处找,也到了陈家,可到现在还没消息。”

        落儿不见了!秦励没有下马,就冲到望江楼,这里还一片歌舞升平。顾晖正在柜上查账,看到他面色不善的进来,下意识往他身后看。莫非落儿没有来找他?

        “落落呢?出什么事了?”顾晖把他带到后边,紧张的问道。

        “她没有到你这里?你怎么知道出事了?”秦励还是有些怀疑。

        “她不见了?你还说你没有欺负她!”顾晖怒不可遏。

        秦励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也不和他啰嗦,转身出门。顾晖也跟着急匆匆出来:“你站住!”秦励顾不得理他。

        不在别院,又不在望江楼,落儿还会到哪儿呢?“奔驰”突然嘶叫一声,秦励忽然想起了那片怪草场。疾驰而去,果然远远看见落雪静静的坐在一棵树下,神色肃穆。秦励心里一阵惊慌:“落儿!”

        落雪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睛,原本的淡然清明有了一丝不忍,不过很快隐去。只微笑一下:“你怎么来了?”

        “落儿,对不起,我们回家吧。”秦励连忙下马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发现她全身都冰冷。毕竟,春寒料峭,何况在早晚时分。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离开,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落儿摇摇头,“不过,能再见你一次,我还是很高兴。”

        “下决心离开?我不准,我不准”秦励只知紧抱住她,她怎么可以离开!

        “我要回家了,回我自己的家。”落雪没有像以前贪恋他的怀抱,淡淡的笑着,迷离而遥远:“谢谢你的秦府,我一度认为,那里是我的家了!”这时,夕阳塞进来一丝光线,天边铺上了厚厚的晚霞,落雪试图挣扎出他的怀抱:“你快放开我!”一错身,奈何珠滚落到地上,发出妖冶的红光,落雪连忙俯身去捡。

        秦励看见她的眼睛里只有那颗奈何珠,委屈的紧,抢先把那颗珠子捡起来:“你眼里只有它吗?你我之间除了这场交易就什么都没有吗?”

        “快还给我!”落雪紧张的说,伸手就想把奈何珠抢回来。

        秦励避过,见落雪根本不看自己,也怒起来:“有这颗珠子,你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对不对?”一时火起,狠狠的将奈何珠扔向旁边的浔河。

        落雪没想到秦励如此作为,一时惊呆了。只见此时夕阳将落,东天白月初升,奈何珠在似收敛了两方的光芒,瞬间幻化出七色光华,却很快落入水中,什么都看不到了。草场原本的阴霾也不知何时散去了,变得向周围任何一个地方一样,空旷,清明。秦励也被这奇景震惊,不可置信的看向落雪。

        落雪也反应过来,“你——我要回我的家……”秦励从没见过她那么脆弱绝望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接着倒向地面。

        “落儿!落儿!”秦励顾不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忙把她接到怀里。秦励现在懊悔不已,即使不明白奈何珠究竟有什么,却也明白落雪把它看的多重,稍微想想也不会做出这种事,自己怎么可以冲动的……而从浔江再把那颗珠子找回来,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落落!”这时,顾晖也找到这里,看到昏迷的落雪和无措的秦励,狠狠的说道:“放开她。你要害死她才罢休吗?”说着就想抢回落雪。

        秦励怎么肯放手:“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们的事情?从你把落落害成这个样子起,你就别想再冒充她的丈夫了……”

        秦励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上马离开。

        秦励再也不想让落雪伤心,再也不会违逆落雪的心意了——即使她暂时不愿回秦府。秦励带着落雪来到陈家的别院——这里是她可以认同的家吧。“去找大夫!”别院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震惊中的林伯和小福还没来及挡他细问就被秦励吼开。秦励径直走到落雪的房间——布置的和以前一样,除了少了主人的气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秦励把落雪抱到床上,把她的发饰一个一个慢慢的摘下来——她还带着相思木的簪子,秦励把簪子放到她枕边,吻她带着幽香的长发,很久才直起身来,帮她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拢好。“落儿,好落儿,快醒过来!”秦励拉着她的手低喃着。落雪的手终于有了些温热的感觉……

        “落儿!”秦励的额头抵上她的,轻轻抚摸她的脸庞:“醒来骂我,我这么伤你,不要放过我,只要你醒来,怎么报复我都好。等你醒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找。”

        “我的落儿!”紧贴着自己的睡美人,秦励忍不住细细密密的吻着她,手随着嘴唇划过她细嫩的肌肤,甚至把手伸进她的领口。落儿,你快醒来阻止我!快把我推开!可她一动不动,毫无知觉,秦励却难以继续,只深深伏在她的肩头,脸上有些湿润,像以前落儿的眼泪!可是她现在,却连眼泪都不肯流。落儿……

        “姑爷,大夫到了!”小福敲敲门,怯怯的说。

        “落儿,大夫到了,要还是庸医,我就把他们医馆拆了去。”秦励把落雪的衣服整好,垂下帐子,自己也正了正神色。“让他进来吧!”

        岳婶儿也跟着进来了,担忧的向床内看看,看向秦励的目光有些责怪。秦励别开眼,不愿看他们失望的神色。

        “请容在下给夫人把脉。”进来的老大夫倒不卑不亢。

        秦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让开,可是,有这个必要吗?秦励只看看他,一动未动。

        大夫为难的看了看岳婶儿:“将军能否……”秦励冰寒的目光射过去,生生把他的话截住,老大夫撇撇胡子,也不说话了。

        岳婶儿背地里捅了捅那个大夫,示意他就这么看诊,他才清清嗓子,在秦励的逼视下把手指搭上落雪的手腕。

        老大夫皱着眉头半天,看了看秦励,慢慢的说道:“夫人身体本无大碍,只是外感风寒,劳神过度,但……”

        “快说!”秦励催问。

        “夫人看似心内郁结,又急火攻心,这心病就非老夫力所能及了。”

        “你什么意思?”秦励有些蛮不讲理。

        可这老大夫不怕他:“心病非药力能及,别说老夫,就是神医下凡也没办法。”

        “劳烦您开些药吧!”秦励还想说什么,岳婶截过话头,把还有些唠叨抱怨的老大夫带出去开药了。房里只剩下秦励和落雪两个人……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岳婶儿给落雪抓了药煎好送来,秦励把落雪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喂药,落雪却牙关紧咬,药汤流出来,秦励拿出丝绢想给她拭擦,却不忍心那弯弯的微笑染上药渍,用自己的衣袖擦了,倾身以舌撬开落雪的檀口,一口一口把药哺给落雪。好苦!落儿,醒来吧,不然你还要喝这么苦的东西……岳婶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出门外。

        药汁一滴不剩,苦过秦励的口之后全被灌给了落雪,怕落儿嫌苦,秦励又命人拿了甜汤……秦励正抱着她靠坐在床沿,门外传来张正激烈的敲门声:“爷,皇上急召!”

        “什么事?”秦励抱着落雪没有动,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秦励根本舍不得放开。

        “小的不知道!传旨的公公很急,说皇上等着呢。”张正的声音也很急切。

        为官以来,皇上从未特殊召见过自己,难道真的有什么大事?秦励收紧双臂,紧贴住落雪的脸颊。

        “爷!”门外张正焦急的催促。

        秦励只得恋恋不舍的把落雪放在床上,亲亲她,和平时一样离开。可是,今日,明明是不同了!晚风吹进秦励空荡荡的怀里,没有一丝暖意。秦励忽然想起了龙栩的话——自己离不开,也无法离开那些“英雄基业”,真的可以把落雪缠在身边吗?正是因为自己,落儿一伤再伤,在这种时候,自己都无法陪着她……可是,放手,怎么舍得!

        皇上在南书房召见,秦励是最后一个到的。左右两位丞相,兵部尚书和侍郎们,还有韩望都已经候着了,一个个面色沉重。秦励进来,几位大人面色都有些不善,韩望更是冷哼一声。皇上看他一眼,倒没说什么,把桌上两个东西扔给秦励:“自己看看吧。”

        秦励捡起来打开,一份是西垠国书,说自己也是上国,要停止纳贡称臣,国主还自封为皇帝,而对于长乐公主,竟只字未提。另一封是边防急报,原来递交国书的同时,西垠已经不宣而战,突袭大宁,边关两城已被占据。

        狼烟又起,秦励却对这战争没有了攻打蛮国时的兴奋和热切,只有厌恶。秦励没有说话。

        “秦爱卿,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皇上问道。

        秦励知道皇上想让他请缨出征,只得开口:“启禀皇上,西垠狼子野心,背信弃义,更侵我河山,我大宁不能坐视不理……”

        秦励停下来,皇上依旧高深莫测的看着他,等待着秦励说出自己需要的话。

        “微臣,微臣愿往。”秦励终于说出口,他知道,这些是他挣脱不了的宿命,像陈奉良说自己除了读书科考还能干什么,而自己,除了打仗,似乎也什么都不会。没了将军二字,秦励是什么?

        “启禀皇上,微臣愿领二十万大军,踏平西垠,报效皇恩!”韩望忙意气扬扬开口。

        “两位爱卿赤胆忠心可鉴。”皇上有些失望的看了看秦励,他本希望,这样的话是从秦励口中说出的,韩望虽然豪气有余,却始终缺乏秦励的缜密和灵性,也没有秦励的果敢和勇猛——他很清楚,秦励是自己的一柄利剑,只是这三尺青锋,怎么敛了激烈狠厉的光芒?

        “西垠忘恩背义,其心可诛,更何况我大宁公主生死不明,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提到公主,忍不住愤恨,不过,很快平静下来:“朕意欲命秦卿与韩卿共领大军,荡平西垠,诸卿以为如何?”皇上假意问道。

        “吾皇圣明!”诸位大人自然纷纷附合。左丞相王钦率先补充道:“皇上所言极是,韩秦两位将军都是我朝栋梁,韩将军此去西垠送嫁,更有心收集了沿途情况,微臣以为此去必能克敌制胜,扬我大宁国威!”左丞相的意思明显,韩望为主,秦励为辅。

        “王相所言极是,只是秦将军前次荡平北蛮,已威震四方,秦将军得先老将军真传,熟读兵法,更熟知战事,微臣以为此次若继续以秦将军为帅,韩将军为辅,必得连胜!”右丞相穆则倒明明白白支持秦励。

        “就依穆卿所言吧!”皇上答道,还是穆丞相的建议正合他意:“来人,宣旨。……”

        等秦励和诸位大人们商讨了细节,东方既白。皇上又赐了早膳。秦励急匆匆回到陈府别院,却被颤颤巍巍的林伯坚决的挡在了门外。“秦将军来此何意?”

        “林伯,你这是?”秦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既狠心把我家小姐休了,老奴可当不起。”林伯怒气冲冲的翘着胡子。

        “我把她休了?!”秦励顾不得解释绕过他直奔向落雪的房间:“落儿,落儿!”你真的动用那份休书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秦励不相信的撩开床帐,发疯了一样把被褥丢开,仿佛落雪会藏起来不见自己,只有“当啷”一声,秦励回头,看到那枚紫云木——也叫相思木——簪子落在地上,之前自己把它放到落雪枕边的,落雪一直戴在头上的,如今,它被丢弃了吗?

        秦励默默的把它捡起来,攥在手里。

        “姑爷,你没休我家小姐,对不对?”岳婶不知何时进来,紧张的问着秦励。

        “我,怎么会。”秦励苦笑,只有岳婶会相信吗?“落儿,全好了吗?”

        “这,怎么会这样!小姐根本还没醒来。”岳婶眼圈立刻红了:“我就说不会,可是顾公子拿来你的休书,说小姐被你气成这样,小墨回来也说你有了新人忘了旧人,顾公子执意带小姐走了,说带小姐到个安静地方治病散心,我一个人根本挡不住他们。姑爷,你快去找小姐回来啊。”

        “岳婶,这是真的?”顾晖怎么可以带着病中的落儿颠簸!

        这时哗啦一声门被推开,小墨怒气冲冲进来:“你别想找到小姐了。就算你不休小姐,她也不会与人共侍一夫!”

        共侍一夫?秦励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小墨就把一封信扔给他:“从璎珞进府的时候,小姐就料到了。可恨我当时还不相信,劝小姐别担心,早知这样,我早就跟小姐离开,免得她被你害成现在的样子。”小墨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她粗鲁的擦擦,倔强的偏过头去不看秦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