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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古)割腕自尽



                                            胤禩陪了昏迷的沈绒两夜,到了第三日清晨,沈绒稍稍退了烧,也出了点汗,不再寒颤,小梵便恳求胤禩去好好休息。

        胤禩便回房睡了一觉,他精神和身体都太疲惫,于是一直睡到了下午,也没有人敢叫醒他。

        待他醒来,急忙去看沈绒,小梵一见他,却跪在地上。

        胤禩一惊,但看到沈绒醒着,有点放心,仔细一看旁边,桌上放着两碗药、两碗粥,都是满的,没有动过……

        他心里一紧,走上前,刚想开口劝沈绒吃东西,却看到,令他无比心酸的一幕,沈绒无声地流泪,早已哭湿了一大片枕巾……

        胤禩无言以对,觉得自己如此地词穷,沉默了许久许久,他还是鼓起勇气拿起还在冒热气的粥碗,说:“绒儿,你一定要吃一点东西,才有力气恨我。”

        沈绒闭起眼睛,更多泪水却滑落枕畔……沈绒努力忍住哭声,却心中更伤痛。

        胤禩半跪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说:“绒儿,多少吃一点,好吗?你已经两天多没吃东西了,身子会撑不住的。”

        沈绒不理睬他,他想想,又放下粥,端起一碗还温的药,说:“那先吃药,好吗?吃药,病才能好。”

        “你答应过我,会保住孩子的……”沈绒突然开口说,由于过度虚弱,说了一句话,沈绒就喘不上气。

        胤禩愣了,千言万语堵在心里,却无法开口,这感觉如此折磨……

        半晌,他说了一句自己也觉得毫无说服力,毫无血性的话:“等你好了,我们会再有孩子的。”

        是啊,沈绒恨他,怎会与他再有孩子?沈绒也许活不了几日,怎会与他再有孩子?就算有,那这死去的孩子又由谁偿命?

        沈绒怨恨地看着他,胤禩避开她的眼光,深吸一口气,说:“所以,先吃点东西,不,先吃药,日后我们一定会好起来,会有很多孩子。”

        沈绒心里觉得好笑,眼泪却流下来,现在不是孩子的问题,是你对我根本不信任,你不爱我,你怀疑我,你侮辱我的尊严,是这些问题!没有了这些,有孩子还有什么用?

        胤禩看沈绒没有反应,便自己含住了一口药,俯身要喂沈绒,沈绒扭过头不肯接受,药洒了两人一脸,沈绒有些气了,说:“我自己会喝。”之后伸手,用尽力气,一口气喝掉了这碗药。

        这药之前含在胤禩嘴里,他尝到是又苦又腥,沈绒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一口气喝掉,胤禩的心更是觉得苦涩无比……

        走出沈绒的房间,胤禩看到八福晋在不远处张望着,胤禩走过她身边,没有看她,但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她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忘记你害死了我的骨肉。”原来推卸责任,也是一件令人畅快的事……

        如此又过了几日,沈绒肯吃药吃饭,身子稍好一些,胤禩也放心了些,只是沈绒从不和他说话,也不理睬他。

        他想,无妨,只要沈绒好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果然,仿佛事情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在沈绒小产后的第五日,清晨,小梵突然来喊胤禩,胤禩起初还吓一跳,以为沈绒出事了,没想小梵说,沈绒想见他,并且说沈绒想他穿好朝服过去。

        胤禩有些奇怪,由于他连续两月一直抱病,便一直辍朝。他不知道沈绒是什么意思,但是也高兴地穿好朝服,过去看她。

        沈绒看着胤禩走向自己,就如同当年他们初识,他穿着朝服,如此充满优雅和华贵地走进她的生命,沈绒伸出手,胤禩握住她的手,半跪在她床边。

        胤禩满是激动和感激地看着沈绒,他感激沈绒原谅他。

        沈绒捧着他的手,说:“你今日开始,不要再称病辍朝了,你去上朝好吗?”

        “我……我想再陪你几日,”他说。

        沈绒笑着摇头,说:“你是弘旺和小格格的阿玛,你是这个家的主子,你不能自暴自弃,无论有再多困难,你也要做好你自己,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没有放弃,你还是你,终有一日,皇上会理解你。”

        “我不会放弃,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还有我们的孩子,”他说。

        沈绒说:“去上朝吧,看到你好起来,皇上会高兴的,毕竟,你是他的儿子。皇上其实只是害怕,和普通人一样,害怕,你只需要证明,你会保护他,拥护他到最后。”

        胤禩不知道沈绒为何要和他说这些深奥的话题,但是还是符和她说:“好,我明白,我会的。”

        “记住我说的话了吗?”沈绒又问了一次。

        胤禩笑笑:“嗯,记住,我会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直到最后。”他学她的句式说。

        “那,去吧,今日就去觐见皇上,表明你的忠心和诚意,绒儿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能一飞冲天,让良妃娘娘也为你自豪,”沈绒说,眼里都是对他的希冀。

        “我……我不放心你,我过几日再去,”他说。

        “衣服都穿好了,难道还换吗?去吧,”她坐起身,他扶她坐好,她伸手,像以往的每天清晨那样为他整理好衣衫。

        “这……好吧,我听你的,你再睡会,等睡醒了,我就回来了,告诉你今日皇阿玛见到我如何反应,好吗?然后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我陪你再睡一会……”胤禩抱紧她,说。

        沈绒笑了笑,说:“去吧。”

        胤禩依依不舍地离开,沈绒目送他走。

        (收起伤心的语气,我淡然地离开你

        踏破无尽夜里,心里紧紧凝记

        这骗爱的把戏)

        永别了,胤禩,没想到,我只能看着穿着朝服的你,又这样永远离开我的生命。

        永别了,胤禩,不恨你,因为,我恨我自己!!

        (我会知道几时要退

        我也知道何时会聚

        只是情到尽时,无法舍弃,还天天在想你)

        因为,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因为,你没有打错我,我是奸细,我真的是奸细……

        为什么会这样……上天惩罚我,才让我失掉孩子……

        沈绒深呼吸,对小梵说:“我想吃蒸蛋,麻烦你让厨房去做好吗?”

        小梵摇手说:“主子你别这么客气,我这就去。”

        小梵走后,沈绒挣扎着爬起来,刚走了两步,就因为虚弱而倒下,她爬到柜边,拉开抽屉,找出自己的一个布包,里面有一把匕首,以往,她一直不知道这把匕首是哪里来的,前几天才想起来啊!

        “绒儿,这把匕首,叫做莫离,生生世世莫相离,你拿着它,就是我在保护你,你尽快完成,回到我和萱儿身边,”胤禛对她说过!!(谢谢柳千步作品中的莫离匕首)

        生生世世莫相离。

        真是讽刺。

        我今天会用这把莫离,来离开你,离开胤禩,离开这个充满欺骗和诡诈、失掉挚爱的世界。

        (我会知道几时要退

        我也知道何时会聚

        分手总会落泪,对或错不理

        但当你我再告别时,可不可再吻你一遍)

        沈绒冷下心,抽出匕首,用力割向自己的左手腕……

        痛感随着鲜血涌出,沈绒跌跌撞撞地爬到床边,蜷缩在地上……

        那日,早朝之后,胤禛看到自己的十四弟追上胤禩,在一边问寒问暖,他漠然地走过他们身边,这时,突然有个家丁跑上来,说了两句什么,只听十四大声喊:“什么?割腕自尽?沈绒不可能……”

        绒儿!

        割腕自尽!

        胤禛大惊,猛然回头,却看到胤禩茫然无措,十四一脸焦急,他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胤禩却推开他,跑了出去。

        “胤禩!”十四也追过去,跑了几步,停下,转头对胤禛说:“没事,他家里出了事。我去看看。和你无关的,四哥。”

        和你无关的,四哥。

        听了这句话,胤禛心如刀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绒儿的事会突然与他无关,绒儿为何会自尽?

        她有天大的委屈,为何不回家?为何不对他诉说?

        胤禛叫住十四,说:“我也去,多个人好照应。老八身体不好。”

        十四也来不及多说,两人一起跟到胤禩府上。

        胤禩一路单骑,策马狂奔,回到府上,冲进沈绒的房间,看到床前,柜前,一滩滩血,小梵正哭着用纱布按住沈绒手腕上的割伤,纱布上全是血,已经湿透。沈绒脸色惨白,不省人事。

        胤禩一把按住小梵的肩,大声呵斥:“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小梵流着泪,也大声说:“八爷,您能要打要杀,小梵没有怨言,只是,大夫让奴才按住主子的伤口,为她止血,奴才不能放手,绝不能放手。”

        胤禛与十四跟进来,看到了这惨烈的一幕,顺着小梵的话,看到了小梵紧紧按住的沈绒的手腕,血浸透着纱布,正顺着小梵的手往下滴……

        胤禩跪倒在地,痛哭失声:“为什么?为什么?走开!我来!”他推倒小梵,小梵伏在地上痛哭。

        胤禩按住沈绒的手腕,一旁的大夫看到纱布已湿透,只得说:“换一块纱布,按紧,不要松手。”

        胤禩颤抖着,为沈绒按紧伤口。

        看着胤禩颤颤巍巍、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四走上去,扶助他,说:“我来!你出去透透气。”

        “不……”胤禩失神地说。

        “来人啊,你们站着看做什么,还不把这里清理掉!”十四大声对下人说。下人们便来清理地上的血。

        然后十四对胤禛说:“四哥,你也愣着做什么,过来啊,扶胤禩出去。”

        “我不走!”胤禩大声喊道。

        “你一定要出去,这里有我,你出去,出去冷静一下,”十四说。

        这时胤禛走过来,一把拉起胤禩,分开他和沈绒的手,把沈绒的手牵给十四,然后,对胤禩说:“你出来。我和你谈谈。”

        说完,把胤禩拉出去。

        胤禩像被阴差勾去魂魄一般,失神地跟着胤禛出去,一出门,胤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问:“她为何寻死?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胤禩喃喃自语,心里想着的,却是今早沈绒说的话,原来都是遗言,自己怎么会没觉察到。

        “老八,老八。”胤禛喊他,他没反应,胤禛怒了,推了他一把,胤禩顺势扑倒在廊柱边。

        胤禩握紧拳头,只是疯狂地捶着廊柱,胤禛却清醒了过来,胤禩失控,自己不能失控,自己要保护沈绒。

        胤禛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俯下身子,拉开胤禩已经红肿的手,说:“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你在乎她,就不能让她再受刺激。你看,这样如何,我带她回圆明园养伤,那里环境好些,她心情也会开朗些,你和她分开一段日子,冷静一下,她兴许不会再做傻事。如何?”

        “不……不……我不能离开她……”胤禩说。

        “你可以来看她,随时,”胤禛说。

        “我……她不想看到我,她不想看到我也无需做傻事,我走便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胤禩自言自语地说。

        “你到底和她发生什么事?”胤禛极其好奇。

        “她恨我,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们的孩子没了……”胤禩无力地说。

        这句无力的话,却重重地打击了胤禛。

        他们的……孩子……

        绒儿……胤禩……的孩子……

        我要带走沈绒,我要问个清楚,我要知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绒儿会背叛我?

        为什么绒儿会为胤禩自尽?

        胤禛恼羞成怒,胤禛毕竟是胤禛,他强忍着,说:“如何?我带她去圆明园休养。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为妙。”

        “这……”胤禩无力思考。

        “你这个样子恍惚,如何照顾她?老十四又是个粗心的,我会替你照顾她,你信得过我吧,”胤禛说。

        “也好……也好……”胤禩说。

        胤禩刚说完,胤禛便走进去,对十四说:“我带她回有圆明园养伤,老八你照看着,老八这个样子下去不行。”

        十四说:“他同意?”

        “他同意了,”胤禛立即接口。

        “哦……四哥,拜托你费心了,请个御医看一下吧,之前这位姑娘刚小产,又着了风寒,身子不好,你要多费心,她对胤禩很重要,你也知道胤禩境遇不好,如果再失去……”

        “行了,我知道!至少,她不会死在他面前,这样也好,不是吗?”胤禛打断他,十四不知道自己说的一字字一句句都在刺痛胤禛。

        胤禛抱起沈绒,对小梵说:“你跟我过去吧,好照顾着,我抱她,你按紧她伤口。”

        小梵感激地猛点头。

        看到胤禛抱走沈绒,胤禩才回过神来,他跟上来说:“等等,四哥。”

        胤禛停下,看着他。此时胤禛的眼神是如此地难以捉摸。

        “四哥,求你,如果她想见我,请你立即派人告知我,还有,她,她……”胤禩本想说一些沈绒喜欢吃什么之类的,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才愧疚于自己对沈绒太不关心……

        “十四,你陪着老八,”胤禛说,“你放心,我回去就立即请御医。”

        胤禩此时心里空空荡荡,也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目送着沈绒离开,他不知道的是,他和沈绒的故事,就在这空空荡荡的心情中,完结。

        (我会知道几时要退

        我也知道何时会聚

        分手总会落泪,对或错不理

        但当你我再邂逅时,可不可再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