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景弈只觉得自己是失足坠入了时间的洪流,身边的景物,像水晶一样折射着奇异光彩。
他看到水晶的一面:
我从紫禁城出来,他的下人急急就跑上来,说:“荣主子割腕自尽了。”
不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绒儿为什么要寻死……
我大声质问他,他却推开我,翻身策马奔去。
我只能跟着他。
来到他的府上。
房里,地上一大滩血迹,桌上一把刀刃带血的匕首,是我送给她,让她在这里防身的匕首“莫离”,绒儿,为什么要用我想保护你的东西伤害自己?为何要用寓意生生世世莫相离的信物来伤害自己?
……茫然地看过去,却看到的是雪莉。
“你醒了?”她问。
兰景弈不知道今夕何夕,摇摇头,却头痛欲裂。
雪莉按了电铃,让医生过来。
“叶月一直在陪你,只是她太累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她说,“你……昏迷了三天。”
“叶月……”他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努力回想,心里却想起梦里的绒儿。
“你没事吧?喂,兰景弈!”雪莉喊他。
他只觉得头痛得不行,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洒在氧气面罩里,便又失去了知觉。
西洋歌舞,觥筹交错,热闹非常,心里却是空空荡荡,没有敌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兄弟,只有我自己,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西洋装扮的宫女们一曲结束,李卫上前,领着她们上前行礼,她们拿下了西洋面具。
是谁?
我站起来。
(面具也无法遮盖的忧伤
无处躲藏
随着裙摆飘荡
嘉年华歌舞升平
前世今生的欢愉
谁在乎是现实或梦境)
第一排中间,盈盈看着我的,是雪莉。
我摇摇头,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雪莉塞着耳机,专心地在看《忆绒小札》,她轻轻哼着歌:
(从今以后
我不再贪图
摇摆的幸福
悲伤已落幕
威尼斯最美丽的迷路)
迷路?
绒儿是雪莉,不对,也许谦嫔是雪莉,不确定,我要确定,我要找到她,一定,我刚想伸手,雪莉,不对,应该是叶月才对。为什么?我还需要线索。强迫自己睡去,想再次见到她。
有人轻轻抚他的脸庞,这感觉,是叶月!他睁开眼睛。
她坐在床边,红着眼圈,担心地看着他,说:“爷,您别吓我,您从不喝醉。”
“我就知道是你,绒儿,”他笑着说。
她却哭起来:“爷,您别吓我,我不是御荣斋主子。”
“你不是……你不是……”他喃喃自语。
“年福晋,那拉福晋来问,要不要请大夫?”进来一个下人问。
请大夫?看什么病?心病能治吗?
你不是,那绒儿在哪里?绒儿……
水晶又开始随光闪耀,每一面,都折射出那些或美丽或心伤的往事,直到,你我的初识,雪莉年纪还小,我正想摆弄她的棋盘,她对我说:“喂!别碰我的东西。”
你我的棋局,只有你我能解!
心中狂喜,如同世间千万只蝴蝶中,终于找到了令他命运震动的那只。
可醒来,睁开眼睛,梦里的事情,已经忘记了大半,他清醒地记起发生了什么事,为救人质,失足从四楼跌落,叶月正惊喜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他却看向叶月身后,依旧塞着耳机的雪莉,倚靠在墙上,专心地读着《忆绒小札》。
听到叶月的惊呼,雪莉看过来,眼里不是喜悦,却是冷峻,她走过来,把《忆绒小札》放在他枕边,淡淡地说:“还给你们,你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