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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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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山的菊花开得灿烂,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天边的彩霞。风吹过来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大大小小的村庄就建在山脚下,妇人在门口织布,老人在庭院里看护小孩。旱地里有壮劳力挥汗如雨,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左蓉蓉收紧缰绳停了下来,笑道:“独孤哥哥,你说我们要是在这山脚下安家该有多好啊!”

        独孤杨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地方确实不错。”

        “干脆这样吧,我们到山上玩一通再走。”左蓉蓉提议。

        独孤杨道:“还是赶路要紧,都快到淮阳了还没看到李碧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路上遇到麻烦了。”

        左蓉蓉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你就整天想着李碧柔吧,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呢?”

        “你不是见过她么?”独孤杨反问道。

        “对啊,我是见过她啊。”左蓉蓉瞪着眼道,“反正她没有我漂亮。”

        独孤杨回头看着左蓉蓉,说道:“从小到大就属你最漂亮了。”

        左蓉蓉扬起头来,说道:“就是。”

        独孤杨拍打着马继续往前走,左蓉蓉也只好跟上去。任那山水美如画也都抛在脑后了。就在这时左蓉蓉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对面策马而来。她认识那个人,正是秦非。左蓉蓉偏过头去,免得被秦非认出来。

        “这位公子请留步。”独孤杨行了一礼,竟把秦非给拦了下来。“公子从那边来可曾碰到两个女子,一主一仆。”

        “路上见的人太多,记不得了。”秦非低声的说道。

        左蓉蓉被独孤杨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低着头,猛拍了一下马脖子,那马窜了出去,一下子就到秦非的身后去了。

        “蓉蓉,你跑这么快干吗?”独孤杨双腿一蹬,跟了上去。

        左蓉蓉回过头去,连忙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秦非早已不见了身影。独孤杨的马和左蓉蓉的马并排走着。“怎么了?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我……”左蓉蓉结巴起来,道:“我……我怎么会认识他?”

        独孤杨笑道:“你骗不过去我的。”

        左蓉蓉的嘴上突然露出奇怪的笑意,撒娇道:“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独孤杨点头。

        “刚才那个人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李碧柔调情的那位。”左蓉蓉把后面一句话说得特别大声。

        独孤杨愣住了,他突然后悔刚才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他有些相信左蓉蓉的话了,但依然压低声音道:“你不要乱说,独孤山庄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左蓉蓉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也不要再说了。要是被我爹知道,那可就麻烦了。”独孤杨缓缓地说道。

        左蓉蓉冷笑道:“那有什么麻烦的,把她休了不就好了。”

        独孤杨没有说话,两人闷声走了很长时间。他越想越气愤,独孤山庄的少夫人应该是端庄贤淑的,绝不能随便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独孤杨忍不住问道。

        左蓉蓉道:“他叫秦非,据说刀法了得。”

        “秦非,秦非。”独孤杨把这名字念了两遍,咬牙切齿。左蓉蓉心里暗喜。独孤杨接着又说道:“我要亲眼见着她不检点,一定休了她。”

        左蓉蓉嬉笑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

        两人齐齐的加快了前进的速度。独孤杨到了这个地步,更是想快点见到李碧柔,看她是怎么个样子。

        接下来的两天独孤杨明显的话少了,左蓉蓉不明白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怎么会让独孤杨变成这样,心里有些吃醋,却又有点怜惜起独孤杨来。

        天更加的冷了,看来冬天已经不远。到了淮阳之后左蓉蓉买了件鹅毛大衣穿上,又给独孤杨买了件大厚毛绒长袍。两人行到一家酒楼旁,左蓉蓉说自己肚子饿了,不如吃点东西再走。独孤杨指了指前面说:“那里有家小店,还是到那吃去吧。”

        “独孤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左蓉蓉笑道,“不会是银子都花完了吧,没关系,我这还有银子呢。”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银子来在独孤杨的面前晃来晃去。

        独孤杨摇头道:“我不是没有银子。只是想李碧柔并不是富贵人家,这一路上应该都在小店里吃东西,我们也在那里吃,说不定就碰上了。”

        左蓉蓉听到这个解释有些不高兴,她正要把银子收起来,一只大手从后面伸出来,夺走了她手上的钱袋。待左蓉蓉回过头去,那抢银子的乞丐已经跑开了。

        “敢抢我的银子,看你往哪跑?”左蓉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独孤杨放开手上的缰绳,也跟着追了过去。乞丐最先跑得不快,等独孤杨快抓住自己的时候却突然窜出去一样。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三四丈的距离。独孤杨发起力来,那乞丐也跟着加快。他在人群中左窜右窜,似乎故意逗独孤杨玩。独孤杨皱着眉,整个人一跃而起,像鹰一般扑向乞丐。他的手抓住了乞丐的衣服。那乞丐就要向前倒去了,突然又从衣服里钻出来,翻个身再次往前跑去。

        独孤杨将手上的脏衣服扔到一旁,只见那乞丐光着膀子回过头来对自己笑。独孤杨气愤不过,紧跟着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约莫有半个时辰,乞丐已经出到郊外。独孤杨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想那个乞丐是在故意引诱他,于是转身准备回去。

        “这么快就放弃了啊,那看来这一仗独孤山庄是要输了。”乞丐挂在一棵树上,倒垂着身子说道。

        独孤杨拱手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乞丐笑道:“江郎三是也。”

        “可是‘飞鼠’江郎三?”独孤杨声音有些变了。江郎三的轻功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好,刚才独孤杨拼了全力也没有追上他。

        江郎三点了点头。

        独孤杨继续说道:“前辈武艺如此了得,我恭请前辈前往独孤山庄,共商江湖大事。”

        江郎三从树上跳下来,果真身轻如燕,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听他道:“我已是洛教之人,你邀我去岂不是认贼作父。独孤山庄气数将近,你回去告诉独孤傲然,无论做过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独孤杨努力控制自己的愤怒,说道:“道不同不相与谋。不过独孤山庄也不是靠前辈一张嘴巴就能说垮的。”

        江郎三将钱袋扔向独孤杨,暗中使了几分力道。独孤杨本来是掌心朝下的,接到钱袋缩回手来的时候掌心已经朝上了,他靠着手腕的转动悄无声息的化解了那分力道。江郎三大笑而去,一会就没了身影。

        独孤杨往回走,碰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左蓉蓉。

        “独孤哥哥,你跑得可真快。”

        独孤杨将钱袋递给左蓉蓉,说道:“那强盗我已经打发走了,咱们重新回去吧。”

        左蓉蓉仰头看着独孤杨,他英俊的脸庞在阳光下让人更加心动。左蓉蓉突然笑了笑,道:“我们回去吧。”

        壹拾壹

        梁记是淮阳一家卖羊肉烩面的小馆子,虽然地方不大,但它的羊肉烩面却是淮阳最出名的。李碧柔和小楠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吃东西,她们的包袱就放在桌子的一角。

        小楠边吃边往窗外看,她有些魂不守舍。

        “快点吃吧,还要赶路呢。”李碧柔轻声道,“你在看什么?”

        小楠抿了抿嘴说:“我总感觉恩公跟着我们来了,他没有走远。”

        李碧柔扬了扬眉,说道:“你不要胡说。”

        “小姐为什么要赶走恩公?万一我们路上遇到什么事恩公还可以帮忙呢。”小楠有些微微的不满。

        李碧柔道:“我是独孤杨的未婚妻。秦非跟着我们一块上路成何体统?”

        “可是……”小楠细声道,“可是当初庞业和孔进跟着我们,小姐也没有反对啊。”

        李碧柔正色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小楠低头不语。

        李碧柔叹了口气,她很少发脾气的,只是现在提到秦非李碧柔就控制不住的情绪有些激动。李碧柔握着小楠的手道:“我知道你喜欢秦非。我本想一个人去扬州的,你又要跟着我。要不等到了独孤山庄,你就自己去找秦非吧。”

        小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继续望向窗外。

        “恩公,恩公。”小楠突然拍打着窗户,非常的兴奋。

        李碧柔心里猛地一惊,她迫不及待的伸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李碧柔没有看到秦非的身影,她的心又失落起来。

        小楠回过头去,嘴里说道:“恩公进来吃东西了。”

        李碧柔这才看到秦非已经在馆子里了。她的脸有些发热,看了秦非两眼,低下头去。小楠招手道:“恩公,我们在这呢。”

        秦非慢慢的走过来。李碧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小楠只顾看着秦非,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碧柔的表情。秦非走到桌前,说道:“真是巧啊!”

        李碧柔抬头平视前方,她只看到了秦非的手。“是啊,真巧。”

        小楠把外面的凳子挪了挪,说道:“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呢,恩公坐下一块吃东西吧。”

        秦非坐了下来,他看着李碧柔,平静的说道:“我不是来缠着你的。你那天要跟我说的事还没说完,我听完就走。”

        李碧柔苦涩的笑了笑,她看了一眼小楠,说道:“这个地方不好说。”

        秦非道:“那我们就换个地方说。”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你,起来,我们要坐这。”

        秦非回过头去,他看到了左蓉蓉,左蓉蓉的身边是独孤杨。他突然握紧了刀。是因为在路上碰到了左蓉蓉他才回来的,因为他怕左蓉蓉再伤害李碧柔。没想到这么巧在一家小馆子里碰到了。

        李碧柔和小楠自然也看到左蓉蓉,她们低着头,不想被左蓉蓉看到。

        独孤杨环顾四周,他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个。

        那几个客人看到左蓉蓉拿着剑,连忙起身结账出去了。左蓉蓉拉着独孤杨坐下来。独孤杨佯怒道:“你怎么可以随便赶别人走呢,不要耍小姐脾气。”

        左蓉蓉撇撇嘴道:“我就要。”

        秦非看着李碧柔,他们停止了说话。

        小二给左蓉蓉上了两碗羊肉烩面。等小二转过身去,左蓉蓉突然就看到了李碧柔和秦非。她心里一惊,怎么这般碰巧?

        左蓉蓉突然心生一计,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锭碎银子来。手指用力,那银子就从桌子下面飞了过去,正好打中李碧柔的腰部。

        “啊——”李碧柔尖叫一声,倒在了秦非的身上。秦非怕她摔倒,用手扶着李碧柔。

        独孤杨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李碧柔,可是他不认识她。只一眼独孤杨又回过头去继续吃面。

        左蓉蓉推了推独孤杨道:“独孤哥哥,那个女人就是李碧柔了。”

        独孤杨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他再一次看过去,李碧柔依然靠在秦非的怀里。他记起来了,秦非就是他在路上看到的那个男人。他有些愤怒了,慢慢的站起身来。

        李碧柔用手按住腰部,尴尬的直起身来,脸上更加的热了。秦非的手猛地缩了回来,他喝了一口酒。

        独孤杨走到李碧柔的面前,他的拳头握紧了,然后又缓缓地松开。他是独孤杨,他不可以放下自己的身份。

        “你……”独孤杨的嘴唇气得有些发抖,他努力使自己镇定,嘘了口气道,“你可以出来说话吗?”

        李碧柔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她惊了惊,扭头看了一眼秦非,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独孤杨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他盯着李碧柔,眼神里充满着威严。李碧柔不觉哆嗦了一下。

        “你,有事吗?”李碧柔淡然地说道。

        独孤杨脸上滑过一丝奇怪的笑意。他说:“我叫独孤杨。”

        李碧柔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被炸雷惊醒了一般,她激动地想站起来。可是她感觉移不动自己的身体,四周像是突然都黑了一样。她想刚才的情形独孤杨都是看在眼里的。李碧柔的脸羞得通红。这是她未来的夫君,他们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来之前母亲曾多番叮嘱,女子三从四德,切莫忘了。

        现在李碧柔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她完全忘了腰部的疼痛,慢慢的站起来。独孤杨往外走。李碧柔就在后面跟着。其他三个人都坐在原位上没有动。

        已经到了大街上,拐到一个偏静的地方。李碧柔一路上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眼前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独孤杨回过头来站定,他看着李碧柔。李碧柔低下头,她屈身道了个万福:“李碧柔见过独孤公子。”

        独孤杨心里本来有万分的气愤,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形,一肚子气竟然撒不出来了。他愣了愣,说道:“你这是要去扬州么?”

        李碧柔点了点头,道:“正是。”
        独孤杨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碧柔仰头看了独孤杨一眼,说道:“刚才,刚才……”她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独孤杨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盯着李碧柔,不让她有任何躲藏的机会。

        李碧柔定了定神道:“刚才有什么东西打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才不小心……”

        独孤杨突然淡淡的笑了。这个笑容让李碧柔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气息,她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独孤哥哥,独孤哥哥。”左蓉蓉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了。她一到独孤杨面前就把独孤杨拉到了一边。李碧柔尴尬的站在那里。左蓉蓉回头看了李碧柔一眼,拉着独孤杨又走远了一些。

        独孤杨道:“你拉我做什么?”

        左蓉蓉反问道:“你忘了自己答应我什么了吗?”

        独孤杨笑道:“我答应什么了?”

        左蓉蓉跺了一脚,说道:“你说要是看到李碧柔和别的男子调情就休了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独孤杨怜爱的拍了拍左蓉蓉的头,说道:“刚才是不是你出的手?”

        “我……”左蓉蓉一撇嘴,道:“人家才没有呢,独孤哥哥诬蔑人。”

        独孤杨笑道:“好啦好啦,即使要休她也要等回到独孤山庄见了我爹再说。”

        左蓉蓉扭过头去不说话。

        李碧柔远看着他们俩的举动,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小楠站在李碧柔的身后,说道:“小姐,独孤公子呢?”李碧柔踮脚往小楠身后看了看,她没有看到秦非的身影。小楠道:“恩公自己走了。”李碧柔心里一颤,她未来的夫君就在前面,自己怎么能去想别的男子呢。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用眼神在人群里搜看了一翻。

        左蓉蓉突然跑到李碧柔的身边,她挽着李碧柔的手说:“嫂子,我带你去买衣服。”

        小楠将左蓉蓉推到一边,说道:“你不要碰我们小姐。”

        李碧柔拉住了小楠。左蓉蓉陪笑道:“我知道以前做错了,但既然你是我嫂子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她的话说得很小声,生怕独孤杨听到了。李碧柔微微一笑,道:“我不会告诉他的。”

        独孤杨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

        “小楠见过独孤公子。”小楠欠了欠身。

        左蓉蓉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一块去吃东西吧,我做东。”

        独孤杨点头。左蓉蓉拉着李碧柔往前走,很亲热地样子。独孤杨在后面说:“她是龙威镖局的千金,跟我一块长大的,我把她当妹妹,以后跟她就不要见外了。”

        李碧柔没有回头,低低的说了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