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还是我吗?
“您不吃,我……就再等等……”
他缓缓起身,脸上没有表情,脚步是飘渺的,宛如没有重量一般,他就是别人口里的画中仙吧!那独特的柔美,是任何姑娘都比不了的,而那俊美的脸孔,却又是任何男子所向往的!流颜,你确定自己不是仙吗?
他拿起筷子,手指纤细而修长,白皙如腊月的雪,轻柔似凋落的羽……
“去吧。”他说着,夹起一口放入嘴里,咀嚼。
我给他服了身子,没有告诉他丫头如果错过晚饭的时间,就没有饭吃了……
过了一个时辰,我去给他请夜,撤走了他还剩大半的晚饭。
“您……您要……净身吗?”
应该不会回答吧,或者说不要,或者说自己来,再或者直接上床躺下睡去……
却意外的听到:“好……”
打来热水,一遍遍的试着温度,心里也砰砰直跳,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男人的身体,清清楚楚看到的只有海枚的唐公子,现在要服侍流颜,还真是……有些紧张……
“公子,水好了。”我在浴房叫着他。
没有回答,对于这样的安静仿佛已经习惯。
转身回去主屋,他依然站在窗沿边,看着窗外的那片花海,可眼神依然是空洞的,没有任何情感,连花的倒影都没有……看他就觉得安详,夏天的炎热,也因为微风吹过他身边带来的草香而变得凉爽。
“公子,水好了。”
想得到他的答案真的很难,什么事情你都要做很多次才能引起他的注意,我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吗?是吧,谁让他好似永远都看不到我……
……
“公子,请您净身吧!”
这是第几次叫他了,自己都记不得了……
水已经换了两次,冷了,换热的……
就这么在他身后傻傻的看着,记得以前在洗姑娘们的床单时,我总是跟紫夕抱怨。可一次次给流颜换水,热饭,跟他说话,我却没有觉得厌烦,流颜,只盼你看我一眼,我真实的……脸……
他缓缓的转身,用依旧飘渺的身影,走至我身边,侧脸,还是透漏着芳雅的气息,声音,还是轻柔的:“你……回吧。”
不用我,让我回,他跟我一样,不愿意被人触碰。
“那流儿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帮您倒掉水。”
“不必,明早再来吧。”
没有看我,只留下草香。
……
不是让我回吗?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傻傻的等……
一个时辰了,水恐怕早就凉了。
这么泡着,会病的……
“公子,您洗好了吗?”
“……”
“公子?”
“……”
“公子,您还好吗?”
“……”
没有回答很正常,只要我能看到他好好的,那就是正常,在我看不到的情况下……
轻轻推门……
他睡了,就在冷水里,穿着衣……
长发在水里飘着,白衫铺张着注满整个浴盆。
闭着的眼,还是空洞的吗?
“公子,请您起身到床上去吧,这样会病的。”
我要拿他怎么办?任由他,还是按自己认为对的方式要求他?
再问一次,得到的答案一定还是沉默。
用水瓢舀去浴盆里的水,知道他已经醒了,没有阻止我,是不是证明可以继续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浴盆空了,他还在里面坐着。
把薄被盖在他身上,转到他身后,用棉巾擦着他的发,那荧荧闪光的黑丝,好似沾满月光一般,我手上轻柔,试去向下滴落的水珠。
话,你不说,以后,就由我来说吧……
……
【第十七章警告】
昨夜直到深夜,他才睡去,我也直到他睡了,才回自己的寝房。欣慰的是蝶儿见我没去进食,端了饭菜给我,不知我什么时候回,便没有等着。
早上起,梳洗好了,化上平日的丑妆,去给流颜请早。
“公子,该起了。”我在门外叫上一声,开门进去。
一臣不变的景色展现在眼前,他站在窗沿边,看着那片花,眼睛空洞,没有色彩……
他起的真早。
“流儿给公子打水净面吧!”
不等他回答,等也等不到的,便径自打水去。
回来后把他昨天弄湿的衣服拿去洗,无论怎么洗,也洗不去那种草香,想必那种香味,已经不单单在他身上了。
再回到他寝房的时候,柳妈妈柳丫头都在。
“流儿见过柳妈妈。”我给她服了身子,她显然一愣,怕是对我现在的名字仍不习惯。
“恩!流颜这两天可好?”
想来是在流颜那里得不到答案,便来问我吧。
“挺好的,流儿替公子谢妈妈关心。”
柳妈妈点点头,又对流颜说:“你还是不愿学习女红和舞吗?”
一直以为流颜是不愿跟我说话,原来,他是不愿与这个园子里的人说话。
柳妈妈拿他没有办法,叹了气对柳丫头说:“你告诉他该怎么做,还有一些该注意的事儿,照不照做就看他自己了。”
柳丫头说:“是,妈妈。”接着走到流言身边,她盯着流颜的脸猛瞧,看来也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柳妈妈要说的是,流公子必须接受园子里的课程,学习女红和舞技,要象别的公子一样安安份份的,给您的衣裳也一定要穿,胭脂水粉一定要用,今儿个等师傅来,教您琴技,若您不学,这三天的饭就没有了,以后还要注意到外面走动,没有事情就不要出去,也不要总在屋子里,多在院子里走动也好,不然皮肤要起疹子,每天都要净身,保持自己身子干净……”
柳丫头说着,我却笑了,笑那无声的讽刺,每天要净身,保持自己身子的干净?准备拿来出卖的身子,保持的了本身的干净,其他地方呢?真的,很可笑……
笑的很大声吗?为什么都看着我?
流颜,这是他第二次看我,虽然没有表情……
“矜柔啊,你怎么总是爱这么笑,从小就这样,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就会来这么一下子,说说,这又是怎么了?”柳妈妈说着,却没有发现自己还是叫了我矜柔……
“没什么,只是流儿跑了心思,想起昨儿个蝶舞的丫头给我端饭菜的事情,心里乐呵着,没有别的。”我掩饰着。
柳妈妈也没有在意,便又对流颜说:“记下了没有?若再不照做,这就该送北院了。”
北院?不,我得想些法子,不能让流颜去北院……
在柳丫头恋恋不舍的眼神中,她们离开了。
看流颜单薄纤细的背影,心里痛着,这样的身子,若去了北院,怕是回不来了……
下午琴课的李师傅来了,流颜给他的依旧是背影,师傅唤了他好多遍,他仍旧没有吱声。
李师傅曾是给姑娘们教琴的,当然也教过我,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改装自己,想必他已经认不出我了吧!
“李师傅,流公子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还望师傅见谅,今儿个的琴课,若不嫌弃,流儿替公子上,可好?”流颜,我可以替你弹出美妙的音,只因你的叛逆……
“你会抚琴?”李师傅惊讶的问我。
我淡然一笑,走至琴边,坐下。
手出,对李师傅说:“流儿若能讨师傅心喜,今儿个这课您就教给流儿吧,待流公子身体好些,流儿再教给他,这就不当误您跟柳妈妈拿银子,若您今儿个仍是徒劳而回,怕是柳妈妈又要亏了您工钱!行吗?”
师傅寻思了下,点了点头。
流颜,你很惊讶吧,那僵直的身子,是因为我的话而颤抖吗?
音至……
流颜,你可听好:
“杯中酒,意何欢?
锦衣绿意奈何穿;
红烛摇曳灯照亮,
马蹄声声落五关;
月下俊美思花意,
青丝沾月被下山;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怪当时……已惘然……”
琴完,无声……
流颜,我只想问,你紧握的拳,是因你的愤怒,还是因你无法发出的压抑……
……
【第十八章叛逆】
“李师傅,流儿不才,不敢讨您教诲,可公子亦无奈,劳烦您指点一二。”我给师傅服了身,他看了看我,眼里净是意外。
是啊,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丑丫头,会能抚出这样的琴,唱出这样的曲儿。
“你可是……可是矜柔姑娘?”
我猛然一颤,他……怎么能认出我?
不敢相信的看他,却听他说:“老夫一生阅人无数,从没有见过一人的天份高过矜柔姑娘,听柳妈妈说矜柔病了一场,容貌变了,不得再做姑娘,成了使唤丫头,我深觉可惜。刚听流儿一曲,想你必然是矜柔,现在看来,确实相似。”
只是一曲,就能看出我是谁,这李师傅,果然慧眼。
“矜柔已经不是姑娘了,不敢受师傅美言,既然成了丫头,只能替主子着想。”我连忙从腰带里拿出两个碎银子,塞去给李师傅:“今儿个这事儿,望李师傅切守秘密,说是流公子已经受教了就行……”
李师傅犹豫着,最终把银子塞还给我:“矜柔姑娘言重了,帮你是可以,只望流公子知时务些,柳妈妈不是好惹的主儿,今儿个我能圆谎,再来次就难了……”
我赶紧给李师傅作揖说:“矜柔替流公子谢过师傅。”
……
幸好过了一关,不然流颜晚上便没有饭吃,虽知道就算有他也不愿进食,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