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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张让急着道:“她……她就这么急着嫁人?!”

            褒若打了个响指:“答对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子,不嫁人等什么?当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看那个帐房挺好,又爱护她,前两天听说她病了,特意跑了十几里的路为她觅她喜欢的蜜饯果儿,可惜,不知为什么菁儿就是不肯答应。”

            她一副苦恼状,张让道:“她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可爱、知书达理、当然不急。”

            褒若从帐册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漂亮?温柔可爱?我怎么没发觉?不过那个帐房这么好,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答应了。”

            云渡笑吟吟地看着褒若沮丧的脸变得精神奕奕。每当一遇上要捉弄什么人时,她的小脸就会神奇地散发着活力之光,斗志昂扬。

            张让没有心情再说,满腹心思坐在褒若面前,看着褒若对帐,看完银票又数当天进来的银子。

            “张让,这个银子的分辨你有几成把握?”褒若突然问道。

            云渡藏在袖子下的手一紧,脸依旧笑吟吟地温柔亲切。

            

        第八十章        红莲碧盖叶田田

        张让略一算计道:“只有六七成,帐房估计也只有这个水平,现在的造假手段越来越高,防不胜防啊!”

        “你收到过假银没有?”褒若问道。

        “哪个人没有收过一两次假银假铜钱?”张让缓缓点头,眼尾余光瞄过云渡,见他一脸若有所思。

        “这样啊……”褒若道:“连你这么精明的人都会着了道,其他人可怎么办?怎么没有见你给我报告,那些假银呢?”

        “郡主给的货物,我们有义务卖出,并且拿真银给郡主,所以拿了假银,就我和帐房负责对开,垫银子,帐房的老先生有家口,我也不忍心,一向都是我垫出,怎么?”

        张让说得轻轻松松,却听得褒若一阵汗颜:“我从没有重视过这个,以前我来的时候,银钱还是挺清白的,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你垫了多少银子,拿出来换吧,我的生日,总不能让你来垫钱。”

        “不用了,也不过两三百两。”张让道:“我的分红也多,不在乎这些个小钱。”

        云渡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张让有意无意地问道:“云公子可收过假银锭?如今的假银锭外面都是跟真的一样,有的还制造出使用过的伤,分不出来,真让人头疼。”

        云渡摇摇头:“我的生意来往是用银票,大笔现银交易都是在钱庄进行,很少遇上,平时用的银子都是随从交到我手上,还没有遇上过。”

        张让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不知道我们这些生意人和百姓的苦衷,有的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地领了银子,却发现是假的,那滋味,啧啧!听说有很多长工为此和雇主闹翻了,就是假的也不算亏太多,要是假银,那可是有的人家一年或是几年甚至一辈子的心血。”

        云渡面色淡淡的:“制造假银,自古有之。”

        “虽是自古有之,不过今年特别多,也不知道怎么了。”张让道。

        云渡看了看进来的客人,显然不想再谈这个题目,见一个人捧走一盆摇钱树,道:“你们店里的摇钱树有几盆摇钱树?”

        话题便从假银转到摇钱树身上,末了,褒若提出回家,张让送褒若到门口,忍不住说了一句:“掌柜的,那个……”

        褒若暗笑,疑惑地问道:“什么事?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你从前不是问过我对菁儿的感觉吗?”

        “是啊,可是你说你父亲不在京城,你不能自己作主,所以我就给她另寻了一门亲事,你放心,不会为难你的!”褒若明了地点点头,一副知心模样。

        “不!你还是为难我吧……我是说,”张让看着褒若那双眼睛无比单纯而疑惑的眼神,忙把面色定一定,道:“我是说我可以重新考虑。”

        可以重新考虑?你以为菁儿没人要了,要你考虑?褒若皮笑肉不笑。

        “不用了,我知道你对菁儿也挺怜惜的,像自个儿妹妹似的,不过那个帐房很得府里上下的欢心,他们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你就不用自责了。”褒若拍拍他的肩,看着他一脸有苦难言,吃了臭鸡蛋一般的脸,开心地转身和云渡一起走了。

        明厚载的病过了两个月还没有好,明府常有太医进出,或者是一些江湖郎中,通常出来时摇着头出来,如果有人问起明厚载的脸有无可能恢复,一个个都是一种表情,摇着头,叹息道:“算了,男人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除此似乎一切都很平静,褒若三不五时就在明府周围走走,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明府的下人已经恢复了进出,只是明府再不复从前人来人往的景象,变得冷冷清清。

        云渡依旧时忙时不忙,连褒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云渡只说是为了铁矿之事,褒若对此不感兴趣也不再多问,云渡以凌王府准女婿身份得到了很多便利,特别与一些船官员打得火热,只是褒若全不知道而已。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盛夏,皇上召开赏莲会,这一天,可以从早热闹到晚,可以从早上的赏“碧盘承珠”,到中午时的“荷香十里”,再到傍晚时的“晚荷拂槛”,入夜了,还有“夜荷明灯”等种种的荷之美,这一天不但百官可以参加,眷属也必到不可,很多选婿,选媳,都是这个时候完成的,等散了会后再各自找人提媒,所以,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都必须参加,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明厚载也来了。

        御园的莲湖畔,已经聚满了人群,表现得中规中矩少年公子对着一个人夫人躬身施礼,彬彬有礼的回答问题,对她们身后的美丽女子看也不看,让人道好一个有德君子,等人没有人发现时,或是用眼极快地瞄了一下少女,或是用眼尾不住地注意少女,这种把戏,很多过来的已婚男人都知道,笑而矜持地看着少年郎帮作稳重。

        就在这时有人嘘了声:“嘘,那位中汉国来的明公子好像也来了,你们看。”

        褒若也在人群中,顺着目光看去,前面走来一个戴着黑笠的男子,身边随护着七八名随从,一步步地向这边走来,行动间依旧是昂然阔步仿佛,仿佛他还是那个英俊得让无数女子望而失魂的男子,从来没有遭受过破相之灾,人们沉默地看着他走过来,他渐渐逼近这边,一行官员与家眷纷纷闪避,让开一条路,路的心头,婷婷玉立着她。

        他毫不犹豫地走近前来,来到褒若面前,脚一滞,黑笠微微摇动,褒若仔细打量他,试图透过黑色的笠纱看穿他的面目,可是,那个面纱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面纱的末端收拢在他的衣领下,就是大风吹来也无法掀起他的黑笠,也许是看到她的目光中的关切,他似有些开心,面纱下轻轻传来一声低笑,褒若一震,飞快收起目光,换上种客套而疏远的笑容:“久闻明公子大病,欲上门探访终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可好了?”

        他没有说话,褒若有些挂不住笑,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的面具下正展开一个讥讽的笑意,棱角分明而刚正的唇向一边撇起一半,嘲笑着她的言不由衷,他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便毫不留恋地走了过去,褒若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有些熟悉,又似有些陌生,也许这场病,让他改变了许多?

        他的随从经过褒若面前,都弯下了腰,恭身而过,这个举动可以理解为尊敬她的郡主身份,也可以理解为她曾是他们的女主人,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的主子对郡主余情未了,所以下人不敢不尊重。不管是什么,都足以让人满怀猜想。

        官员们看似不在意,各各在心中暗自度量着这个明公子在郡主心中有多少地位,以此来确定他们对明公子该采取热络还是冷淡的态度;家眷们则是用一种满怀好奇的、对男女之事的猎奇心理在窥探,两个曾经的夫妻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目光尽收眼底,在心中已经在思考如何向其他人议论这一切。

        在他们一行人就要消失在怀英阁后,褒若毅然收回目光,见到有些官员夫人正在偷眼看她,有的在互使眼色,褒若眉头一皱,眼里目光清澈,对她们缓缓一扫,随即泰然微笑,那些怀着恶意猜想的人测度两人关系,希望从中得到一些茶后淡资的人不禁低下了头,犹是面带暧昧的笑,褒若微一皱眉,对这些人若不用些手段,只怕明天流言满天飞,背微微一直,拿出郡主的架子,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事,不如去给太后请安吧,太后与皇后正在宠微殿。”

        众人不敢吭声,有的虽是尚书丞相夫人,虽然对陪一个老太婆聊天不太感兴趣,但是在这种场合,褒若是皇亲,是主子,她们不过是臣子,自然低头称是,褒若笑道:“太后最喜莲花,曾言莲花清而不妖,最不染尘埃,不像世俗之人拖泥带水,见风就是雨,今日在宏佩殿也供了莲衣菩萨;皇后也常说“上人不论人长短,只以慈心爱之”,对莲花的品格也极是称赞,今日大家可得好好凑趣,要是得了太后和皇后的赏识……”,

        家眷们见她端起架子,不敢再起议论之心,当下三三两两向宏微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