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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第49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我一袭白衣翩然出现在猎玉城下,一边是血迹斑驳的城墙,一边是森严罗列的营帐。脚下的土地已被鲜血浸透,有的地方已凝成紫黑色,有的地方一踏下去就污了鞋面。我仰望城墙,一人被钉死在正中位置,白色羽箭当胸贯入。由他身上血渍干涸的情况看,应已死去几个时辰了。

        他全身都向下垂着,束发金冠早已被打碎,凌乱纠结的发披在面上,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时暮野四合,远处鸦鸣阵阵,使惨烈的战场弥漫着让人心生绝望的苍凉之意。城墙上传来一丝异动,顷刻一人探头,待看清是我,几乎失声道:“连城!”

        “四郎?”我勉强辨认出他来,他身上面上俱污血重重,独一双眸子越发犀利迫人。那侧营帐突然亮起火光,百余名姽婳军手持利箭,箭头上缚着火,只待猎玉城城门有一丝打开的迹象,就乱箭齐发。

        沐花卿犹豫几息,劈手甩下一条绞丝绳,一抖手腕,绳子缠上我的腰。他往怀里收绳,我身体歪斜着离地而起,他用力准而稳,我几乎贴着城墙向上,只是如此一来,他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城墙外面,活脱脱一个箭靶子。他身边的兵卒急得直跳脚,却没一个敢妄言半句。

        “四……四郎!”一人颤声道,几乎哭出来。我望向对面营帐,终于明白他们的恐惧何在。十丈外,洛家军旗飒飒飞扬,而在旗杆顶端,一人单足点着那一小块圆木,持弓而立。银色的弓,白色的羽箭都半隐在他黑色的宽大衣袖堆叠处。

        夜色苍茫,他随着流风轻轻晃动,仿佛是随时都会乘风归去的谪仙人,但在沐家人眼里,他无异与夺命的妖孽恶魔。沐花卿的动作越发的慢,面色冷峻异常,整个人如同捕食中的豹子一样敏锐地盯着洛千重的双肩。我一手抓住绞丝绳,稳正身形,正想跃上城楼,却在这一刻看清了那被钉死在城墙之上的那个人的面容。

        是他,沐家大公子沐欢卿!我稍用力,悠到他身边,“连城!”沐花卿低喝一声,几肝胆欲裂。我只静静看着身侧容颜,我伸手将沐欢卿面上的头发拢到耳后,他面色平和,嘴角似乎还泛着一丝解脱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早已僵硬。对面洛千重抽箭搭弓,沐花卿死死攥着绳子一动不动。两相对峙,众人屏住呼吸。

        沐欢卿,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兄长,你我仅一面之缘,你酿的“明月”我一口都没有喝上。你被钉死在这城墙之上,可是要受雨打风吹,烈日暴晒?我抚上他身前乌木箭杆,喃喃道:“我替你收尸,也算偿还了沐家生我之恩。”劈手向外一拔,手臂从他肋下穿过捞住他的尸身,同时合指剪断绞丝绳。身体迅速下坠,一息之后,我一掌击向地面,借此力蹿起,几个旋身,轻飘飘落在城头。

        沐欢卿脚一沾地,人就向下沉下去,我屈膝抵住他的腹部,劈手夺过一名兵卒手中长弓,收腿,弯腰捞起沐欢卿,将他一手按在弓上,一手按在弦上,我握着他的手,扣住刚刚从他身体里拔出的羽箭。弓拉成满月,羽箭疾射出去,“哆”地一声钉在了十丈外的旗杆上,静了一息,旗杆无声无息地炸开,碎木纷落之际,洛千重跟着委顿的旗杆飘然落下,那一百□□手也跟着隐入黑暗中。

        我撒手,长弓坠地,沐欢卿跟着软软倒下去。沐花卿看看手中绳索,我腰上绳索,我脚下的沐欢卿,终只神色淡淡,一摆手,立刻有兵卒抬走了沐欢卿。

        “旗,旗……旗!”一人失声叫道,皆望过去,军旗被风势一个撕扯,栽下来。沐花卿一记眼神过去,那名兵卒立刻闭上嘴巴,悄然退后两步。沐花卿脱去外衫,粗略拧拧血水,展开,抖了两下,纵身一跃,将那件血衫系在旗杆上。

        待他落下来,身边兵卒大多远远避让。沐花卿背倚城墙坐下,倦怠至极。我临他坐了,忽然见他颈间有血水涌动,忙掏出丝帕给他擦拭,并没有什么伤口,而是发上沾染的血水聚集的多了,此刻顺着一缕发滑下来。

        我微微一笑,道:“四郎一向沉稳,少见如此心浮气躁,可是对这场战争没有必胜的把握?”“战争?”沐花卿嘴角浮现讥讽笑意,半晌,拉我站起,他一指城下,道:“你也应该看到了,这城下躺着的都是我猎玉城子弟,他姽婳军不是没有伤亡,但他们可以随时清理战场,我们却不敢。连城,你还以为这是一场战争吗?这是屠杀!不,这只是一场赌局,赌的是我的命。洛千重以三千姽婳军攻城,三日为限,我若有本事,自可调集千军万马想抗,我若是没本事,就孤身迎敌。猎玉城若是守得住,沐青原就献上我的头颅以换取猎玉城三年太平,若是守不住,洛千重就取了我颈上人头赐猎玉城五年太平,我若不战,城破之日就是屠城之时。”

        沐花卿的声音冷静的骇人,却无法掩饰他面上的伤痛之色:“沐青原巴不得我战败,猎玉城的精锐早被他调离,城中富家豪门业已搬走。现在守城的一半是违抗军令回来的,一半是沐青原不屑一顾的残兵弱将。他们欲与我同死,可是连城啊,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留在这儿,并不是顾忌屠城之祸,而是另有所图,他们会不会觉得瞎了眼,错看了我沐花卿?他们一定会唾弃我的。”

        他转身,颓然坐下。“四哥。”他有一瞬惊讶,随即拉我坐下,我缓声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四哥已经留下来率领他们护卫这座城池。他们是军人,有他们的荣耀和梦想,为他们的父母亲人,为他们的兄弟情义,虽战死亦不悔,不是吗?”他笑笑,却是没有说什么。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同齐横等人去议事,跟我说若是觉得累了就回沐府休息,出云阁他一直有命人打扫。星寂寥,猎玉城陷入大片的黑暗中,我悄声缓行,路过一个巷子口,听到两人在小声交谈。一人道:“世间安得双全法,四郎只想取宁家倾城,老天偏不让称心如意,塞了一个玉家连城给他。那玉连城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祸水,你别说,跟那个洛妖孽还真是般配!”

        另一个附和道:“是啊,洛妖孽梦见那祸水,作了一幅画,旁人跟他说那是沐家四郎的妻子,他立刻就挥兵来攻猎玉城!他这个妖孽一发疯,可怜了猎玉城,因这场无妄之灾几城破人亡。”先前那人道:“还不是玉连城那个祸水!城主待齐朔一向有如亲生,他却为了那个祸水跟城主动手。还有小楼小姐,眼下也是生死未卜,多半跟那个祸水脱不了干系。那时她强出猎玉城,说的好听是回乡探母,保不齐就是出去私会洛妖孽,不然这世间女子千千万,洛妖孽为何单只梦到她?”

        另一个叹道:“唉,若耶山庄虽然毁了,可玉惊寒却嫁入了狩玉城,又活的好好的,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跟咱们之间的那段冤仇!”先一人道:“怕什么,城主总不会留在猎玉城等死,他若走肯定要带上咱们兄弟两个!”另一个附和道:“这倒是。”

        我一挥手,十米外随行的军士跑过来,巷子里二人听到响动,立刻噤声,半晌有一个大着胆子叫道:“什么人?”我同身边军士道:“把这两个伶人的舌头割了,用辣椒翻炒,送去给城主,就说是我为他老人家践行,万请笑纳。”我飘然离去,身后将士动手,逮住那两个文弱伶人轻而易举,而痛苦惨叫声也不过一息,想来是嫌他二人聒噪,顺手取了他们的性命。

        我施展轻功,去了沐花卿的中军大帐,他议事已毕,又新浴过,正在书写,见我进来,抬头一笑,示意我坐到他身边。一名兵卒进来禀道:“四郎,家主派人来了。”沐花卿道:“请。”兵卒退下,稍许迎了一人进来。那人三十多岁,面白无须,作文士打扮。沐花卿歇笔道:“家主有什么事吗?”

        那人一揖,眼角颇带了几分轻慢之色:“四公子,家主让我代他来瞧瞧大公子。大公子一向不谙武事,家主怕他一时冲动有了什么闪失,挂念的很。”沐花卿淡然一笑,道:“请回禀家主,只管放心,他不会再有任何闪失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那人大骇:“四公子,这等玩笑可开不得!家主一向偏爱大公子,要是听到这话……”沐花卿冷冷一笑,打断:“只要他有胆子来猎玉城,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说罢,提笔续写,那人面色讪讪,一甩袖,道:“四公子好大的脾气,只是在下执家主令牌,务必要见上大公子一面,四公子可不要让在下为难啊!”他一翻手腕,亮出一枚黄金令牌。

        沐花卿暮然一笑,道:“来人!”两名兵卒进来,他道:“把家主令牌绑在他身上,然后把他给我从城墙上扔下去。他执意要见大公子,我总要成全了他。”“沐花卿你大胆!”那人怒斥,一个兵卒箭步过去,狠狠赏了他一巴掌,他立刻瘫倒在地,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去。

        我静静一笑,道:“四哥在写什么?”他笑道:“祭文,明天是云瑛的十年祭。”他笔走龙蛇,很快完成,将宣纸置到一边晾干。他起身道:“连城,出去走走吧。”夜里的风已有了一些凉意,枝头叶子簌簌落下,铺天盖地地砸在我们身上。

        沐花卿缓声说道:“我方出‘出云阁’的那段日子过的很是艰难,父亲妻妾众多,无一个不视我为异类,父亲也有心考验我,是否配作沐家的儿郎,对那些龌龊勾当视而不见。我几次死里逃生,绝地反击,三个月后,众人都恭声叫我四郎,纵是心里不忿,面上总算再无人敢给予我难堪。而母亲与城主夫人的斗争愈演愈烈,到最后惊动了家主,他命父亲两者择其一。父亲不缺女人,他要的是出类拔萃的继承人,当时城主夫人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三哥沐言卿十二岁,文治武功远胜于我,若不是父亲对母亲余情未了,我母子二人早已丧命。眼下闹到二者留其一的地步,父亲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倾注多年心血的三哥。母亲临去前的一夜,似乎就料到了她的下场,她逼我发誓,不许替她求情,不许为她哭。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正是因为我懂事地应下了她,才让她感到寒心,一心求死。”

        他的声音一直很平静,我却无端觉得他流泪了。坐在路边大树下,沐花卿道:“当日梨山一战,夜如初对于唐喧的允诺天下皆知,每一日都有无数女子扮成唐喧的妹妹,累的夜如初奔南走北一一验证。也是在母亲去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才是唐喧的妹妹唐敏,她不屑于夜如初的照拂,却不得不将亲子托与他。城主夫人寻了一个由头,要逐我出沐家,夜如初赶到,收我为徒。那一日,原本胜券在握的城主夫人一败涂地。成为夜如初的弟子,我在沐家可谓青云直上,但我每日都会梦到母亲,她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有时却面目狰狞,凄厉怨毒,她要挖出我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的,我精神每况愈下,武功停滞不前,家主,父亲对我都有些失望,转而又将心思转移到三哥身上。又过了一段时日,沐欢卿来猎玉城游玩,齐朔引他来见我,他本是一番好心,奈何却选错了时机。落日融融,我新浴过,只着单衣,在凉亭抚琴。我少时面目较现在女气几分,妖冶几分,沐欢卿偷偷地看了我半个时辰,失魂落魄地走了。后来经他在家主面前数次美言,家主让我远游,增长见闻。时沐欢卿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但他却百般推诿,家主暗中让人在他酒醉后套他的话,原来自凉亭一见,他就对我心存非分之想。家主勃然大怒,三哥虽然优秀,最多只到猎玉城主的才能,而沐欢卿却是沐家家主的不二人选。十二岁那年,沐青原下令,尽全族之力追杀于我。”

        “彼时夜如初去了极北苦寒之地,这世上竟无一人可以给我些许照拂。一日,我尽斩了追杀我的一路人,自己也因失血过多,晕在路边。是云瑛救了我,她原是青楼里的歌妓,攒了私房钱为自己赎了身,买车回乡。她幼时有个弟弟,后来村子遭了洪水,弟弟被洪水卷走了。不过她救我时倒是把我误当作了女孩子。云瑛曾跟一名客人学过粗略的易容,她替我改了装束,扮成女孩。世人皆知我被沐家追杀,便是更大世家也无一援手,谁又能料到一名文弱女子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我藏匿。她当时常跟我玩笑说,我这个弟弟若是大难不死,定会享尽富贵权势,到时候她就可以借我的光嫁一个好婆家了。未遇云瑛之前,我只觉天地同弃,生无可恋,遇到她之后,我想我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后来齐朔也出来找我,我留下暗号给他,没想到他带来了沐欢卿。沐欢卿劝我回猎玉城,他说他会在家主面前保全我的性命,并且即刻娶妻生子让家主寻不到非杀我不可的理由。因为是齐朔带他来的,我没想过要防备他,我求他放我和云瑛一条生路,从此天大地大,不会再有人知晓我是沐家人。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见我与云瑛言谈亲密,竟以为我与云瑛有了私情,当天夜里,他将云瑛击杀。”

        我握住沐花卿的手,他一直在发抖,他用力地攥住我的手,半晌不能言。

        “我那时伤重未愈,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跪在云瑛尸体前,只想随她一道去了。她是那么聪慧的女子,虽身在烟花之地却仍保有清白之身,若不是遇着我,她早已嫁人生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了。沐青原带人赶到,执意要取我的性命,沐欢卿自费一手经脉,道沐言卿不堪家主重任,而我若能细加打磨,必能成为沐家的领军人物。父亲相继赶到,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他提议让我和沐言卿进行一场比试,我若胜了就会猎玉城,若是败了再杀我也不迟。沐青原答应了。只是我当时伤痛云瑛之死,哪有什么心思比试,沐欢卿铤而走险,毒杀了沐言卿。”

        “四哥。”我轻轻地抱住他,满腔怜惜,他拍拍我的头,笑道:“最迟明日下午,沐青原就会前来兴师问罪。连城,你睡一觉就走吧,沐青原他没有福分见你。”我微微笑道:“好。四哥,你明日下午尽管去料理你与他的恩怨,我会去找洛千重,求他休兵半日。”

        我一拂他的后颈,道:“带四郎去休息吧。”齐横几人出来,背走了沐花卿。我上了城楼,飞身下去,拂袖掩了自身踪迹,径自寻到洛千重的大帐。撩帘进去,他放下书卷,静静地看着我。我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明日下午四郎要解决一些私怨,你能不能休兵半日?”

        他伸出手拉我坐到他腿上,他抱着我,脸埋在我肩窝,他道:“两个条件,一、猎玉城撑得到明日下午;二、你受我一箭,你若活着,我即刻退兵,你若死了,我如何对待沐家已不是你所能顾及的了。”他亲亲我的耳垂,漠然松开手。

        我站起身,一笑:“多谢。”出了营帐,一名婢女冒冒失失地撞到我身上,我扶住她,她低声道:“多谢。”快步离开。回到猎玉城,我展开她塞到我手里的纸条,是惊寒的笔迹,只一个字:拖。

        第二日破晓时分,姽婳军开始攻城,我站在血染的墙头,漠然看着城下厮杀的两军,残肢断臂乱抛,被绊倒的人,脸上惊恐的表情未消,骇然看着自己骤然分离的身体。污血凝成暗红色,盘旋的孤鹫哀嚎不断,如催命的符咒遮掩了猎玉城的朗朗晴空。乱军从中,沐花卿左奔右突,以一己之力死撑战事。洛千重在大军之后与我遥遥相对,他终是手下留情。

        日上正午,姽婳军收兵,沐花卿回城,一把扯下外衣,几名军医登时围过去,向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敷药。我跟过去,他右手五指张开,虎口已经撕裂。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动声色地扶住他的胳膊,一手抵在他身后,输内力给他。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半倚在我身上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孽障!”一声历喝,凌厉刀锋劈面而来,我抽出一兵卒腰间大刀,反手挥出,激烈的撞击声过后,我带着沐花卿和偷袭者各退三步,躲避不及的军医,兵卒被刀气掀翻,横尸当场。沐青原形色匆匆,单刀指天,怨毒的目光从沐花卿身上移到我身上。

        “咔”,手中大刀只是凡铁,不及“昆仑”锋利,碎裂一地。我扔了刀柄,赶过来的齐横默不作声解下佩刀,递给我。沐青原几乎气绝:“好好好,都反了!好!”他挥刀斩来,我将沐花卿向齐横身上一推,举步迎上沐青原,一连接了他十几记凌厉杀招。他欲弃战,我却不肯,挥刀缠上,不是不恨的,十九年前将我送人,十六年后见到我仍是那般疏离防范,他的爱我不曾分到一丝一毫,却要为他之所爱背负那原本不属于我的命运!

        “连城!”沐花卿叫道,我收刀退回到他身边。沐青原盯着我,面上神情很是伤痛,半晌叹道:“你若是男儿该有多好!”跟着却又道:“幸好,幸好你不是男儿!”沐花卿夺过我手中刀,劈面指去,大喝一声:“沐青原!十年前,你以云瑛尸骨逼迫我立下誓言,保猎玉城十年太平。你看好了,日过正午,十年之期已到,快将云瑛尸骨还我!”

        沐青原凄厉大笑,有着无比的失望:“孽障!沐家十年倾心栽培与你,你却一心只念着那个下贱女人,罔顾我沐家大好江山,如今又害死儿欢卿!我真恨,三年前为何不一刀劈了你!”沐花卿毅然道:“你将云瑛尸骨还我,我不为沐家,单为城下那些死难的兄弟也定保全猎玉城!你若不肯,我就将沐欢卿挫骨扬灰,反正云瑛已死十年,若是有来生,早已入轮回,你拿着她的尸骨也奈何不了她!”

        听到沐欢卿的名字,沐青原面色破败,忽啧啧笑道:“云瑛,一介青楼女子也有资格要我沐家人为她收尸吗?”他骤然攥紧刀柄,飞身一刀斩来,其刀式凌厉,遮云蔽日。沐花卿却似被他的说辞击中心肺,面如死灰。我抓着沐花卿的手,挽了一个刀花,另一手滑出匕首。“不必了。”他左手当胸平举,割裂肌肤连接天地的刀锋瞬时化作无形。沐青原落下来,以刀杵地,勉强撑住身体。

        沐花卿撕开衣裳,指着横贯胸口的伤疤,冷然道:“三年前,我受你一刀,就是为了寻出你这记杀招中的破绽。这是舅舅唐喧的独门绝技,针刺肩颈,肺叶破裂。你若不用此等杀招对付我,也不会露出肩上的破绽,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杀了你。沐青原,你以我不想要的东西来诱惑我,纵然它比你描述的还要好上千倍百倍,在我眼里还不是低贱有如尘埃。”

        沐青原睁大眼睛,想说些什么,终只轰然倒下。沐花卿抱住怔怔的我,低声道:“对不起,连城。”我仰望天空,逼下泪水:“四哥,沐家我只认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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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好多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