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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页



                                    ▲顶盛,你是通往坠落的必经之路。

        有了这一次的‘意外’,即便是频伽愿意,李嗣业也再不肯同意他们两个人单独行动了。千寻想要的所谓‘人群之外’的生活仅仅持续了两天,便因为一群倒霉愚蠢的马贼而宣告结束。

        为免夜长梦多,军队行进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不到十天,就到达了兰州。

        此时,已是初秋,田园景色中,到处可见有人耕种的农庄和纯朴的屋舍。穿过中国典型的黄土切割深谷,长安所在的平原地形慢慢显现出来。抬眼望去,到处都种植着柿子树林和成熟的麦田。

        长安,就在不远处!

        初秋的夜,清凉爽朗,天空繁星点点,闪耀分明。

        这样一个静溢的夜,千寻却烦躁不安,她感到自己不再自由,不再飘零。似乎,有了频伽的地方就可以统称为她的家,每天都有一个人与她朝夕相伴,形影不离。这样的感觉,有时候想起来好像很温馨,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却总是惴惴不安。打破原来的生活状态,就意味着改变自己,千寻却没有这样的打算。

        频伽几乎是立刻发觉了千寻的异常,因为她在抗拒自己的靠近,抗拒他目光的探寻。又是这样!每次频伽感到自己走进千寻的心里了,还来不及窃喜,就又会发现千寻有意识的抗拒。

        弯月凉茶。银色毫不吝啬的洒向泛着松节油气味儿的精致车厢。松节油味儿,是所有的油画画家身上都会弥漫的味道。频伽自然不知道松节油为何物,但是这种特别的味道在短短的一个半月中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嗅觉记忆中,这,是独属于千寻的味道,这味道,他希望不再被另一个人深深的镌刻在心里。

        可是……频伽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凉茶茶杯,温绿色的上等瓷器仿佛快要承受不住他的紧攥。可是,他悲哀的意识到,这希望的主导权并没有被他掌控。千寻绝非想要故意折磨他,只是那一出生就烙上的孤绝怎能轻易转变,如果转变了,千寻的灵魂又要经历怎样的裂变?幸福好像与她格格不入,或者换句话说:我们所认定的幸福与她格格不入!

        身上有松节油味儿的女孩终于按耐不住,离开了洒满银色的车厢。留下了神色黯然的湛蓝眼眸主人。

        弯月很美,她的心情却很糟!随意的在军营里散着步,像是个焦灼的、被困在栏中的野兽。浓重的烟圈弥漫在周身,随着夜凉的风消散着。火红的亮点随着千寻的呼吸闪烁着,呼应了主人繁杂的心事。

        沙地靴早已派不上用场,此刻,她穿在脚上的,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天下无双的、涂满了各色油彩的帆布鞋。焦灼的脚步纷乱着,搅动了地表的浮沙,朦胧的罩上了脚面。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一阵听起来很没有格调的悲泣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使得千寻的烦乱更加无序。碾灭了手中的香烟,寻声走去。

        连哭泣都没有格调的人是高大飞。他,正在祭奠着死去的马贼们,虽然,他们活着的时候,高大飞讨厌他们,害怕他们。可毕竟,被朝廷通缉后,是他们使得他过上了三年土皇帝一般的生活,是他们使得自己活了下来而且活得还不错。

        醒来后,那个性感的美女告诉他所有的弟兄们在朝廷的围剿中集体丧命,只留下了他自己。那个性感美女的名字叫黛螺,她用自己柔软丰盈的身体帮助他驱除了哀伤。她臣服在自己身下的那一刻,美的像是个下凡的仙女。

        今晚,他找来了一些黄纸和白酒,想要向罪有应得的伙伴们作最后的告别。结果,刚刚点燃黄纸,想说点什么的,却很没出息的呜呜咽咽起来,引来了原本烦躁不安的千寻。

        “你鬼哭什么呢?”千寻大步走过来,恶狠狠的说道。

        “我,我,是你?”高大飞认出了怪异女人景千寻,立刻恐惧的浑身发抖!他此刻自然知道兄弟们的‘罪有应得’完全是因为独眼龙他们把千寻给抓了来。第一次,高大飞如此的庆幸自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如果当时他动了千寻,恐怕会死的异常悲惨!

        “对,是我!”千寻不满的望着他,一脚踢飞了燃烧的黄纸,那零落的火光分散开来,消弭在夜色中。

        “啊!这,这是为了祭奠弟兄们的!你这女人,也,也太凶狠了吧!”高大飞在愤怒的驱使下,胆量略有增加,抬高音量说道。

        “谁让你蠢笨的令人厌恶!”千寻冷冰冰的说道。

        “我,我蠢笨?是,我就是蠢笨嘛!从小就没爹没娘,没有人教过我做人的道理,也没有跟先生上过学堂。莫名其妙的就当上了马贼,莫名其妙的就被朝廷的军队杀光了所有的弟兄,莫名其妙的就招惹上了你这个女魔头!”一边说,他一边悲泣起来,呜咽的哭着。头发上的金色小铃铛随着头颅的摆动‘铃铃’作响,听起来甚是有趣。

        他也无父无母?千寻挑了挑眉毛,伸出手摸了摸那金色的铃铛。高大飞顿时一惊,身子僵硬的向后退却着,生怕这怪女人又出什么‘歪招’整她。

        “没爹没娘,你不是也长这么大了吗?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千寻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起白酒自斟自饮起来。“能够对自己负责的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灼烫的烧酒顺着食管下滑到空荡的胃,顿时,火烧一般感觉袭了上来。

        就这样,饮一杯,自言自语一番,再饮一杯。终于不胜酒力,像是八抓鱼一样攀附在了高大飞的身上。眩晕中,她喃喃的呼唤着:“频伽,频伽,我冷!”

        银色的月光像是频伽的座骑,追随着他走来的身影。只见他准确地将千寻横抱怀中,在准备离开的同时,眸光紧紧地盯着呆若木鸡的高大飞,冷言道:“从今以后,你看到她就给我有多远躲多远,听到了吗?”

        王者气质此刻威严毕现,吓得高大飞魂飞魄散,频频点头。

        天哪!这个女人真是自己命中的灾星,好好的一场祭奠也因为她搞成这个样子,酒也被她喝光了!

        车厢内,频伽紧拥着酒醉的千寻,像是总也看不够似的一直紧盯着熏醉的睡颜。

        “我也能对你的生命负责!千寻,只要你给我机会!”频伽苦笑着,闭上了双眼。

        拥着她,频伽才能感到真实的存在。他的眼眸才能踏实的合上。

        如果这种感觉就是爱,那么是的,频伽在心中说道:我爱上你了,戴红帽子的女妖!

        是啊!不是爱上她了,怎么会连高大飞那种男人的醋都吃?对千寻的占有欲强烈的令自己惊惧。

        他的唇边泛起了无奈的圆弧,连弯月都受到了感染,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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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就是长安的城墙吗?”站在山坡上,千寻远眺着宏伟、壮观的长安城,有些激动地问着。

        今天千寻和频伽没有呆在马车里,而是共骑了一匹马完成着旅途的最后阶段。军队行进到这里就不能再前行了,他们不能带着部队进入唐朝的首都长安。

        “王子,”茶壶盖从山的一侧赶来,禀告道:“所有的外交照会都已经完成了,我国的文书也已经送到。唐朝的皇帝令我们明天午时从通华门进城。”通华门不同于普通西方商旅进入长安所走的西城门,从这里进城意味着身份的尊贵与不凡。

        “明天午时?”明天就可以见到舅舅了吗?那个大名鼎鼎的唐玄宗?母后的哥哥?

        频伽眼望着千寻手指的方向,不自禁的想着:那里,究竟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值得母后一直念念不忘?

        长安,繁华的长安,城中的人又有谁知道,就在这一年的腊月,身兼平卢、范阳、河东三地节度使的安禄山起兵造反,颠覆了辉煌的大唐盛世,使得唐朝从此走向风雨飘摇的衰落与动荡。

        公元755年,天宝十四年,唐朝像是梦幻中倾倒的大厦,从此坠入长达一百多年的挣扎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