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淡月下，两个人不远不近地站着，菀宁不说话，楚云也不说话。
啪嗒啪嗒，泪水滴落在衣襟上的声音，在这个静若无人的地方，听来格外清晰。那一滴滴泪水，好似一颗颗石块扔在楚云的心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再站下去，天就要亮了……”
“我的事不要你管！”菀宁冷冷抛出一句。
楚云脸色僵了僵，拂袖转身，踏出半步，又转了回来，凝视着菀宁的背影说道：“你
既然选择了他，就应该学会接受他的一切，如果接受不了，就早点放手，省得误己误人！”
菀宁恍惚了一瞬，缓缓坐倒在草地上，双手捧着脸颊，声音里满是酸涩：“我以为我
可以接受，我以为我可以放下，原来所有的事都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
楚云轻轻一叹，走到她身边，微微隔了些距离坐下，说：“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看
着它发生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虽然我也不懂为什么四爷最近和佟格格
走得那么近，但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另有隐情，四爷和佟格格的婚事已成定局，你始终还是要面对这一切的。”
菀宁嘴角轻扬，说道：“你是他手下的人，说话自然向着他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手下，帮四爷只不过是碍于师命！”楚云眉头冷冷一挑，站起身来，遥望着浩瀚碧空，眼中
几分神往，“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一人一剑畅行江湖，只消快意恩仇，管他明朝酒醒何处！”
“你真不想要功名吗？”
“富贵功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又有什么可稀罕的。”
菀宁心里一动，觉得他的话和自己的内心深处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抬头看向楚云，
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几分认同。
“世间上能看破功名两个字的人少之又少，你可以算是一个异类，难怪迟迟不肯接受御
前一等侍卫的封赏。”
“那你呢？你喜欢紫禁城的生活么？喜欢每天活在阴谋和算计中么？”楚云反问道。
“其实你早就知道答案了，”她站起身来，转向楚云，恍惚地一笑道：“如果我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四阿哥，而是你，是不是很多事就会不一样？”
楚云愣了愣，唇边一个若有若无的淡笑，“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我们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是啊，人生没有如果……”菀宁迎风而立，翻飞的裙衫猎猎作响，她望向深邃的夜幕
，眼中闪过几丝失望和难过。
“天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路，我们回去吧。”菀宁转身，擦过楚云的衣袖，朝营帐走去
。
远处，一个黑影悄然闪出。
“……”
“你有话就说吧。”胤禛俯身练字，头也未抬。
“我是担心云师弟和菀格格……”祁远瞅了瞅胤禛，见他面色如常，继续说道：“最近我看云师弟和菀格格走得很近，而且……”
胤禛手中笔锋一顿，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我让你盯着楚云，你只需要跟我汇报他和
皇阿玛之间的事，其余的我不想知道。”
祁远有些尴尬，欠了欠身子，道：“四爷没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告退了。”
胤禛点了点头。
见祁远走了，戴铎开口说话：“四爷，祁远此人城府极深，对自己相伴十多年的师弟
尚且如此算计，日后我们须防着他一手。”
胤禛冷冷说道：“祁远功利心太重，又心胸狭隘，此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不过这样
也好，我们知道了他的弱点，比起楚云来，更易于驾驭。”他写了几个字，觉得心烦意乱，
执笔的手略一用力，笔身“啪”的断成了两截。
戴铎一惊，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胤禛盯着面前的宣纸，若有所思地抚过，手指停留在那个‘菀’字上，神情淡定，眼睛里却波涛翻涌，连平素最了解他脾性的戴铎此时也摸不透猜不着。
“四爷，还有件事要请示您。”戴铎迟疑着说道。
胤禛看似有些不耐烦，“如果是关于皇阿玛的赐婚，你和福晋商量着去办就行了，不用再来请示我。”
“是。”戴铎应了一声,悄悄退出门外。
胤禛眉头紧皱，手中力道渐渐加重，那个‘菀’字被狠狠地揉碎，半晌，他缓缓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