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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它用信号向前面的旗舰报告:“战斗力没有削弱。”替它护航的“伊莱克特拉号”驱逐舰上的水兵欢呼起来。

            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了,英国军舰上的水兵点燃了香烟,他们知道,这段喘息时间不会很长。果然,十一时三十分,“威尔士亲王号”的雷达发现一队鱼雷轰炸机从右舷地平线上空飞过来。它们首先陡直上升,不顾危险地钻进附近的一块云层,后来,水兵们好象等了很久,才见三三两两地俯冲下来,配合默契地轮番进攻。它们穿过弹幕,直逼英舰,一架轰炸机被击中,象一团火球似的倒栽进海里,另外一些轰炸机的机翼和机身明显中弹。在军舰桅杆的高度上,日本轰炸机扔下一批鱼雷。两艘大型战舰象一对笨重的溜冰员一下分开了,转满舵劈浪而逃,时速几乎达到七十海里,军舰的首部完全埋在浪头里。致命的“长矛式”氧动力鱼雷没有击中“反击号”,嘶嘶地从它身边飞了过去。但是,“威尔士亲王号”舰长利奇下令转舵晚了致命的几分之一秒。两起爆炸撕裂了船尾,操舵失灵了,左侧螺桨轴被炸开,汽轮机失去负载,散了架子,呛人的蒸汽撒满左侧轮机舱,海水从尾部洞口猛往里灌。

            “威尔上亲王号”是一条倒霉的军舰,这次它又应了坏名声。桅顶上升起三颗黑色气球,表示“舰已失去控制”,军舰的速度逐渐减慢下来,毫无办法地兜着圈子。“反击号”舰长坦南特询问损失情况,却得不到回答。在信号兵证实这艘旗舰没有请求提供战斗机掩护以后,他打破无线电静默,紧急报告“敌机正在袭击”。新加坡机场的飞行员听到呼救,争先恐后地登上飞机座舱。只能出动六架布鲁斯特“水牛式”飞机,它们飞到一百五十英里以外的地方参加一场双方力量悬殊的空战,需要一个多小时。

            日本轰炸机现在要收拾这两艘战舰了。一架飞机在上空盘旋,不停地报告现场战况,松永的西贡司令部听到报告欢呼起来。炸弹和鱼雷集中攻击没有受伤的“反击号”,这艘战列巡洋舰躲避着投在附近的炸弹掀起的水柱,溅起的海浪泼在滚烫的炮管上,腾起团团烟雾。坦南特舰长判断准确,使这条战舰在敌机发起的另一次低空袭击时没有受到损伤。“感谢上帝,我们到

            现在为止一共躲过了十七发鱼雷,”他向瘫痪的旗舰报告。没有回答。“威尔士亲王号”的弹幕射击开始发颤,显然,它的动力快完了。

            “反击号”上的新式高射炮较少,上帝只好抛弃了这条勇敢的战舰。十二时十二分,宣歧中尉——他的飞机首先发现英国军舰——抓紧时机率领他的鱼雷轰炸机队俯冲轰炸。一架横着翻了几个筋斗,掉进海里。另一架消失在空中。这些日本轰炸机,刚刚对“威尔士亲王号”进行了配合默契的袭击,现在转过来对付“反击号”,好象把它架在一副“铁砧”上,狠敲猛打,鱼雷直扑舰首两边浪花四溅的海水里,“小心鱼雷!”扩音器响彻了全舰,只过了几秒钟,一阵揪心的爆炸,使舰左右猛烈摇晃起来,好象一个拳击运动员挨了一顿左右开弓的勾手拳一样。

            来自舱底下的报告使人毫不怀疑“反击号”就要完蛋了。成千吨的海水从船体上被炸开的洞口灌了进来,尽管它还能以每小时十五海里的速度前进。坦南特舰长已经作好了放弃这艘舰的准备。救生圈从倾斜的顶部解了下来,甲板上硝烟弥漫,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伤兵,挤满了救护队员,水兵们费力地来回奔跑。坦南特靠在驾驶台上,大声喊着:“你们打得好,现在各自逃命吧。”水兵们开始从歪斜得厉害的舰面上往水里跳,一个水手一头栽进大烟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庞大的舰体猛然一歪,甲板上的人踉踉跄跄地摔到舷侧,舷侧黏黏糊糊的,水兵们滑来滑去,怎么也扒不稳,船壳上密密麻麻的甲壳动物刮得他们皮开肉绽,硬梆梆的骨头不断叩在舭龙骨上。

            军舰在往下沉,坦南特仍然靠在驾驶台上,任凭翻腾的旋涡把他卷下去。靠着救生套,他奋力游到水面,和那些幸存者一起,在温热的、浮着一层又黑又臭的柴油的海水里挣扎着。驱逐舰在漂满残骸的海面上择路而进,营救那些还有最后一点力气游上舷侧攀网的水手。

            日本飞行员的注意力又转向“威尔士亲王号”,这艘战列舰的结构比较坚固,仍然能够漂浮在海面上,可是,越来越多的炸弹在动弹不得的舰体上爆炸。为了挽救这条军舰,利奇和他的水手进行了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战斗。“快速号”驱逐舰靠拢过来供给电力和救走伤兵。已经发了电报,要新加坡派来拖船,可是这艘大型战列舰再也回不了港口。下午一时左右,它开始沉没。人们听见利奇舰长高喊:“再见..感谢你们..祝你们胜利..上帝保佑你们。”从舰尾通气孔里传出陷在舱里的水兵可怜的叫喊声。二十分钟后,“威尔士亲王号”翻倒了,差一点压翻了甲板上挤满了幸存者的“快速号”。

            海面上浮泛着一片冒着泡沫的残骸,一架日本飞机在上空胜利地盘旋着,好象在用英文向留下来执行艰巨的营救任务的驱逐舰发出信号:“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就在“威尔士亲王号”快要葬身海底的时候,皇家空军的六架“水牛式”战斗机飞到现场。它们的速度太慢,追不上最后面的日本轰炸机,不能起任何作用,只好在那些死里逃生的水手头上盘旋,摇晃着飞机的翅膀,好象在给他们打气。这个情景给T·A·维戈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当时,我看到许多人虽然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却象在布赖顿度假时一样,向着低空飞行的飞机招手欢呼,甚至开着玩笑。我感动极了,我从这里看到了比人类本性还要高尚的东西。”

            海军中将汤姆·斯彭塞·沃恩·菲利普斯爵士由于犯了悲剧性的估计错误而丢了性命,他认为飞机不是战舰的“对手”,这个估计是何等的错误。

            二十年前,“枪炮俱乐部”的军官曾经嘲笑比利·米切尔①,日本飞行员那天上午的一顿狠炸,给这些最不相信飞机的作用的军官提供了一个光可辩驳的证据。对塔兰托和珍珠港的袭击证明飞机可以击沉静止的战舰。九个月前“俾斯麦号”战列舰遭到的损失,证明它们在海上容易受到攻击。派遣“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的速度慢得可怜,无可争议地证明大型战舰主宰海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从此以后,这些庞大的海上堡垒,只有在航空母舰战斗机提供强有力的掩护的时候,才能成为有效的海上武器。

            ①  Billy  Mitchell(1879—1936),美国空军军官,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空战,最早鼓吹在美国建立强大的空军力量。他的飞行员曾三次用炸弹击沉军舰。——译者

            特混舰队Z  过早覆灭的消息,震惊了在新加坡的官兵。那天晚上,当驱逐舰靠拢章宜港,把两千八百名死里逃生的水兵送上岸的时候,皇家空军司令普尔福特少将正等待在码头上。他在迎接浑身又脏又湿的受了震惊的坦南特舰长的时候说:“我的天啦!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责怪我。我们甚至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的沉没,使皇家海军的四十七名军官和七月九十三名士兵丧命。

            那天晚上,日本人隆重庆祝了只以损失三架飞机的代价赢得的这场胜利。第二天,他们将飞到这个海战战场的上空,向漂浮着油块和残骸的海面上扔下一副花圈。

            十二月十日上午,温斯顿·丘吉尔正在处理公文,床边的电话响了。这是第一海务大臣庞德海军上将打来的电话。他由于过分悲痛而声音哽咽:‘威  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被击沉了。”

            “在整个战争中我从来没有受到比这更直接的打击,”首相在回忆录中写道,“当这个可怕的消息压在我的心头时,我痛苦得在床上辗转反侧。”帝国参谋总长艾伦·布鲁克爵士将军在日记中对这次巨大的损失作了如下的总结:“这意味着,从非洲往东经过印度洋和太平洋至美洲,我们已经失去了制海权。”

            第九章暗淡的景象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日上午,正当帝国海军第二十二航空战队的飞行员对英国舰队疯狂轰炸,取得了惊人的胜利时,第十一航空战队的机群正在飞往菲律宾,准备对美国在西太平洋的海空力量进行一次同样毁灭性的打击。

            大机群从福摩萨的机场起飞后往南飞行,快到正午的时候,领航的一批飞机飞临吕宋岛北部海岸上空,被美军雷达发现。布里尔顿将军司令部命令三十五架P—48  式战斗机起飞截击。可是,这批战鹰在数量和战术上都处于劣势,不能阻挡这八十架日本中程轰炸机前去袭击吕宋机场。日本飞机一批接着一批地飞来,在两个小时中,从两万英尺高空对甲米地海军基地不停地发起袭击,地面高射炮火无可奈何。麦克阿瑟将军的夫人和小儿子,站在马尼拉饭店楼顶房屋的阳台上,失魂落魄地观看着这幅可怕的景象。哈特海军上将站在离基地仅仅四分之一英里的火星人大厦的楼顶上,眼巴巴地看着位于马尼拉西南八英里的这座军港的废墟上升起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气得暴跳如雷,可是毫无办法。

            五百人被炸死,但对哈特来说,最严重的损失还是美国亚洲舰队储备的全部鱼雷被炸毁和两艘潜艇被炸坏。日本入侵舰队正在驶向菲律宾,袭击这些舰队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这两艘潜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