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尉迟子威。
他竟然也和我是一个班的。
我突然想到那个黄色的大书包。向他求证后,他说,对,那个书包确实是我的。
我没有告诉他那个书包可能面临的命运。
我从地上站起来,说,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再坚持一会儿,我去找人。
他仰头看着我,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说,不要走,好吗? 我说,那怎么办? 你可以打120啊。尉迟坐在地上提醒我。
你自己为什么不打? 尉迟说,我的手机摔坏了。
20分钟后,两个120急救中心成员终于来到墙根下,搀扶着尉迟,向停在很远之外、公路上的救护车走去。
尉迟向我招手,眼神里闪烁着对我的依赖。
我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在想到我还没有坐过救护车的那一刻,我决定陪尉迟去医院。
到了医院,一检查,尉迟小腿骨折,需要做手术,夹钢板。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赶紧给尉迟的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送钱。
紧接着,我又给七七打了一个电话,我想让她领着李小离来医院看看尉迟。
如果尉迟看见自己有名无实的同桌竟然有着校花的资质,他断掉的骨头在自身强大的心理暗示下很有可能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长上。
我没有想到七七和李小离真来了。
我更没有想到班长也来了,还来了一些我不认识的同班同学。
难道这些家伙都是借着看望同学之名不想上课的? 我抬头看着站在李小离和七七中间的班长。
这应该是我和班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视,他用一种我不太懂的眼神看着我,不只是敌意那么简单。我还没有读懂他的眼神,七七突然说,甘蔗,我想喝可乐。
我对七七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笑容,然后拨开众人飞奔下楼。
我在最短的时间内买回了可乐。
当我把一瓶可口可乐递给七七的时候,她的手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来。
我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买错了。
我说,七七,你是不是喜欢喝百事可乐? 七七笑着说,没有,我就喜欢喝可口可乐。
第5节:Part 002 冰玫瑰(1)
Part 002 冰玫瑰
4 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六。
北京的天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深蓝色。
我站在一扇巨大的橱窗前面,手里抱着一个白色的微型冰箱。
我很焦急,向路的两边不断眺望。
突然,我前面的马路上,一辆出租车发出尖叫,停下来。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
那是重重的关门声。
然后出租车马上消失。
我看见七七穿着白色连衣裙,天使一样,站在马路对面冲我微笑。
她来回看看两边,没有车,穿过马路,走到我的面前。
她冲我做了一个鬼脸,说,突然要招见我,想耍什么花样? 我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想送你一个礼物。
七七说,不会是这个冰箱吧? 我说,冰箱只是礼物的一部分,打开它。
七七站在我的对面,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伸出她不弹钢琴就是暴殄天物的手,轻轻一拽,冰箱门发出很厚很软的声音,被打开了。
七七低头,就看见了我送给她的礼物。
一块雪碧瓶子形状的冰。
一朵玫瑰冻在里面。
这个礼物的制作方法很简单。
首先需要一个空雪碧瓶子,把它上面细的瓶颈部分用刀割掉,然后注满水,把一朵新鲜的玫瑰插在水里,然后用透明胶把割掉的部分再重新粘上,注满水,放到冰箱里,等水结成冰之后,把雪碧瓶子去掉,即可。如果想让这个礼物保存的时间长一点,就像我一样,再买一个小冰箱。
七七低头看了一会儿。
关上冰箱门。
她说,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看着她好像掌握了一切的微笑,我突然说,没有。
她惊讶地说,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说,没有,我就是想送给你一个礼物。
甘蔗,这是你第一次送给别人玫瑰吗? 我说,是的,第一次。
我这么说完,站在我面前的七七突然低下了头。
我说,怎么了,七七?不喜欢? 她站在那里摇摇头。
我意识到不对,赶紧把冰箱放到地上。
我走过去,拨开七七的长发,她竟然哭了。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没有任何预兆地从眼睛里流出来,把我吓到了。
我慌忙地给她擦眼泪。
我说,七七,我可以发誓,这真的是我第一次送给女孩玫瑰。
七七低头,自己把眼泪擦干净。
她抬起头,又恢复了甜蜜的笑容。
她说,甘蔗,我相信你。
5 我还是没有向七七表白,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说。
和七七分手后,我去了医院。
躺在雪白病床上的尉迟,看见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他不说话,我不能不说。我说,大哥,轻点,快断了。
尉迟终于松开我的手,我迅速坐到另一张空床上,离他远一点,对他说,胖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手弄骨折,住过来陪你。
他竟然说,不稀罕。
那他为什么见到我这么激动呢? 因为他想让我帮他送信。
他说,他要追李小离。
说完他的想法后,他就从被子里掏出一封信。
我当时就觉得,作为情书,不谈内容,光说这个装情书的信封,就不太合适。
这个信封,是黄色的。
我掂量着信封,低头坐在那里沉默。
尉迟突然问我,是不是很难办? 我咬咬牙,说,可以办。
尉迟说,兄弟,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我抬头对尉迟说,能不能换个信封? 尉迟坚决地说,不能。他说这个信封是经过他严格挑选的。
我又低下了头。
我不好在朋友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再怀疑他的审美也有严重问题。
我说,尉迟,如果你不骨折,肯定能追上李小离。
真的吗?尉迟双眼一亮,对我说的话表示出相当浓厚的兴趣。
我昧着良心说,真的。如果这次不成功,责任完全在我这个送信的人身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尉迟听我这么说,就躺回到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如果不成功,跟我还是有一点关系的。
有什么关系啊?我突然觉得尉迟还算是一个清醒的人。
他坐起来看着我说,关系就是,我看错了你…… 我对尉迟苦笑了一下,安慰他好好养病,然后拿着信封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病房。
关上病房的门,我就再也走不动了。
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背过这么沉重的思想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