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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英国远征军涌入环形阵地的人数越来越多,除了防波堤外,海滩也应该利用,这样还可以减少危险。到现在为止,他们是幸运的,由于烟雾和低云层的掩护,德国空军忽视了轰炸防波堤。可是,一旦船只大量集中在那里,就很可能引起德军的注意。

            冯·包克将军坐在他的布鲁塞尔司令部里,闷闷不乐。参谋人员知趣地退下了。他们心中大惑不解,司令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B  集团军群进展顺利,今天,即28  日中午,他们的两个摩托化师已越过比利时沿海平原前往纽波特,这里正是整个敦刻尔克环形防线的东端,这意味着德国人随时可以控制纽波特的海岸炮,给拉姆齐的Y  航线带来致命的打击。

            然而,包克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曾一再向统帅部进言,敦刻尔克沿线的战斗是整个战役的关键,甚至关系到能否迅速征服整个欧洲,可是现在,时间己耽搁了3  天,装甲部队支援也被剥夺了,这场战斗该怎么进行下去呢?

            陆军总司令部同样充满了悲观失望的情绪。哈尔德参谋长对勃劳希契司令抱怨说:“成千上万的敌人在我们鼻子底下渡过海峡,你怎么不着急呢?如果我们的坦克沿海岸公路从加来直达奥斯坦德,就能切断英国人去海岸的路。”

            “我何尝不想这样做呢,”勃劳希契无可奈何地说,“但是元首毫不动摇,他让我们除了炮轰不许采取别的行动。不过,统帅部已找海军商量过了,要求海军为阻止英国人的撤离做点什么。”

            “是吗?”哈尔德兴奋地瞪大眼睛,“这下英国人可逃不掉了。他们准备采取什么措施?潜水艇?不行,水太浅,不适用。我看驱逐舰最有效。”

            “不,是用鱼雷快艇。海军参谋长奥托·施尼温中将认为,在英吉利海峡狭窄、有限的水域中,大船不适用。驱逐舰已经用于挪威了。由于水浅和敌人有效的防潜措施,潜水艇也受到限制。那么就只剩下鱼雷快艇了。它体积小,速度快,特别适用于像海峡这样狭窄的海面。而且现在我们在荷兰已有了新的基地,离作战地区较近。”

            “可是,这一时期刚好昼长夜短,能实施攻击的时间不多,而且,一旦气候恶劣就无法行动。”哈尔德有点担心。

            “不过总的说来,前景似乎不错。我们的两个中队共9  只快艇已抵达荷兰登海尔德港,离敦刻尔克又近了90  英里。等着瞧好戏吧,我的参谋长。”勃劳希契似乎舒畅一些了。

            驱逐舰“觉醒”号满载640  人——它所能运载的最多人数,缓缓离开布赖一迪讷海滩,经Y  航线向多佛尔驶去,舰长拉尔夫·费希尔海军中校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夜里11  点了。经过近4  个小时的紧张工作,人员总算从海滩顺利上船,下一步就看航程是否顺利了。

            漆黑的夜晚,乌云聚集,遮住点点星光。但是,翻卷着阵阵波浪的海水闪着磷光,在这种情况下,轰炸机常能根据航迹准确地发现舰只。这正是费希尔中校最担心的。为了在德机攻击时舰艇能实施机动,他把部队尽量装在船的底部——轮机舱、锅炉舱、贮藏室,以便最大限度地保持舰艇的稳定。

            为减少危险,舰长一开始即把船速降至每小时12  海里。一个半小时以后,费希尔远远看见闪烁着灯光的信号浮标,他知道那里是昆特,这是个重要的浮标,因此即使在这种危险时候它也亮着。“觉醒”号将在这里转而向西。驶向多佛尔。

            “请注意,将时速增至20  海里,曲线航行,尽快经过昆特!”费希尔下达了命令。

            这是回国航程中最为暴露的位置,很容易遭到敌人的飞机和潜艇的打击。

            突然,费希尔中校在“觉醒”号的驾驶台上看到两条几乎平行的条纹,向他的右舷飞速驶来,在磷光中它们像银色的缎带那样闪烁着。

            不好!是鱼雷。“左转舵!”费希尔大声命令道。

            船身猛地转向,第一枚鱼雷从船首擦边而过。还没容费希尔细想,轰隆一声巨响,第二枚鱼雷在锅炉舱的前部爆炸。在耀眼的闪光中,“觉醒”号裂成两半,15  秒钟后便沉没了,断裂的残片落入海底,船首和船尾以奇异的V  形伸出水面。

            挤在舰艇底部的士兵已无逃生的机会,他们被倾斜的甲板困住淹没在海水之中,全部丧生。只有费希尔中校和几个偷偷到甲板上来抽烟、透气的士兵幸免于难。

            就这样,仅仅几个小时之内,就有3  艘驱逐舰葬身海底。

            拉姆齐将军和他的参谋人员十分了解昆特信号浮标一带的危险性。必须尽快找出对策,消除海上威胁。

            29  日上午,拉姆齐将军解除两艘扫雷艇的运载部队任务,命令它们去昆特四周水域搜寻潜伏的德国鱼雷艇。

            现在正是迫切需要各种船舶去运载英国远征军的时候,这样做合适吗?有的参谋人员提出疑问。

            拉姆齐毫不动摇。事情明摆着,如果英国士兵上了船却不能安全返国的话,那么船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鉴于还可能存在潜艇的威胁,拉姆齐在昆特以西水域建立一支防潜巡逻艇队。此外,他还安排原在泰晤上河河口巡逻的防潜拖网渔船下移到马加特和拉姆斯盖特以东的紧要地区。一支在哈里奇的快艇队也奉命作好准备,在各种防潜船舶发现潜艇时加以攻击。

            措施采取不久即初见成效。当4  艘驱逐舰组成的一支分队遭到一艘德国潜艇的攻击时,英舰立即回敬了深水炸弹。在空军的配合下,英国海军消除了德国潜艇对该地区的骚扰。

            然而,空袭还在继续,敌人的大炮已在纽波特安营扎寨,对准Y  航线猛烈轰击。纽波特沿海一带已无法靠近。

            消息传至多佛尔后,拉姆齐不得不再一次作出大胆的决定,使用中间的那条X  航线,尽管扫雷工作尚未全部完成。上午,他先派3  艘驱逐舰试航。尽管3  艘舰遭到飞机轰炸,但是敦刻尔克东、西两边的德国海岸炮群却对它们鞭长莫及。于是,多佛尔方面对这条航线加紧了扫雷工作。下午4  点,拉姆齐下令所有船舶白天专用这条新航线,并要求它们“小心航行”。这句话在当时一片炮弹、炸弹、鱼雷的爆炸声中听起来有点令人啼笑皆非。尽管如此,使用X  航线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这不仅把航程从87  浬缩短为55  浬,而且来往船舶移到了远离德国快艇爱光顾的猎场——昆待浮标以西26  浬处。

            两天来,比尔·赫西好像生活在噩梦中。他脸不洗,胡子拉碴,一路上只顾一英里一英里地计算着路程。但是现在,突然间好似烟消云散,前途一片光明。

            这一天,诺比·克拉克驾车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农庄院落。坐在车上的赫西偶然向院里一瞥,他的心跳加剧了,停在石板路上的不正是约翰森的卡车吗?

            赫西一个箭步从车上跳下去,像个疯子一样飞奔着穿过院落,大声喊着:“奥古斯塔!亲爱的,你在哪儿?”声音在平顶房的屋顶上回荡。

            被钢盔遮住了大半个脸的奥古斯塔立到从猪圈的墙边探出头来。

            “噢,大概没人能像你们夫妻俩在这种不落俗套的环境中重逢了。”跟在身后的克拉克不无调侃地说道。

            没办法。农户主人拒绝提供食宿,一场暴雨后,看来猪圈是适于睡觉的最干燥的地方了。

            赫西见到妻子后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亲爱的。”接下来便是对农户的一连串激烈的不堪入耳的谩骂,因为他竟然把奥古斯塔置于与猪同宿的境地。亏得奥古斯塔听不懂这些字眼。

            语言上的障碍使他们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此刻的真实感受,但奥古斯塔可以看出来,比尔的确非常生气,她拉拉他的衣袖,劝阻道:“别发火了,比尔。你没看见他们都吓坏了吗?”她恳求着。终于,赫西咕哝着罢休了。

            她吃完饭,心满意足地枕在比尔的臂膀上聊着天,很快,两人在卡车后座上入睡了,临睡前,他们的共同想法是,我们将很快到达海岸,然后乘船回英国..

            德军夜间的鱼雷袭击问题基本上已被解决了。5  月29  日,在敦刻尔克港,英国人继续有条不紊地撤退。越来越多的临时性措施使原来慢得令人恼火的登船速度逐渐加快起来。

            在东防波堤那儿,高达15  英尺的潮汐落差增加了上船的困难,于是木板、木梁,甚至水球球门的木柱都被用来当作临时跳板。新来参加营救的人在般上向海滩望去,黑压压一大片人群,令他们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怎样下手才能将这些人移到船上来。一条条彼此相隔几码,看上去像是伸入到海里的长堤似的东西,原来是耐心等待救援船只的队列,最前面的人站在齐下巴深的海水里。三人一排的队伍秩序井然,沿着长长的东堤以每小时1000人的速度向前移动。

            整整一个上午,川流不息的船只驶进驶出,进展十分顺利,一只船来到防波堤旁,码头指挥官克劳斯顿海军上校会安排足够多的部队登上船,然后让船驶离。有时前后不到半小时。同克劳斯顿一道工作的是雷吉·帕明特准将。他以前是戈特的参谋人员,现在负责远征军登船工作。

            在防波堤脚下等候上船的士兵不断增加,队伍越来越长。为了便于管理,帕明特想出一种“编号”制度。他把士兵分成50  人一批,给每批的领队编一个号码,叫到哪个号,哪队士兵便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