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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0 章 既死气未平(上)




        宁王府。



        宫宴归来,告病躲在家中的牡丹郡主自然是先去看望宁王妃。



        把明显越发心事重重的母亲安顿好,牡丹郡主出了门,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父王呢?”



        “听得说,宫宴上甚是沉默,也并没有如何吃喝。回来之后,却传了酒菜去外书房。”



        阿笋小声说完,小心地给主子递台阶,“郡主可要去看看?”



        牡丹郡主看看已经黑沉下来的夜幕,有些迟疑。



        “今天毕竟是冬至……”阿笋还是希望王府里头父女夫妻们和睦,好好地过一个年节。



        毕竟,看着牡丹郡主的岁数,这极有可能是她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年了。



        见主子沉默,不由得悄声安慰道:“王爷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今晚做什么的。那个姓尹的……婢子让人瞧着去了,若有异动,必能提前知道。”



        牡丹郡主被她说中心事,下意识地瞪了她一眼:“我父王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叔亲王,哪里就有这样……”



        下作……



        牡丹郡主咬住了嘴唇,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其实,她是真的,不确定。



        多悲哀,快十八年的亲父女,竟然已经没了半分信任之心……



        牡丹郡主苦笑了一声,还是朝着外书房迈开了步子。



        可是,当她走到外书房院外,却见里头只剩了一灯如豆。



        她皱着眉头站住了。



        一个小厮闪身出来,躬身施礼:“郡主。”



        “王爷呢?不是说传了酒菜到外书房?”见牡丹郡主不吭声,阿笋忙抢着帮忙问道。



        小厮陪笑着答道:“王爷酒吃得猛了,便要出去走走。司马先生便索性将酒菜装了食盒,陪着王爷去小雅楼了。”



        听到司马淮阳的名字,阿笋情不自禁看了牡丹郡主一眼。



        “既是司马先生陪着,那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可还有旁人在侧?只怕他两个一起吃醉了,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才麻烦哩。”



        牡丹郡主露出轻快的笑容,与平日里温柔孝顺的形象一般无二。



        小厮松了口气,连声笑着答“有有有”,又接了阿笋递过来的赏赐,再度给牡丹郡主道贺了冬至,这才看着那主仆两个迤逦而去。



        “去年冬至,这一家人可还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行令吃酒呢……”



        小厮的目光从正院转到小雅楼,忍不住伤感地嘀咕着。



        “不过一年而已……”宁王自己站在小雅楼前,看向黑压压的宁王府,同样也在黯然神伤。



        手里的食盒递给了守楼的老仆,司马淮阳跟着呼了口气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扇开面前隐约的白雾,轻声道:“若不是那白永彬求娶郡主……”



        哪里有后来宁王妃翻脸、梨花殿对峙、一家人分崩离析的事情发生!?



        宁王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那人现在如何?”



        “也不知到底图谋些什么。先前吐出跟皇帝的事情时,竹筒倒豆子一般痛快。可是一旦问到韩震跟他是如何联系的,又颠三倒四含糊其辞。



        上次我把他的手脚打断了,他还曾经十拿九稳地咒我连陪葬都不够格,早晚被剁成肉泥……”



        司马淮阳轻蔑地笑出声,“还说会亲手剁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韩震如何与宫中联系之事,我们始终都没弄清过……”



        宁王眯着眼拧眉细思,“也许,他真不知道?”



        司马淮阳摸了摸鼻子,道:“倒也有这个可能性。那他知道的,大约也就没什么了。”



        忽地顿了顿,轻声道,“不过也许,若是心神激荡,还能再漏出来点东西呢?”



        宁王看了他一眼,唇角往下一撇,面上闪过杀机:“也不是不能试试。你自己行么?”



        “只怕不行。他对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戒心。”司马淮阳淡定地拱手欠身,“毕竟冬至,王爷去送送,算是赏他个体面吧。”



        宁王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小雅楼。



        老仆悄无声息地在司马淮阳身后关紧了楼门,轻轻地上了门闩。



        大佛背后的暗门轻轻推开,司马淮阳挑了一个明瓦灯笼走在前头,宁王在后,下了地牢。



        地牢里的灯油十分充足,通风措施也做得还不错,味道虽然依旧难闻,倒不至于让人作呕。



        但宁王依旧皱着眉,伸手拿帕子掩了口鼻。



        “白翰林,今天冬至,王爷来看您了。”司马淮阳开了牢门,温和上前,甚至还不嫌脏地拍了拍床上那坨“东西”。



        宁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悄悄往后撤了撤脚。



        白永彬慢慢地转回身来,失神的双眼看向来人,半晌,混浊的双眼开始转向清明,终于放出了亮光,死死地盯着宁王,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



        “唉,上次给你裹了药的,你怎么自己又都扯开了?”司马淮阳不顾肮脏,直接摁住了他,粗暴地拿了他的手脚去看。



        白永彬愤怒地看着他,张大了嘴,呵呵出声,却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上回你跟我说,你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全部说了。既然如此,身后可也就没什么不了的事情了吧?”宁王放下手帕,看着白永彬的眼睛,温和地问道。



        白永彬僵住,震惊地看着宁王,啊啊地出声,疯狂地摇头。



        “那就是真没有了?”宁王笑问,看着他的样子,愣了一愣,问司马淮阳:“你把他毒哑了?”



        司马淮阳已经从白永彬身边走开,此刻正站在宁王身侧,拿了一块帕子擦手,擦完了还拧着眉,又拿了一块在擦,听见问,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是。那回我来看他时,离珠郡主来了咱们家游赏。您也知道,小雅楼是您的得意之作。郡主常常会跟人炫耀。



        “我正担心郡主会带了那一位来,偏他听见我让他小声些,就越发嘶声大喊,我一急,手边一包哑粉,都给他塞进去了……”



        “先生还是心慈。”宁王对这个解释立即表示接受,甚至还说了一句让白永彬心惊肉跳的话出来,“其实他在世上已无牵挂,何苦又让他这样……活着?”



        “也对。”司马淮阳同情地看着白永彬:“有受这等零碎苦楚的,还不如跟着你老父一起呢!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也多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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