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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御医又是沉默片刻,直让夏安和郑大心里忐忑不安,御医慢慢给出了结论:“这腿是要不得了。”
  郑大呆了一呆,急道:“使不得,我们这院子您是知道的,要是残了就会被送到后山喂狗,我不想死啊。”
  “可是留着腿,迟早会危及生命。你若是再早上几天,我还能……唉,都是命啊。”御医也是无可奈何。
  一室静默,最后郑大勉强给出笑脸送客:“算了,我不治了,麻烦各位了。”
  御医却是医者仁心,道:“我帮你配副药房,还能缓些时日,钱财方面无需操心,药也用不到什么好的,王府里都有。”
  
  5、夏安自荐  ...

  在床上躺了两天,韩管事亲自来“请”夏安去上工,没办法,王妃入府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月了,酒池肉林还没有修建好,王爷已经不只一次的表示不满了。韩管事忧心忡忡道:“怕晚过王妃进府的时间,王爷会把咱们都送到后山去喂狗。听说上次你去过后山了,你也瞧过了,个个都有半人高,站起来比人还高。”
  夏安哪里见过,他就近把尸体刨个坑给埋了。
  “阿福也去帮忙了,郑大我没让他去,他的身子我听说了,可是连我也不能随意出府,府外之人也不能进来,大夫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了,若是不忙还好,现在我实在是没办法。”
  夏安沉默了一阵,道:“我明日就去上工。管事的,王府让亲人进府探亲么,郑大赎身得多少银子,凑个钱将郑大赎出去吧,再穷也不能看着人活生生的死去啊。”
  “傻孩子,进了思恩院还提什么赎出去。”
  夏安忙问:“什么意思?”他可是一心想着出去呢。
  “你可知道郑大只不过是与王府签了三年的劳约,如今早到期了,就是说,郑大现在根本不必在王府效力。可是郑大进府第二年,得罪了王爷宠爱的一个男色,被贬了进来。这一进思恩院,就等于进了王府的死牢,谁也不敢往外放,郑大就再出不去了。”
  “王府欺人太甚。”夏安毕竟年少,还不了解这世间黑暗。
  韩管事叹道:“谁说不是,那男色早失宠了,现在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不得迈出一步。可怜郑大就要客死他乡了。”
  夏安眼皮一跳,问道:“若是去求求总管,或者求求分配人手的张主管,能不能将人放出去。”
  “别傻想了。你当日进府得罪了总管,他和张其天能应了你的要求?”
  夏安傻了:“我真没得罪总管。”仔细回想,他哪里得罪总管大人了。
  “哼,你没得罪他,会一进府就被分到这个地方。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得罪过人的。总管脾气怪是出了名的,你根本不必纠结这个,你只要知道一点,以后离他远些,小命可只有一条。”
  夏安点头不语。
  午膳阿福破例给夏安加了点料,终于结束了只能喝玉米糊糊或者菜粥的日子了。夏安欢快的吃了个碗底净,穿起他失而复得的下人服,准备趁着下午院里没人,烧点热水,泡个热水澡。御医嘱咐了他不得碰冷水。
  这里就不得不说说他那身干干净净的下人服了。不知王爷怎么想的,竟还记得派人将夏安洗干净的那身破破烂烂的下人服以及亵衣送到思恩院来。夏安见了这件衣服眼泪都汹涌而下啊,多日来他一直光溜溜的待在被子里,韩管事将王爷的衣服洗净燃香送到华嬴苑(即总管办事的院子,各院子的主管也要到那里安排事宜),从库里找出了件破了两条大口子的衣服扔给夏安,夏安穿上,后面该露不该露的地方全都一览无遗了,据说,这衣服的前主人是被王府来的客人拖在马后面一路给拖死的。
  这么一比较,夏安不喜欢自己原来的那件下人服都难。虽然破,但好歹有个遮掩不是。虽然或许也曾是死人穿过的,但好歹夏安没这么具体的听说过。
  夏安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跟阿福和郑大以及韩管事交情还算不错,又常在厨房帮忙,对于厨房的一切,阿福是默许了他可以随意动厨房的物件。柴火是郑大劈的,自然夏安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烧水这种简单的活计,夏安现在已经能够完全胜任了。只是他的腿还有些站立不稳,不得以烦劳了阿福帮忙将烧好的热水倒进大木桶中,缸里的冷水夏安可以用葫芦瓢一点一点的舀,不过阿福瞅着慢,就直接给他提了一桶。
  夏安刚一入水,小腿被刺激的痛的他眼前一阵黑,不过夏安咬咬牙忍住,毕竟能洗个热水澡很不容易,下一次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闭着眼,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夏安在水有些发凉的时候,才开始仔细搓澡,郑大进来,不言不语地又给添了一桶热水,直烫的夏安大叫不止,拿水泼郑大。
  仔细洗了出来,夏安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要推门出去,耳边却听的郑大跟韩管事、阿福在说话。
  “管事的,这事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那贯铜钱明个大伙上工了就掏出来给你,你可不能说了不算啊。”
  阿福笑道:“郑大你也太多心了,管事的疼夏安可不比你少。你以为管事的就为了贪你两个钱,咱院里再没钱,刚进来的时候也有人很有几个钱的,他们也拿钱奉承过管事的,你瞧管事的答应他们哪个了。”
  郑大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管事的心好,就是这世道太艰难,我怕管事的……算了,我信管事的答应了一定能做的到。”
  “你就宽心吧,还能多留两日。”韩管事的声音厚实沉稳:“趁着你还能动弹,多教教他,以后也好接手。要不是上头催的紧,我也是舍不得他刚受了大刑便上工的。”
  夏安听着,不自觉红了眼眶,他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假意咳了声,笑着出去,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呀,洗洗可真舒服,我都觉得自己轻了好多斤呢。”
  郑大跟着笑:“是啊,瞧着白净了好多。”
  夏安不好意思的摸摸脸:“以前是我没与大家坦诚相见,还望各位大哥恕罪。”说着,有模有样的朝着三人鞠躬。
  “得了,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呀,小孩子过家家罢了,其他人起早贪黑没空留意你,若是仔细看过,谁还会看不出来。”韩管事整日都把夏安当孩子看,夏安也确实是他这院子里最小的。
  郑大笑呵呵地言道:“我借着你的水也洗个热水澡。”
  夏安慌忙拦住:“我去给郑哥再烧些热水吧。”他的洗澡水已经脏的连他自己都瞧不过去了。
  “不用,省些柴火吧。”郑大进去便爽利的脱光,跳进了大木桶里。阿福给还要去烧水的夏安分配任务,让他往华嬴院冬雪阁送这月的开销纪录和领取下月用度。
  韩管事挑眉,不悦道:“阿福,夏安的腿还没好呢。”
  阿福一向不畏惧韩管事,他讥笑道:“夏安明日都要去搬石头了,今天只不过跑跑腿而已,华嬴院离这里可不远。”
  夏安看着二人言语不合,忙插话问道:“冬雪阁是管理王府用度的么,那我们的月例银子是不是也要从那里一并拿回来?”
  阿福不可置信的望向夏安:“月例银子,我们思恩院的人有了月例银子么,我待了这许多年,怎么还不知道?”
  “去,你打趣夏安作甚。”韩管事推开阿福,转身对夏安道:“来我屋里一趟,有些东西你也帮我捎过去交到夏林院。你去之前还是将脸摸黑了吧,免得多惹不必要的事端。还有,见了总管和张其天能避则避,他们俩的心眼还没个针眼大呢。”
  夏安拿锅灰伴着青叶汁在脸上照着以前的模样仔细涂抹,还特意舀了瓢水照照,果然是丑的厉害,但是没韩管事说的那么容易被发现是造假。夏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收好东西朝华嬴院走去。
  华嬴院夏安没去过,那院子他不敢轻易踏足。不过倒是从外面的围墙走过,还从一处矮墙看到过一株墨紫色的牡丹花,直让他看呆了半响。
  院门口有守门的小厮,和夏安说话非常不客气,几乎检查了夏安所有的东西,而其间有其他人进出,却没受到这样的待遇,不禁让夏安恼怒。不过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再恼怒又有什么用,反而他自己还得处处小心谨慎,莫要惹恼了他人才好。
  在思恩院大伙不是很注重尊卑,虽然每天都累到不行,但是夏安也没有觉得尊严受损,但是一迈出思恩院,在这王府里头,似乎所有人,包括下人,都可是支使他,视自己为他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