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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页


  在南方长大的人,到了北方,不管多怕冷,对于雪,还是喜欢的紧。以前,夏安最喜欢夏季,百花争艳草木旺盛,花花世界看也看不够。到了北方,大雪一落,那洁白无垢的世界马上就征服了年少的夏安。
  人在年少的时候,对身处的世界多多少少都会存有希冀。夏安在这样污黑的王府里,越发喜欢白色的圣洁。
  还是回到那个飘香的午后,夏安动了动腿,甩开压着他的“神医”,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午觉。双腿渐渐泛疼,也不厉害,就是钝钝的疼,一直疼,让人恨不得锯了它去。夏安睡的不沉,只一味的闭着眼睛培养困意。
  门开了,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走到他的床前来。床尾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夏安竖起耳朵仔细听,他很好奇,有人会来翻他的东西?他最放心自己的财务了,除了王府发的下人装,他可是一穷二白的干净。
  感觉床尾的声音消失,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夏安猛然睁开了眼,就见小金拿着本书要往外走。他故意冷下声音,阴测测问道:“小金,你要拿着我的书去哪里?”
  小金立马僵住,半响才回头给了个难看的笑容,道:“我被阿福打发去煎药,闷得厉害,想说看本书解解闷。”
  夏安吃惊道:“你不是不认识字么?”
  小金干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夏安突然大惊道:“莫非是茅房没了草纸?我的好小金,你可别打我书的主意,这可不是我的。”
  “哈哈,这样都能被你猜到。”小金顺着答道。
  夏安不顾腿痛,下来夺书。小金避开,往外狂奔而去,却正撞在要进来的阿福身上,由于力道过猛,两人都往后仰摔了一跤,小金手里的书直直飞了出去。
  “没事吧?”夏安扶起二人。阿福没说什么,小金抱着后脑勺哎呦哎呦地叫唤个不停。夏安被他吵得烦了,责怪道:“谁让你偷我的书来着,活该。”说完,心念电转,悄悄将脚边的书踢到了床底下。
  有阿福在这里,小金也没敢胡来。阿福是过来告诉夏安要是好的彻底了,便跟着干活,省的在赵大宝那个落不是。反正只要往听风院跑一趟,五六个人呢,大伙帮着点,也不需要他出手,跟着去就行。夏安好的也差不多了,在屋里待着也怪闷的,便很干脆的同意了。
  “阿福哥,飘香院冬天会发炭火盆么?”如果能在屋子里烧上炭火盆,他的腿应该会好过一些。
  阿福道:“你的腿又疼了?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炭贵的很,我估摸着王府是不会往每个下人的屋子里送炭的。你要是疼的厉害,我就去跟赵管事说说,让他再给你发一床厚被子。”
  “不用了。”夏安连连摆手,他怎么好意思再麻烦阿福。他生病能修养这么长时间,定是阿福在跟上头周旋,夏安再贪心,也不能再跟阿福开口要求。
  等过些日子,小金把他干私活的事跟他们领头的说了,他自己挣了钱就能去买床被子了。唔,不行,买被子的钱一定不少,他怎么可能舍得,宁愿冻死,也要攒着钱。
  小金抬头看了夏安一眼,没说话,接着往肚子里灌热茶喝。
  阿福说了会话,便匆忙地走了。府里王爷和王妃接连发难,他们一个倒泔水的院子都跟着不好过。
  见凶巴巴的阿福走了,小金开始发难,却怎么也找不见书了,明明就掉在地上的啊。夏安怕他一会就找到床底下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推小金,后者顾忌他伤口,没敢全力反抗,被推了出去,夏安赶紧将门闩插上。
  老天,那可是王爷的书,若教小金擦了屁股,王爷追究起来,他有几条命去赔的啊。夏安捡起书,仔细拍掉上面的泥。这本书他还没来得及看呢,因为不是他所熟悉的书,作者也没听说,便准备放到最后看。今天被小金这么一闹,睡意全消,索性坐下来,看看书,累了的话赏两眼雪景。
  翻开,细细看过,虽说是不入儒家学士法眼的杂小说,但作者文笔很好,故事娓娓道来,夏安看着看着便着了迷。
  前几章回一直在写一个将军奋斗的故事,怎么去投的兵,如何一步一步踩着别人的白骨立下军功,受皇帝亲封大将军一职。夏安读的似身临其境,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一位将军,在战场上挥刀笑傲沙场,令敌兵见其旗而自退三百里。
  但是到了第五章回,却又出现了另一个主角,是个书生,开始和将军上演“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戏码。夏安不是个死板读书的人,龙阳类的书籍也是悄悄看过几本的,像这本如此才华横溢的,倒是第一次见。不过夏安这次,却看不下去了。
  他一直以为,男人与男人的爱情和男人与女人的爱情没什么不同,都是美好和干净的。他看过的书里描述的爱情都很唯美,就是那档子事也是如鱼得水,两两相欢。但是在栀子院看到的兰香公子所遭遇的事,让夏安不禁在心底对男人之间的事有了排斥。
  夏安不准备再看了,倒是怪作者写的故事实在是太吸引人,夏安忍不住往后翻了两页,好巧不巧的偏又翻在将军强了书生的段落上,恶心感上涌,夏安歪过头干呕不止。
  还赖在外面走廊上的小金听到声音,焦急地拍门:“夏安,你怎么了?”还是王爷有先见之明,听说了夏安看见那事后干呕的厉害,便派给他偷书的任务。这本书是王爷打算引夏安断袖入门的宝典,却不曾想倒起了反作用。
  “我,没事,就是恶心。”夏安跑过去给小金开门。小金跑进来,给他拿出了酸梅干来:“快吃一个。”
  夏安含了一个,好些后,打趣自己道:“我这一病,花费了你不少的钱买零嘴吃。”
  小金也笑讽道:“可不是,倒不知道你原是这样贪吃嘴的一个人。呵呵,这么能吃酸的东西,还不停的呕吐,有没有一点像是那个。”小金作了个大肚子的样子,气的夏安追着打他。
  晚上在倒泔水的路上,听大伙说闲话。说王爷这段时间总往宫里跑,一待就是一天,有时候晚上还不回来。王妃和总管夺权闹得很厉害,因为王爷是站在总管这边的,所以王妃争了这许多天,也没争到什么实权,而且前些日子拿到手的死契,也被王爷讨了回去,不过,王爷是拿王府花草种植的大权换的,说起来,还是王爷亏了。别小瞧种草养花,揽下来,就等于管理一大批奴才和每年上千两的白银。府大了,麻雀儿都是凤凰肉。
  兰香公子还在养病,他很得王爷宠爱。王爷派的侍卫将他的兰香院围了好几层,亲派了御医和厨子,都住在兰香院,就近照顾兰香公子。
  夏安对小金眨眨眼,取笑他都没说过这些事,看来收集消息的功力弱了不少啊。小金撇撇嘴,不置可否。
  第二日,夏安掰手指头,算算时间,如果他一直坚持去跟王爷见面的话,今天午后便该去了。他生病这段时间,“神医”跟着沾吃食的光,圆滚了许多。这一点,夏安深有体会,每天赖在他身上睡觉的家伙越来越重。
  厨娘有一次还跟大伙抱怨,说她做饭剩下来的骨头最近一直被偷,不过都是些没用的,倒不值得留意,就是觉得奇怪,还有人偷骨头。负责偷骨头的小金,回去把原话说给夏安听,两人因为厨娘平时抠门,此时竟连丢个骨头也抱怨,觉得好笑不已。
  夏安套了两件里衣,穿了两双厚袜子,厚外袍一穿,跟“神医”一样圆滚滚。“神医”有毛也怕冷,钻在夏安怀里,就露出个头来,搭在夏安的胳膊上。
  一人一狗冒着雪走在小径上,夏安喜这雪白的世界,虽然冷的厉害,但是内心欢喜,抱着狗直蹦跶。“神医”被他颠地难受,又舍不得温暖的怀抱,只得哀哀怨怨的叫唤。
  到了地方,放眼四周,哪里有人的影子。夏安想着我就再等上一会,王爷再不来,他就回去。以后若被问起来,他也好说自己是来过的。他心里不抱希望,王爷这么忙,三天两头的往宫里跑,怎么可能会花时间过来看一只狗?
  容离到时,看到这样一副画景。一个黑圆的少年头上、衣服上落了层薄薄的雪,抱着个只露出个脑袋的狗,低头往手里呵气,皱皱眉,止不住的跺脚,他怀里的狗因为他的动作,不断的磕到脑袋,一双乌黑的眼睛泛着水光,再往上看,也有一双清澈眼眸亮的像是晴朗夜空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