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都市言情 > 治愈任务失败后 > 第65章

第65章


  滂沱大雨,  天黑沉黑沉,马蹄踏在泥泞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  大雨顺着沉重的铠甲成片泻下。
  司马超翻身下马,  军靴重重落在泥地里,他走了几步,就有心腹上前,附耳低低说了两句。
  司马超露出一抹笑:“很好。”
  是帝帐的消息。
  帝帐之内,  今日血溅五步,  燕殷终于察觉不对了,  他盛怒之下,  拔剑将寇子文一剑穿心!
  可寇子文死了,  毒瘾犹在,那么一个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的九五之尊,在毒瘾发作之下冷战流涕,  把御医连续拖出去砍杀两个之后,他厉声大喝:“给朕止疼药!!速速把止疼药拿来!!快些——”
  他连扑带滚,  冲向哪个收藏福.寿.膏的箱子。
  才熬了短短一刻钟,帝帐之内再次升腾起那股熏人刺鼻的灼烧焦味。
  并且,燕殷下旨立即去搜寇子文营帐,  再之后马上去寻了那个西域商人。
  司马超微微一笑,敛下,  迅速入内,  在帝帐之前,得到暂由他全权做主的圣旨。
  没错!
  经过一连串的明争暗斗与外战,司马超已经成功将元沐及后者连同郑伯邑等等一连串心腹都铲除了,  死的死伤的伤,  如今的他,  兵权大握,彻彻底底成为王师真正的主帅。
  而他所谋的局势,也终于大功告成了!
  司马超展开蓝鸽带来的最后一封盟军来信,他哈哈大笑:“好啊,好极了,太好了!!”
  半壁江山,燕长庭已经到手了!
  足够了!
  他也彻彻底底掌握住了朝廷兵权,是时候了,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了!
  他苦心筹谋了将近二十年,如今终于到了卓见成效之时!
  这个天下,是他的!!
  也该是他的!!!
  “铺纸。”
  王淮铺纸,司马超亲自执笔。除了往常给那人的一封,今天还多了一封,就夹在给前者的信里头,细细装封完毕之后,还另起了一张新信纸,细细叮嘱了对方拿了信以后,应该怎么怎么做。
  稍稍晾干,细细端详,司马超迅速将其装成一封,“去,马上给二公子送过去!”
  “是!”
  王淮接过,这信太大了,信鸽带不动,他把信揣在怀里,亲自动身出去。
  帘子撩起,哗哗的雨水声增大,透过如瀑的大雨,司马超遥望盟军方向,满目的意得志满!
  ……
  这封信费了些周章,送至昂州之后,当天傍晚,就有人往虔王妃所居的小院送了个信号。
  次日,虔王妃早饭之后,乘车出了刺史府。
  虔王妃,不提可能很多人都忘了她了。事实上,她被营救出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存在感,什么事都和她没关系,日常只挨着魏太妃附近择个小院安排她住下,她也不是什么人物,妇道人家,不涉军不涉政,日常除了念经,就是偶尔出门逛逛,去采买一些衣物珠花,或许去附近寺庙听听经。
  深居简出,枯槁木讷。
  因为她实在不涉任何事,出府除了临时安排护卫跟车保证安全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
  今天她进了一个惯常去的银铺,掌柜借着匣子遮掩递给她一封信,她飞快塞进袖子里,小心往后扫了眼,而后掌柜身后的的门帘里,一个人小声跟她说:“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大哥说,成败在此一举!”
  虔王妃抬眸,对上门帘后露出的那双眼睛,她心一热,用力点头。
  你们放心,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之后采买完毕,她登车回府,回到房间屏退侍女,展开信,抽出给她那一张,细细看了又看。
  ……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小了,夜幕笼罩大地,各房掌上了灯。
  魏太妃的院子里,她梳洗过后,重新披上那一身红甲,正在镜前左右端详。
  她手足活动自如,经已全无阻滞。
  晏修在边上一边帮她把臂上双刃卸下来,一边笑道:“还是咱们小主子有法子,这般敷得二年,只怕就要好全了!”
  魏太妃骄傲不减当年,骨风渐歇之后,就要重新披挂赴前线了。
  她闻言撇撇嘴:“有这么容易就好。”
  不过鄙夷归鄙夷,她唇角却是翘着的。
  镜中的女人虽已显老态,鬓发见白,眉梢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但对比起当初刚刚自地宫出来的那个疯戾模样,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亲情,孙子,后继有人,复仇也进展极好,如同涓涓流水,渐渐抚平了她表面的伤痕。
  魏太妃平和了很多,眸中也多了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哪怕她嘴硬从来都不肯承认。
  可是!
  在今天,却有人彻底破坏了这一切!!
  雨水停了,只听见檐下偶尔滴答的声音,厅门大敞着,夏日雨后的凉风灌了进来,魏太妃卸了甲,正坐在桌边拿起筷勺,晏修在喋喋不休说着燕长庭和沈箐将来的孩子,都展望都十万八千里去了。
  魏太妃吐槽两句,却也不叫停,任由他说着。
  正伴着这个轻快愉悦的氛围进餐的时候,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小小姐来了。”
  小小姐,就是虔王妃,她捏着包裹在内里的那另外一封刚拆开的信笺,素日木讷的面容,隐隐一抹激动之色,但她很快掩下了,低头就来了魏太妃的院子。
  “裳儿?”
  魏太妃有些疑惑,她这个侄女,自小肖母,不是刚强之人,遭遇连串打击又被囚了之后,变得沉默木讷,日常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连她这里都少来,也就偶尔会出门散散心。
  她为人骄傲,也不强求,只吩咐仔细照应侍候,就随她去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
  魏太妃立即道:“快进来。”
  虔王妃进得门来,她抬起头,神色却隐隐见些惊惧,“姑母,姑母,我有话和你说。”
  她慌忙看看左右。
  魏太妃疑惑,但还是看了晏修一眼。
  晏修俯身,给虔王妃见了一礼,然后屋里的人都带下来了,顺便贴心掩上门。
  然之后,魏太妃听到了可以说是震撼她一生的一句话!
  虔王妃“噗通”一声,跪在魏太妃脚边,她惊惶哭道:“姑母,姑母,今天下午我去银楼,被塞了一封这样的信!我,我不知道,我不敢……”
  她赶紧把信递过去。
  魏太妃初时是疑惑,接过信后一滞,因为署名“司马超”,而燕长庭对司马超甚关注,这人确实很能耐,她不免顺势关注几分,对这人的笔迹印鉴什么都有一定了解。
  仿佛暴风雨的前夕,气压一下子低下来了,魏太妃慢慢抽出信,展开,片刻之后,“哐当”一声大响!她厉声喝道:“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她一指虔王妃,“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信?!”
  信上说的是什么?直接了当:燕长庭并非她亲孙,而是那梁氏协同沈敖,私自换下的孩子!
  至于她的孙子在何处?
  正在那朝廷帝帐之中。
  她一生心血,父兄遗产,义兄苦心筹谋才给她留下的一切,魏氏的所有势力,就这么被人处心积虑窃取了!
  魏太妃暴怒,她根本就不信,厉声诘问虔王妃,后者惊惶哭泣,她暴怒连声喊晏修,让人马上去把那银楼给抄了!
  可晏修临领命之前,魏太妃视线余光却落在地面上。
  司马超与短信同来的,还有证据:裁下的宫廷秘档、太.族立庙手书、当年新生的三个孩子、以及白云道人所箸的风云录以及后续查证。
  他没动过,倘若不信,魏太妃自行去查即可。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小陵县的百姓死不绝,琢州的也不会,有些事情联系不起来也就罢了,一旦获悉真相,总会有办法查证清楚的。
  人不是老天爷,没法抹去所有不留一点痕迹。
  “……站住。”
  在晏修转身要冲出去一刹,魏太妃僵立,半晌,她俯身,将掉在地面桌面上的秘档等物都捡了起来。
  这一刻,她的眉目是狰狞的。
  “给我套甲,”魏太妃现在就要往大营去,“还有,把陈婴阳魏渠都叫过来。”
  “……别让他知道。”
  她盯着大敞门外的夜空,灰色的积雨云已经渐渐被吹散,可她的心里,却真正蒙上了一层难以褪去的灰霾!
  ……
  心脏突突重跳,魏太妃此刻或许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
  ——她的一切,她半生的仇恨,父亲母亲兄长和十位义兄,魏氏一族,血海深仇,那么艰难才保存下来的魏氏势力,眼见复仇在望的战局。
  她甚至已经把魏氏的一切绝大部分都交给燕长庭了。
  并且以燕长庭之能,给了他的,再想完璧取回来,根本就不可能了。
  单单一个青山军,盟军,谁也替不了燕长庭。
  若现在告诉魏太妃,这一切,都是假的,竟被人居心叵测窃取之!
  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折磨她的其实是她的亲孙子,断她手筋关节的其实是她的亲孙子。
  她能疯!!
  她能立马就疯!!
  可事情往往是这样的,魏太妃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预感了,可是这个事情,最终还是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魏渠一脸狰狞之色,陈婴阳不可置信,魏太妃:“……怎么样?”
  她慢慢接过两人手中的东西,一张一张翻看,最终她哈哈大笑,“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青筋暴突,双目充血,疯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厉声嘶喊。
  魏太妃“噗”吐出一口猩红的心头血,人直接栽倒!
  魏渠陈婴阳慌忙接住她。
  魏太妃被按醒,她盯着帐顶,呵呵冷笑,凄厉,歇斯底里:“想这么轻易就窃走一切,做梦!做梦!!你们做梦!!!”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她宁愿毁去了,也断断不允许旁人得手!!!
  这一刻的魏太妃满心恨毒,“去死吧,都去死吧!!”
  司马超送信居心叵测那是肯定的,可现在根本没有人在意,换,好啊,好啊,去死吧!都死去!!
  人死了,看你们还能怎么窃!!
  魏太妃挣扎站起身,眉目还沾着猩红,狰狞得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魏渠,陈婴阳,听令!!”
  “在!!”
  魏渠目含愤恨,陈婴阳也神色一正,两人毫不犹豫跪下。
  “联系我们的人,接下来,不是坪山关大战吗?”
  “让他去死吧!!!”
  魏太妃恨毒到了极点。
  ……
  沈敖很快发现了青山军中的异常。
  他和燕长庭不一样,长久以来他一直在密切关注这魏氏亲信们的动静。
  而沈敖是谁?和寇太师齐名的太.祖麾下三大智囊之一,巾纶儒衫,智珠在握,决胜千里。
  并非浪得虚名的。
  而他经历的战事多矣,对军中事务可谓了如指掌,种种蛛丝马迹,他很快做出判断:“不好了!”
  “魏太妃有异!!”
  部署刚刚开始,沈敖就敏锐发现了不对。
  “表哥,那怎么办?”
  “杀了她。”
  他眯眼,毫不犹豫就下了决断。
  走到今时今日这步,又岂容出差错?魏太妃也交接了大部分的势力了,现在也不是追究她怎么发现的不妥的时候,甚至宁杀错不放过,必须马上将这女人解决掉。
  将事态遏制在苗头之时!
  沈敖迅速动身,潜入盟军之中。
  可魏太妃不见了。
  营帐之内,是个替身,沈敖甚至还一度暴露的踪迹,幸好他早有准备,最后脱身。
  他发动他放在盟军的所有眼线和暗哨,可魏太妃早防备着他,根本找不到。
  沈敖很快停住了动作,不再做无用功。
  暗杀不成。
  唯有由暗转明。
  魏太妃这段时间没闲着,针对坪山关大战的布置已经大致完成,沈敖能猜到,他甚至很明白,没有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魏太妃确实已经知情了,那燕长庭就险了。
  没有别的好说!
  争分夺秒,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他当机立断,掉头往燕长庭方向而去。
  远远尾随了一段,他很快找到了机会。
  ……
  燕长庭被引出了大营。
  夤夜,鏖战而归,盟军已经逼近坪山关,他深夜亲自前往勘察,夜色很沉,他半边脸笼罩在玄铁盔的阴影下,眼神也沉沉的。
  突然一支冷箭激射而出!
  “有伏兵!!”
  “小心,结阵——”
  骑兵迅速结成圆阵,燕长庭眼尖,却看见远方一抹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
  灰衣人?!
  这阵子他心情都不怎么好,心事重重,可这一刻却骤然精神一提,这个灰衣人,他等了他很久了!
  燕长庭立即此间兵事交给木哥,自己一踩马镫,人已飞跃而起,急掠过去。
  “钉”一声灵蛇剑出鞘,两把薄刃重重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灰衣人且战且退,燕长庭冷哼一声,疾追而上。
  两人一路缠斗数十里,燕长庭期间险些挑开对方的蒙面巾,可惜没有成功。
  最终,两人来到一个山麓的野庄。
  瓦顶之上,一剑急攻,灰衣人疾速退后,一收剑,竟负手站在屋脊之上。
  这个异常的动作,让燕长庭心下一突。
  而刚才交战,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对方的身手有些熟悉。
  这是从前没有的。
  这种异常的情形,再加上对方现在的举动,燕长庭心无端端一沉。
  他警惕盯着对方,眸中的戒备前所未有的强烈,不是因为他惧怕,而是,他感到不安。
  先前他就有种莫名预感,这个灰衣人已靠得他很近很近,这层层遮掩之下,很可能会掀开什么他不可接受的东西。
  甚至颠覆他的人生。
  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甚至强烈得燕长庭眉弓突突在跳。
  紧接着,他听到脚步声。
  一个靛青衣裙的老女人从脚下的厢房开门走出来,角度问题,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对方径直走到灰衣人那边,停了下来,在树下的阴影抬目看他。
  她冷冷不悦:“还不下来?!”
  这句话,竟然是对燕长庭说的。
  这个脚步虚浮,完全不会武力的半百老妇,竟然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和燕长庭说话?
  燕长庭盯着那个灰衣人,他已经有感觉,今夜,对方似乎是故意引他出来的。
  “……你们是谁?”
  他绷紧身躯,像一把满张的弓,心脏突突狂跳着,让他收紧握着灵蛇剑的手。
  那灰衣人竟直接将蒙脸巾扯下了。
  雨云犹在,被呼呼的夜风吹开,一线朦胧的星月之光照亮的魆黑的山麓郊野。
  那是一张清臞的面庞,长眉微灰,双目炯炯有神,身姿笔挺,负手而立。
  仍可窥见当年勃发英姿。
  这是一张燕长庭午夜梦回都未曾淡忘过的面庞,严厉,却有道,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他失声惊呼:“师父!!!”
  所有的预感陡然落实,也陡然落空,燕长庭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沈箐的祖父,他的师父!!
  从小教他养他,收容他庇护他,他寡淡的人生里,除去沈箐之外,唯二的眷恋的温情的之一。
  他的师父,卫国公沈敖!
  “怎么会?”
  燕长庭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可对方的下一句,石破天惊!
  沈敖一句废话都不说:“孩子,杀了魏太妃!”
  作者有话说:
  小铜钱后续,明天说,其实这段时间燕崽一直在躲避箐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