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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页



        唐麟趾站起身来,胳膊上已被划出一条血痕。那男人一把撕开被刀划破的外衫,露出里面劲装,问道:“轻斥侯是你什么人?你武功路数与他一般。”

        唐麟趾朝他看了半天。这人神色严穆,也正看着唐麟趾。

        唐麟趾一向不是怕事的,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可能与自家师父有什么血海深仇,就直说道:“我师父。”

        这男人顿了半晌,开口说:“我叫飞絮。”

        这人既然已经自报家门,唐麟趾也依着规矩,说道:“唐麟趾。”

        两人再整兵刃。唐麟趾将匕首益算拔了出来,仍是两把短刀迎战。飞絮双手长短双刀,已是全力以赴之姿态。

        当两人眼神一汇聚,身随意动,迅捷如电,堂中只听铿锵叮当之声,凌厉刀气将堂中桌椅斩得细碎。

        然而两人打了这么久,流沙帮中却没有一人赶来,因外边守卫人众,已是一堆死尸,早在不知不觉时便被飞絮潜进抹杀。

        这飞絮也是一个刺客,且是一流的,身法灵敏,劲道凶悍,刀法招式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他身上隐蔽处也有诸般暗器,与唐麟趾交手时,却未使出,因而唐麟趾也并未用暗器。

        两人从堂中一路斗到前院中。那帮旗旁累着酒桶,唐麟趾脚力出处,将一桶踢向飞絮。飞絮一斩,酒桶破成两半,酒水登时满空泼洒下来。

        唐麟趾刀转处,平面刀身挨住几滴酒珠,巧力使出,几滴酒珠如飞石一般,射向飞絮诸身大穴。

        这一招有个名头,她师父给起的叫做‘天女散花’,名字雅致优美,招式却是十分凶狠。

        飞絮柳叶刀舞动,将那水珠悉数拦下,那水珠拍打在刀身处,四溅开来,细小的水星飞行方向莫测,数量多,速度也快。飞絮未及注意,叫两滴飞到眼中,不禁闭了下眼。

        唐麟趾趁势直追。飞絮当机立断,迅速将一长一短两刀合在一处,朝唐麟趾左侧斩来。唐麟趾右躲,左手短刀拦架,右手益算袭向飞絮。唐麟趾心想:“他何至于这般大意,让左边空挡大开。”未来得及细想,只道是他被水珠射到眼中,阻碍了视力,一时慌乱。

        飞絮一刀斩在唐麟趾短刀上,内力震荡。唐麟趾勉强接住,但飞絮攻势未完。飞絮那柄短刀疾射而出,贴着长刀划向唐麟趾手腕。

        唐麟趾一惊,骤然回手,只这一瞬间,已知道不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飞絮柳叶刀没了阻挡,一刀斜斩,自唐麟趾左肩划下至小腹,鲜血溅出。唐麟趾益算只刺伤飞絮肩胛骨,可唐麟趾益算非是凡品,乃是青环熔铸重造的兵刃,直刺破飞絮血肉,伤了他骨头。

        然而两人伤处还是唐麟趾更为严重,她这一道伤口颇大颇深,鲜血长流,片刻间便无力跪倒在地,身上泛出许多冷汗来。飞絮仍是一脸木然的站着。熟输熟赢,已有分晓。

        飞絮收刀入鞘,并不直接取了唐麟趾性命,他道:“你师父于我有一命之恩,今日看在你师父面子上饶你一命,你若侥幸不死,他日相见,再定生死。”

        说罢,真个如言放过了唐麟趾,利落离去。

        唐麟趾伤的很重,已是神思混沌,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点穴止血,只模模糊糊的看着一道人影离去。

        耳边风声呼呼,像是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许久。她觉得自己被一人扶住,一道温暖的气流自手上经脉处涌来。她清明了些,看着身旁的人,声音疲倦:“阳春?”

        阳春给她点了穴止血,又慌慌忙忙的扯着自己外衫给她包住身前伤口,急道:“唐姑娘,唐姑娘你撑住,我带你去看大夫!”

        阳春将她背起。唐麟趾迷迷糊糊道:“你不是走了么?”

        阳春道:“我不放心,打算偷偷回来看一眼的。”好在是回来看了一眼。

        阳春将赤霓挪到前边,足尖一点,已朝外飞跃而去。

        清酒和流岫回烟雨楼后,直接拿着那所谓的解药回后院寻莫问而来。只见鱼儿在院中碾药,不时的垂首叹息。

        流岫来问道:“鱼儿妹妹,莫问姑娘在哪里?”

        鱼儿见她俩回来,瞥了眼清酒,迅速将目光移开来:“莫问在书房。”

        流岫便向书房而去,要找莫问鉴定这解药真假。清酒却不忙跟过去,依旧立在一旁。

        微风吹拂,鱼儿顺了顺鬓边的乱发。清酒一眼瞧见鱼儿发髻之上的簪子,问道:“这玉簪是哪里来的?”

        鱼儿扶了扶头上玉簪,她抿了抿下唇,向清酒笑道:“好看吗?”

        清酒笑道:“好看。”

        鱼儿瞧着身前的人,颜胜春华,眸盛春波,一愣神之后,脸上更觉得发热,自觉狼狈,连忙问向它事:“麟趾和阳春呢?”

        “她俩钓鱼去了,不出意外,明日应当能回来。”

        正说话,流岫和莫问走了出来。清酒问道:“这解药是真是假?”

        流岫笑道:“半真半假。也是,那行人能做出下毒这样卑鄙事来,又怎么会厚道的给出解药。”虽能解毒,却暗含玄机,会引发另一股毒性来,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清酒道:“也不必着急,先看麟趾他们那边收获如何了。”

        一夜等待,及至次日,一大清早,院子里传来声声急唤:“来人啊,来人啊!莫问姑娘!”

        彼时,众人还在熟睡,清酒认出是阳春的声音,起身披了件衣裳就出来了。一眼瞧见院中阳春背着唐麟趾,身影狼狈,脸色大变,急忙迎上来:“怎么回事!”

        清酒上来一瞧,见唐麟趾一身衣服满是血污,正昏迷不醒。她一捏脉,好在气息稳健,这才松下一口气。

        清酒引着阳春往莫问药房里去。这时众人也被闹醒了。鱼儿几人过来一看,也吓了一跳。众人何时见唐麟趾这样狼狈的,就是在成王墓里,也不见受这样重的伤的。

        莫问将人放到榻上,把了一回脉,又把一众男人赶了出去,揭开唐麟趾胸前的绷带来看。只见左肩到小腹一道刀伤很是狰狞,但好在不伤及内脏,又处理的及时,是以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能休养调理的回来。

        莫问一番解释,众人放了心,这才得空听阳春说事情的始末。

        阳春将昨日一路发生的事细细道来,直说到他返回流沙帮,带着唐麟趾在城中找了一处医馆,粗做包扎,生怕那人再追来,便急急的带着唐麟趾回来了。

        清酒道:“你可认出那人是何门何派?”

        阳春摇头:“不认得,但看身手是个刺客,而且认得唐姑娘的师父。”

        阳春又将昨日在流沙帮得的那金蛊给了莫问。莫问接过一看,见里边躺着一只肥胖的白蚕,一边又有一粒丹药,她戳了戳那白蚕道:“这是试药金蛊。”

        阳春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那流沙帮的帮主帮那个飞絮做事,也是因为被下了毒药的缘故,后来那个飞絮给出解药,那帮主挑了一点解药喂给这白蚕,这白蚕立刻就变了色。一来我觉得稀奇,二来又想那飞絮身后的组织就是幕后黑手,或许下给流沙帮帮主的毒跟楼主的一样,因此将这两样东西都带了回来。”

        莫问道:“试药金蛊能试药性,辨各种解药的真假。”其中用法,莫问未及细说,只一手捧着肥白的白蚕,一手拿着那粒丹药,问阳春道:“这金蛊能给我吗?”

        阳春见莫问眼中精光满溢,登时笑着摆手说道:“这东西给我也是没用,本来就是给莫问姑娘带回来的,你要便拿去就是。”

        莫问遂满目欢喜的收起,又去研究那流沙帮帮主的解药。

        待得流岫闻询赶来,已是午时,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那流沙帮帮主所中之毒与烟雨楼楼主所中的毒相同,阳春带回来的解药确能解楼主之毒,乃是万幸,了结了流岫一直劳心的事。忧的是,唐麟趾负伤,昏迷未醒。

        唐麟趾一连昏迷数日。这日,流岫又到药房中看她,见她面颊苍白,双眸紧闭,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还是不醒。唐麟趾身上的绷带一直缠到脖子上去,莫问说这一刀伤的着实可怖,痊愈了也会留一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