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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咯吱——’一声,是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雪琼抬眸缓缓扫过面前的院落,心中一时不知竟不知是该惊讶还是震撼了。
  很显然,余烬那日没有同他说真话。
  面前的院落哪里像是废弃的,分明是一副日日有人精心打扫的模样,只是他能感觉得到,此时整个院子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朱红大门所隔绝的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院子里的时间似乎被定格在了过去的某一瞬。
  外面分明是盛夏才对,可院子里竟然在下雪。
  外面的树皆是一派的枝繁叶茂生机勃勃,院子里的树上却只有根根扭曲枯枝,看起来格外苍凉。
  大雪纷纷扬扬自天空落下,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天地间只余白茫茫一片。
  雪琼没有多想,抬脚踩了上去,很快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衫,站在雪地当中很快便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他只好加紧步子向着正对着的寝殿走了过去。
  寝殿的门只是虚掩着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门被推开的一霎,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雪琼心中越发讶异,抬脚便走了进去。
  桌上的香炉燃烧着,升起袅袅白烟,地上的火盆烧的正旺,还在噼里啪啦的发出阵阵细微声响,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的主人归来。
  整个寝殿干净的一尘不染,雪琼走过去,开始一件一件的抚摸那些精致奢靡的器物,只觉得十分熟稔。
  细细打量过寝殿,他又去了旁边的耳房。
  耳房里的布置相较于寝殿简单了许多,只是摆放着固有的几件家具,唯有桌上的一样东西引起了雪琼的注意。
  靠着墙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小窝,里面塞着棉花,似乎曾经住过什么小动物。
  雪琼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那团柔软的棉花,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
  他有些急切开始试图从脑海里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可他寻觅了许久,除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之外,他还是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雪琼无奈叹了口气,颇有些颓然的离开耳房重新出了院子。
  院子里的地上还是白茫茫一片,而他方才留下的脚印却是不见了。
  想来应该是整座院子被施了术法,永远都维持着施术人想要留下的模样吧。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施下法术的人只会是余烬。
  可余烬却始终不愿意同他说起任何过去的事,想到这里,雪琼整个人都有些惆怅。
  这些时日他已然将整个魔宫转了好几遍,却仍是没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
  如此故地重游都不能让他想起来,他真的......还能找回那些记忆吗?
  不过站了片刻,雪琼便有些冷的站不住了,他搓了搓冻僵的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寝殿,还是决定先离开再说。
  他快步向着大门走去,却在经过院内那棵不知名的枯树时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心口突兀的有些难受,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头顶被积雪覆盖着的枯枝。
  脸上紧接着划过一丝痒意,雪琼茫然的抬手碰了碰,却是摸到了些许湿意。
  他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
  他这是......哭了吗?
  鬼使神差的,雪琼在树下蹲了下来,顺从心里的声音摸了摸积雪覆盖的地面。
  指尖是冰凉的触感,他的心口突然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来不及多想,他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很快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快来人!来人!出事儿了!”
  “别看了......把它埋了吧......”
  “奴才明日再去买一只可好?”
  “奴去求君上抓凶手,我们给兔子报仇好不好?”
  ......
  破碎的画面渐渐组成一副连续的场景,雪琼顺着那些画面缓缓看了过去。
  一样的院落,一样的枯树,只有天色是不一样的黑夜。
  跌落在地的灯笼,树下的白衣少年,还有一个看不清模样正跪坐在一旁哭泣身影。
  雪琼顺着白衣少年所看的方向抬头望去,看到了挂在树梢的一团模糊黑影。
  惊惧恐慌的尖叫,粘稠冰凉的血液,血肉模糊的残躯——
  雪琼倏然从噩梦中惊醒,捂着狂跳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许久他才恍然回神听到耳边传来的关切安抚,是余烬的声音。
  “雪琼,雪琼,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余烬颤抖着抱紧怀中瑟瑟发抖的少年,声音中是难掩的慌乱。
  天知道他看到躺在雪地中的少年时是何感受,就好像一切都瞬间回到了三百年前,那些蚀骨疼痛甚至比当初来的还要汹涌。
  让他痛不欲生,如坠地狱。
  顾不得余烬早已超过了一步距离,甚至是亲密抱着自己的,雪琼只是红着眼睛看向余烬,急切的哑声发问:“余烬,我是不是在那里住过?”
  闻言,余烬动作瞬间变得僵硬,如鲠在喉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下意识捏紧手心,仓皇失措的避开少年泛着水光的眸子,许久才开口试图转开话题:“雪琼,要不要喝点儿水?身上可还难受?”
  雪琼闻言不由的愣了愣,回神后却只觉得好笑,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哑着嗓子发问:“你连这个都要瞒着我?”
  “......雪琼,求你,别问了好吗?”余烬许久才哑声开口,眸中满是哀求。
  眼角的泪水决堤般肆虐而下,雪琼泪中带笑,凄然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他挣扎着离开余烬的怀抱,狠狠的推开他,哽咽着含泪嘲讽:“你不是说我们从前琴瑟和鸣恩爱异常吗?你倒是说啊,我们是怎么恩爱的?你为什么不肯说?!”
  “......雪琼,别哭......”余烬被推开,双手颓然垂下,却是连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床上,雪琼哽咽着开口。
  余烬心头一颤,身体不由的晃了晃,却是重新扯出笑意哑声哄道:“雪琼,你不是想去魔宫外面吗?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见此,雪琼越发绝望,怒上心头之际抓起小几上的水杯狠狠的砸向了余烬。甚至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喊:“滚出去!”
  余烬未有丝毫闪躲,任由水杯砸在胸口,任由滚烫的茶水打湿衣衫,他只是眼眶泛红,嘴唇翕动,似乎努力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出去了。”
  雪琼高高抬起的手微微颤抖着,许久,他颓然躺回了榻上,合上双眸不再看余烬。
  ————
  从初见至今,余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琼。
  不过余烬倒真的觉得挺好的,不管怎样,起码雪琼学会了反抗,不再是曾经那般逆来顺受人尽可欺。
  他总是在想,若是,若是当初雪琼便是如今这般性情,是不是他们便不会走到当初那般鲜血淋漓的结果呢?
  余烬心中煎熬,看着雪琼迷茫他的痛苦更甚。
  可他不敢说啊,他又怎么敢说呢。
  他只是.......只是害怕失去那人啊。
  自那日起,余烬住在了寝殿外间的美人榻上,小小的轻榻用来歇晌还好,若是用来真的睡觉便很难休息好。
  不过有玄云山上住了三年漏风小破屋的经历,如今他倒不会觉得多难熬。
  他只是担忧,只是恐惧,他觉得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刀就快要落下了。
  ————
  那日将余烬赶走,雪琼后来也后悔过,只是那时他实在怒极攻心他才会那般失控。
  自他醒来至今,整整三年,余烬几乎日日守在他身边,总是那般痴痴的望着他。
  初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加上虎霄霄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甚至心底是反感余烬的。
  可日子一日一日过去,他的心便是铁做的也会有感觉啊。
  玄云山上所有人都待余烬不好,有什么好事从来轮不到他,有什么脏活累活从来都是他,可那人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似乎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便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时间长了,他才开始读懂余烬眸底的复杂。
  压抑,哀戚,苦涩,遗憾,恐惧,庆幸,可那人似乎从未真正开心过。
  在他面前,他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过往一切他不知,只知道在他仅有的三年记忆当中,余烬唯一对他生气的一回便是因为郜灵星君的那根簪子。
  除此之外,再找不出对他不好的地方。
  想着自那日不欢而散起余烬已经在外间的小榻上住了数日,且日日看他的眼神都是谨小慎微的,雪琼还是决定去看看。
  燃起烛火,他主动去了外间,走到了余烬面前小声开口:“睡这里不冷吗?”
  余烬闻言倏然睁开眸子,对上少年的双眸后怔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不冷。”
  见这人给了台阶都不往下走,雪琼不禁微微蹙眉语气也冷了几分:“不冷?不冷那就继续睡这儿吧。”
  眼看雪琼好不容易愿意搭理自己,可才说了两句话就要回去,余烬顿时慌了,急急改口:“冷!这里冷,冷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