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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周中出门时,  想着碰碰运气,说不定运道好,  让他寻到一处好房子。果然周中的运道不错,出了官学原本想找处牙行问问。结果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个牙人。周中心中闷纳,  这么大个州府怎么连处牙行都无。找了处茶铺借着喝茶的光景,跟掌柜的打听。那掌柜本身就兼给人介绍房屋抽头,听了周中的话,  又见他是个秀才且穿绸衣长衫,  想来家境不错不是随便问问,  遂有问必答,  把附近的情形一一道来。
  当年建官学前,此处不甚繁华,空地多人又少,  故选中此地做了官学之所。因后来官学建成,此处兴旺了几十年,从十来年前往上数,  这个地儿那是热闹非凡。铺子摊贩围着官学摆的满当当的,  伙计摊贩的嘴里的话也是文皱皱的。四周的宅子贵且不易得,  那个不想挨着官学沾点文曲星的风水,好带契家里出个举人老爷,  再不及秀才也成。谁想不过十来年,  官学竟破落至如此境地。周伟的铺子早没了生意,能搬走的早就搬走了,  剩下的人俱是土生土长的老住户。
  如今这附近的宅子早没了当初的那个价钱,好些房子空着租不出去,茶铺的生意也不甚好,掌柜酒想着帮着给人介绍房屋,赚个抽头钱。听周中有意租房,立时带了周中父子俩去看宅子,这一看就是好几处宅子。一处二进院子,前后院中间有处小小的花园,园中有棵两个成年人张开双臂才能围拢的桂花,树下是石圆桌石凳,有这两样就合了周中的心意,再一细看,处处整齐,墙刷了大白,青瓦无一片破损,地上铺的青石砖,看着气派亮堂。周中立时拍板应下,掏出银票当场交付签了契,只等着明日去衙门记档。那掌柜的不意会卖出一处宅子,心里也是欢喜,很是殷勤,怕周中人生地不熟,又因他是老住户,那家生了娃,那家发了财,他俱清楚,一一给周中说了一遍。周中见他殷勤,很是感激一会,却没有出手打赏。
  嗯,初来乍到,又是官学求学的贫寒学子,已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了宅子,自然没得银钱打赏。周中心中却记得他的情,想着以后多来往。
  从见到宅子到签契,周举一直张着嘴巴,都不敢相信他将住进那样的宅子。回来的路上,他一路不住嘴地问:“爹,那真是我们家的宅子了?里面有花园呢?那墙,那瓦,那地……爹,我没做梦吧?”
  “嗯,你在做梦哩。”周中忍不住逗起儿子来,“可记住了?免得明早你醒来忘了。”
  周举不停地点头,嘴上也不歇息,“爹,你也别叫醒我,让我做梦做久点,最好梦里让我住上一回也好,这么好的房子呢,在梦里住住也好。”
  周中忽地心中一酸,即便这个儿子有这样那样的不是,到底有着庄户人家的淳朴。
  周举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路晕乎乎地跟着爹回了官学。
  刚进院子,周中就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静得好像屋里无人一般。心中一慌,周中急走几步,推开门,看着邵氏等人俱安静地坐着。周中松了口气,道:“今儿怎么这么安静?没人说话?”
  揣着一肚子的火气和怨恨的邵氏听到周中的声音,如找到主心骨一般,猛地一声嚎出来,屋顶都抖了抖;“他爹,我们给人家当冤大头了,这么个破屋子一间一年要三两银子,黑心肝的,烂肚肠的……”
  周父周母去逝,邵氏领着一大家子人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把银钱看得最重。虽说如今周家有点银钱,可想着一年要扔出三十两银子,还是这么破烂的屋子,她那想受得了,想着就心痛。先前周中没在,她找不到人作主,只好摆着脸色憋着。这会周中回来了,她立时让周中去找那个斋夫说理去,没得给这么多银子的理。
  周中听了,皱了眉头,好好的官学乌烟瘴气,里面的杂役唯利是图,那有丁点书院该有的气氛。周中心下后悔不已,可今天又到了这个地方,总不止刚进门又出了去,何况整个黔州除了南明书院,就是州府官学,即便他想换个书院也没地换去。这么一想,周中倒升起雄心壮志,做一番事把官学给好好改造一番。头一件事就是人气,官学的人气不旺,即来读书的学子少了,以往来官学读书的秀才多半去了南明书院。谁让南明书院自开院以来年年都有学生考中进士,自然比多年无进士的官学强上许多。这一点官学是比不上,那总有别的地方该比的上吧,他偏不信堂堂官学竟一无是处。
  周中锁了眉头思索,邵氏的声儿低了下去,以为他在想着法子。可周中一坐就是小一刻钟,邵氏等得眼都酸了,他还未个动静,拿手推了推他,“他爹  ,你想出法子没?我们可不能白白送人家银子,充了那冤大头。”
  周中让她一推,回过神来,嗯嗯几声。
  “他爹,嗯啥呢?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邵氏催促道。
  院子没灶房,邵氏他们又是头天来,不知地方,也无处打热水去,家里连口水都没得喝。周中抿了抿唇,道:“我在外头买了一处宅子,里面也有些家具,把东西带过去,今晚就住在那头。”
  “真的?”邵氏惊喜道。她只道州府地方大人多,一时半会那有空屋子给你凭,不想周中父子俩出去一趟连宅子都买好了。
  周中点头正要说话,周举坐在一旁傻乎乎地道:“娘,这是做梦呢。那么大的房子……”
  周中不意他回来半晌竟还以为在梦中,啼笑皆非,指着信哥儿,道:“把你爹弄醒,好好的大白日,竟以为做梦。”说完,周中立即命大家收拾东西,趁着太阳还挂在西边,赶紧搬了家去。
  邵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周举背上,“别坐着傻乐,起来提东西。”说着把手里挽起的包袱递到他怀里。
  才打开的包袱立时又收了起来,邵氏利落,指挥众人,一会功夫就收拾妥当。周中在前面领路,出了官学往东行一刻钟不到,就来到新买的宅子。
  周中打开门,看着青砖铺成的地面,一家子俱惊呆住,除了周举曾见识过赵家的花厅,其他人那里见过这样的宅子,俱不敢相信这是自个儿的宅子,抬起的脚都不知该何处落地。
  周中轻咳一声,“赶紧进来,先把床铺好,今晚好有地方睡觉。”
  当晚除了周中,其他人皆有在梦中的感觉。好在第二日,大家都醒过神来,互相掐了掐胳膊,乐呵呵地忙着布置屋子,安排家具。
  而周中则去了官学报道,见过同窗,听了一回教授的课。趁中午,周中作东请齐顺和白三望,一是谢他们提醒之意,二是跟他们俩商讨振兴官学之事宜。
  周中初来乍到,原不该如此匆忙,只是瞧着上晌那如木头般读着四书五经的教授,以及下面懒洋洋地要死不活的气氛,周中连读书的心情都无。他估计他没法在这种环境中再多待一天,于是他趁着道谢把齐顺和白三望叫了出来,想着两人连未曾谋面的人也愿意出手相助,定是急公好义之人,也会愿意官学恢复旧时荣耀。
  待周中把话说出来,齐顺先拍案赞道:“周秀才实诚君子,菩萨心肠。”,
  白三望则道:“这事怕不容易,那里去找秀才来官学读书?“
  周中笑道:“作甚要秀才?我们黔州文风不盛,却仍有好些人家愿意供家中子弟读书……”
  齐顺挥手打断周中的话,“不妥,不妥。此是官学,若是白身也能进来读书那还叫官学?“
  周中一哂,“再这样下去,官学也不过虚有其表,只门口瞧着光鲜。”
  “周秀才可是有法子了?”白三望放下筷子,望着周中道。
  周中笑,“急切之间想了一个法子,也不知合不合适,找两位来商量一二。”周中的法子就是照搬上世的,比如什么大学的附小之类的,说白了就是打着官学的名义开蒙学。
  “把官学的西北角收拾出来,做蒙学课堂,那边再开一个门,虽与这边相通,明面上却是分开的。官学里有三十个学子,人人都是秀才,秀才教蒙童,那些蒙童家里定是乐意,这样大家也能赚些银子。也不怕荒废了学业,一来教学相长,二来蒙学几乎不需要花大家太多的功夫。这样一来,那些斋夫也多些银钱,对大家也恭敬些,毕竟蒙学堂得靠诸位。”
  周中话音刚落,齐顺已拍手赞叹,“周秀才这法子极好。”
  白三望沉吟片刻也道好,“好是好法子,只是这事需得学政大人点头。”
  齐顺泄了气,“我们那能见着学政大人,他好些年没有来过官学了。”
  白三望跟着也是一叹,“即便我们去学政衙门,也未必能见着学政大人。”
  周中明白,他们虽是秀才,在二品的学政大人眼里那可是不够看的。何况他如今也不看重官学,一心一意把南明书院当成他的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