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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古家寡母弱女,  周家自是帮衬着办白事。头七未过,一群乡下汉子和婆娘忽拉拉地跑进古家,  翻箱倒柜。邵氏听到动静,出来探头一看,心知必是古家人上门,  忙使了老苍头到官学把老爷叫回来。
  等周中到了古家,古家已是一团糟。一群汉子就在灵堂前厮打起来,侧耳听去,  原来是在为分钱不均吵打了起来。周中眼光一扫,  没见着喜儿和她娘。
  邵氏努努嘴,  忿忿道:“被那群娘们扯到屋子里搜身去了,  说她们身上戴的银钗银镯要撸下来。”说来,邵氏仍是气愤不已,她看不过眼,  说了一二句,让人一句话给怼了回来,说这是古家的事,  不用两姓旁人操心,  除非想谋古家的财。这话一出,  邵氏那好再多一句嘴。
  周中听了,面罩寒霜,  冷冷地看着仍在厮打的几个人。
  门口传来几个女人的声音。
  “喜丫头,  你爹横死,你还满脑袋的银饰,  你不孝啊。”
  邵氏在周中身边小声嘀咕,“就一只银钗。”
  “侄儿媳妇,我那富贵侄儿命苦,操劳了一辈子,一个人在下面孤孤单单,要有个人陪他该多好啊。”
  邵氏瞪目结舌,手指着门口道:“这是要逼人去死?”
  周中凑近邵氏低声耳语,邵氏脸上有一瞬的震惊,旋即又是惊喜,点了点头。
  那边古家的几个婆娘说着话进了灵堂,邵氏一眼瞄过去就看到她们头上手上的银饰,一步窜过去,刷刷二下,拨下她们头上的银钗,手上的银镯,“正好还我们家的钱。”
  三个女的让邵氏突如其来的一手给懵怔住,回过神来朝邵氏冲过来伸手要抓回银钗银镯。
  邵氏叉了腰一声吼,“你们古家人欠我们银子,来来算算帐。”
  这一声吼,不仅震住了这三个婆娘,连打架的几个男人也住了手,齐齐往这边看过来。
  一个约摸五十出头的黑脸老头阴着冷冲邵氏道:“古家人本是富户,怎么会欠你们家银子?”
  “对,刚才你可没有说,现在想骗我们的银子?想得美。”同样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也逊色,叉腰大嗓门吼道。
  “呸。”邵氏重重地碎了一口,“富户?”邵氏拍着手笑道,“做生意要拿房子抵债借银子算那门子的富户。我们家老爷心善,让你们富贵几句话给糊弄去,瞒了我私下借了一千两给他做生意,如今古富贵人死,帐没消,你们谁是主事的?还钱。”
  先前那个黑脸老头缩了一下脖子,又伸长脖子道:“空口白牙说借了银子,拿借据出来。”
  邵氏掏出一张房契拍了拍,“借据没有,房契倒有一张。看清楚了,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周家的,你们从这屋子里搜得东西统统给我拿出来,要不我去衙门告你们去。还有,赶紧把古富贵抬回去,别停在我的房子里晦气。”
  自称古家人的汉子和婆娘面面相觑,随后都拿手指头指着喜儿和她娘问:“富贵这么多年挣得这么多银子呢?你们给藏那儿?”
  喜儿和她娘两人惨白着一张脸,只是哀哀哭泣,一言不答。
  邵氏嗤笑道:“还挣银子呢?富贵这一年来那次不亏,要不也会走那条道遇到匪给劫了道,丢了命。”
  “别磨蹭,赶紧的把古富贵抬回去,还有把帐结了,这几天办事花的银子也是我们家出面去各家铺子里赊。”
  没有银子捞还要出银子,好好的一坐大屋子尽让古富贵给败了干净。几个古家汉子咒骂了几声要出门。
  邵氏站在门口拦着,斜着几人鼓鼓囊囊的怀里,“把东西留下,要不衙门见。”
  小双联玉瓶,巴掌大的金狮子,镂空金球,指甲大的金珠从他们的怀里掏了出来,见掏了干净,邵氏才闪身让他们出去,又叫着紧跟在后面出去的几个婆娘,“你们也把衣裳清一下,袖子里抖一抖。”
  “干啥呢?”有一个婆娘嘴硬。
  有人撑腰,邵氏强硬的上前一步,搜了她的怀和袖子里,五支金钗掉了出来。邵氏又斜着另几个婆娘,道:“别再让我来动手,还是要我冲外面吼一声,有贼?”
  几个古家婆娘俱青白着一张脸,把袖里怀里的东西抖了个干净,邵氏方满意地点头,闪过身,又嘀咕一声,“全是些贼。”
  见那群人走远了,喜儿和她娘扑通地跪下,冲着周中和邵氏直磕头。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邵氏慌忙拉起两人道:“干啥呢,我们邻里一场,应该的。快把东西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以后家里就你们母女俩,可别像今儿这么个老实,由着别人干啥就干啥,泼辣些才不能让别人欺负……”
  周中看着喜儿母女俩那由着人欺负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出,又想着家里唯一的孙女,回了家。立时叫过敏姐儿,道:“看到古家没?千万别学她们那么懦弱,这个世上女子本就艰难,自己再软了人家就欺负上门。以后在婆家也别看人脸色,该怎么来怎么来……”
  正好进门的邵氏听到这一通话,赶紧道:“敏姐儿别听你爷爷胡说,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要不别人家的口水都把你淹死了。”
  周中振振有词道:“难道我们家的孙女是去婆家受人磋磨的?我们的孙女就不是人?”周中越说越气愤,一巴掌扫下桌上的茶盅,在地上碎成两半。
  邵氏一口气给憋在喉咙里,谁家媳妇进门不受磋磨?周母是对她好,可这样的少呢。再说如今周中是个秀才,敏姐儿嫁的人就不可能是那种庄家汉子。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怎么能没有规矩呢?总不可能为了不让敏姐儿不受婆家磋磨就让敏姐儿嫁个庄家汉子吧?那样她可舍不得。
  周中家境日渐富裕,敏姐儿也像大富人家的小姐一样养起来,不仅有丫头侍候,还有一匣子的头面,衣裳不是绸的就是缎的。还送了敏姐儿去相熟的人家上学,学些诗书琴画,学规矩礼仪。规矩学的越多,了解的越多,邵氏越发觉得大富人家的讲究多。若敏姐儿嫁给大户人家,那能不守人家的规矩,不侍候婆婆,不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若是说给有功名的穷苦人家,一开始敏姐儿不用侍候公婆  ,可一旦人家发达了呢,说不定就会加倍还回来,之前少的规矩立时就要立时起来,摆出婆婆的款儿。
  邵氏的这些想头,周中俱不在意,立规矩有立规矩的做法,只要敏姐儿自己持得住,不让人欺了去。软刀子杀人谁不会?周中下决心好好给敏姐儿说说后宅的魍魉,什么奴大欺主啊,什么仗势欺人,统统不要怕,原样还回去就是。
  邵氏张大嘴听着周中教些女子后宅使的手段,不由得有些担忧。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给敏姐儿找个婆婆脾气好的,不作妖的,也没有什么坏心事的人。
  教导完敏姐儿,周中忽地有了一个目标,如果说之前的目标是考上进士当官,那如今他有了一个目标就是要让朝廷开出女户制,让天下的独养女可以立发户,不受宗族的压制,可以招婿,可以自己继承家业。
  因着这目标,周中越发的勤奋,除了必要的事,一心放在读书写文章上。很快新年过去,周举和小邵氏回石桥村看管寻一百亩田地,而周秀和张氏则来到黔州府管理铺子。
  听到周中这一安排,邵氏着实纳闷,问:“老二现在干的好好的,你怎么让他回乡下去?老大又不熟悉铺子里的生意。”
  “正因为他不熟悉才应该来学习,而老二也应该在家里学学怎么管理田地。”周中仍有些不放心周举,捎了信回去让刘鹏多在一旁监督,有什么事给他通个信。刘鹏秀才又未中,周中又寄了好些文章和书回去让他没事的时候多看看。
  来年八月,桂花飘香的时候,乡试如期而至。三场九天考试下来,周中被儿子背回了家里,在家里足足歇了三天才把精神养回来。高兴的是,头次乡试下场,周中中了举人,连带官学这次也有十来个中了举人,是十多年来中举人数最多的一次,大家相约来看一起去京城会试,也有自认文章差火候的打算在官学继续学下去。如今有了蒙学堂,官学的学子都有了一笔收入,不论是上京赶考或是继续在官学就读,都不差银钱。
  周中则想趁着东风一路直上,趁着河水还未上冻,一路向北去京城。因周秀要送周中上京,周举和小邵氏赶了来,还带来了赵家的贺礼五百两银子,随嘴还提了一句赵家有结亲之意,周中未置可否。赵家的情他记着,却并不一定要用儿女的亲事来还。
  齐顺和白三望也中了举人,两人却不能跟周中同行,他们各自回乡见过父母再分别从家里往京城去。三人相约在京中会面。
  周中年纪大,怕天冷路上不好走。才九月初就从黔州府出发,先跟着商队出了黔州府,再转水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