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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三更天,  外面仍是漆黑一片,
  桂花摸索着起了床,  去了灶间,摸黑拿火石点了火,添上几根柴烧得火旺,  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就着这火光,桂花打开米缸,  看着缸地的一圈米,  手伸了几回,  闭上眼,  一狠心,把米缸里的米全抓了出来,放在罐子里添上水煮粥。
  桂花添了几把猛火,  等米在罐子里翻滚,就抽出几根燃得正旺的木柴,灭了火,  留一根木柴慢慢烧能够罐子里的水翻滚。
  不一会,  屋里弥漫米香的味道,  桂花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白米粥了。自当家的跌断腿卧在床上,  家里吃的都是掺糠或是野菜的粥,  里面也就放了十来颗米。
  这剩下的最后一点米就让当家的和孩子们吃个白米粥吧。
  桂花摸了一把脸,擦掉脸上的泪水,  埋怨自己,哭啥,她今天就出去赚钱给家里买大米回来。
  罐子里的粥不停地翻滚,桂花伸头一看,好了。
  桂花抽出最后一根木柴,拿上木盖子准备盖在罐子上,在盖上之前,桂花深吸了一口,裹着热气的米特有的清香吸入口中。桂花心道,真香啊。
  盖上盖子,桂花灭了灶间的火,走到院子。
  今晚月亮圆,地上一片清辉。
  桂花走到墙角放柴的地方,伸手进去扣扣索索地,摸出一袋东西出来。
  明明周围无人,桂花仍四下张望,把那一袋东西飞快地放入背篓,又找了一件破衣服盖在上面,才背上背篓出了院子朝村头的五婶家走去。
  那是一袋粗盐,是她在后山一处堆石中无意发现的。她借着上山挖野菜去那里搬了一块石头下来,放在锅里用水煮,等把水煮干,就成了黄色的粗盐。
  她发现这些盐石很久了,却不敢吱声,又不敢自个儿去卖私盐。
  至到前些日子,跟她相好的五婶见她家日日吃糠,才偷偷来告诉她,让她跟着她家一起卖私盐。可她胆小,一直没有应承。
  可如今眼看没有米下锅了,她狠狠心,拿出之前制出的那袋粗盐准备跟着五婶一家卖私盐去。
  走到五婶家,桂花绕到后门,轻轻地敲着窗户低声喊:“五婶,我是桂花。”
  过了一会,屋里亮起灯,五婶在窗外道:“是桂花?怎么这么早来了?快进屋来。”
  五婶说着话往前面开门去,桂花急忙往前面走,门才开一条缝,她闪身进去就啪地关上了门。
  “你这是干吗?跟做贼似的。”五婶在她身后笑道。
  桂花红着脸拉着五婶进了屋,四下望望,见屋里只有她们两人,她方伏在五婶耳边低语,“五婶,今儿我跟你一起卖盐去。”
  “哦,卖盐,也不用起这么早?”五婶打着呵欠。
  桂花赶紧伸手捂住五婶的嘴巴,一双黑黑的眼睛看着她,“五婶,让别人听见我们卖私盐,就遭了。”
  五婶愣了一会,才拿开桂花的手,歉意道:“桂花啊,怪五婶忘了跟你说。托周大人的福,如今可不兴什么官盐私盐,只要你去交盐税,谁都可以卖盐。”
  “真……的?”桂花捂着胸口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放心吧,等天亮后,我们去衙门里交税。”
  从衙门里出来,桂花捧着一张纸不住地道:“五婶,我家是盐户了,我家真的是盐户了。”
  “是了,盐户太太,赶紧回去告诉你当家的吧,让他也欢喜欢喜,以后你们家也不愁银子,让他安生养病。”五婶拉着桂花的手,“桂花,以后记得每年交盐户税,可别忘了……”
  “桂花,你运道真好,我们那后山竟然也让你发现盐矿。我回去让当家的也去找找,说不定也找到一处盐矿……”
  隔日,周中就收到此消息,是他公布新政以来头一个把私盐矿上税的人家,虽然盐矿很小。周中很是欣慰,有一必就有二。周中不慌,他相信会越来越多的人把自己的私盐矿上报然后交税。
  至于地方上负责收这些私盐矿税的书办吏员们,周中一点也不担心,他公布新政的同时也说,若有不实,人人可以检举,他不信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那些人还敢搞鬼。
  从公布新盐政后,周中就让人把一家子人从扬州接了过来,住在张大使的宅子。张大使的宅子又大又富丽,周中直接分给刘鹏和王熊一人一院子。
  刘鹏白日帮着周中办差事,晚上则忙着看书,周中晚上闲着没事也会指点他一番。
  今日得了这好消息,白日在衙门里说过一回,但周中仍觉意犹未尽。这些日子虽忙,周中心中却颇是得意,想着新政好歹能予民于利,却又担心有人从中借机谋利,把好好的新政弄成害民之策,为此,他是两淮之地四处巡查,又命人在两淮各地细说新盐政。盐场各处皆是每日把新盐政说一遍,竭力让老百姓了解盐政,不让一些官员给坑了。
  周中尚未到刘鹏的院子,就见刘鹏往这边走来。
  周中道:“正好要找你,走,去你院子里说说话。”
  刘鹏走到周中身边道:“周兄,今日有一事让我忙忘了。”
  “何事?”
  “下衙前,一个自称姓赖的年轻人,说赖家嫡枝有私盐矿。”刘鹏顿了一下,“这些日子,两淮谁不知晓新盐政,偏这人却不知新盐政一般装模作样来告状。”
  “是打着赖家人的名头吧。”
  “正是,我观那年轻人并不是赖家人,估摸是别家有私盐矿的人拿赖家来开头,探探我们的真意。”
  “那就做给他看。”
  刘鹏愣了一下,立时笑了。
  次日,刘鹏带百来官兵浩浩荡荡地去赖家,把他家的私盐矿公布于众,然后发予盐户证,准许其制盐,但每年须交盐税,一是盐矿的税,二是制盐所得盐税,盐矿税也不多,按盐矿大小交税,制出的盐税更是少,每斤就五个铜板。
  起初迫于虎视眈眈的官兵,赖家领了盐户证,交了盐矿税,等刘鹏带人走后,赖家才琢磨出盐户的好处来,与其偷偷摸摸地做私盐,找人售卖,还不如如今光明正大的制盐出售,且不用担心官员的追杀,怎么想怎么划算。
  这一想清楚,赖家人就大张其鼓,招兵买马,收罗人来制盐,声势颇是浩大。
  静观其变的其他私盐贩子,见此,纷纷主动找到衙门报备,就怕去晚了,没有盐户名额。
  一时衙门里又是一阵忙乱。
  扬州的盐商们越发的焦虑不安。新盐政一出,他们皆嗤之以鼻,压根就不觉得周中能成其事,朝中大人们那能让周中断了其财路。
  不料景仁帝能抵住朝中大人鼎力支持周中的新盐政,他们才着了慌,一个二个俱跑到富老爷家中问其打算,富老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大家稍安勿躁,静待佳音。
  富老爷那能不知周中的新盐政不过是拿他们盐商的银子填愚民,只是他深觉官员们朝庭的大员可不喜周中的新盐政。
  他使了大把的银子打点盐务衙门的上下官员,从小吏到书办一个不落,又让人说周中给的那些银子那有他们盐商给的多。
  这话上面的官员爱听,周中所说的那些租金那有盐商们给的多,可下面的小吏书办却不一样,他们之前所得也不过是上面的人指甲缝里露出来的东西,为着这点东西他们还提心吊胆。那有如今这样拿银子舒服,且银子与以疓相比也不少。
  几个官员说的话,皆被一五一十的传到周中耳里,周中立即派人取了他们的官印,另指别人暂代,理由很简单,就是他们不满新盐政,不满予盐利于民。
  不用周中再进一步行动,那几个官员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一出门就会给老百姓扔烂菜叶,臭鸡蛋。
  如此状况,把富老爷气得半死,叫来扬州的盐商及两淮的大盐商商议。
  蔡盐商道;“我是赞成新盐政,与其低三下四当孙子求盐引,还不如如今正正当当拿银子买盐,堂堂正正地交税。”
  富老爷急道:“难不成我们还跟那群涨腿子抢盐去?”
  “有何不可?我们做生意凭得是本事,又不是身份。”蔡盐商挑眉道。
  其他盐商们也表示赞同,做生意凭本事。好些人已拿了家中的银子去两淮各地买盐,准备趁着一些小盐户不懂生意,先买下一批盐来。
  富老爷没能说服大家,反而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排斥,让他甚是恼火。
  一向住他马首是瞻的钱家连来都没有来,其实早先,富家就使唤不了钱家,钱家等赖家上报了私盐矿,也把自己的家的上报了,拿了盐户,钱家既是盐户又是盐商。自家制盐自家售,成本比别人便宜几许,生意也好了很多。他整日忙着不是找人制盐就是忙着开新铺子,那有空理富老爷。
  而朝中大人迟迟没有给予回信,富老爷在煎熬的等待中出手了,拼尽全力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