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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毒计


  天气转凉,转眼间便入了秋。
  皇帝回到宫里之后,  大皇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可以重新在朝堂上行走了。
  可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情,  父子之间已经生出了间隙。一个怀疑对方狠毒,  暗算自己的兄弟。一个怨恨对方不相信自己,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原本便不甚亲密的父子关系,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大皇子的生母敬妃,早在两个月前就从大皇子处得知了此事。她到底是后宫里最年长的女人,心里虽然也怪皇帝不相信她的儿子,可表现出来的就要理智许多,一点都没有要和皇帝耍脾气的意思。
  她本想着找皇帝哭诉一番,  装装可怜,  再提提旧事,  皇上就会心软,减轻对大皇子的怀疑,进而重新考虑给大皇子封王的事情。不想皇帝直接带着几个小儿子,跑去了避暑山庄,  让敬妃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下子皇帝倒是回来了,  可是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敬妃怕皇帝原本已经淡忘了此事,被自己一提,反倒又想起来了。
  只是就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敬妃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带上了自己亲手酿的酒,  去乾元殿求见皇帝。
  对于敬妃的来意,皇帝心中有数。
  对敬妃,皇帝心中虽无爱,却也是有敬的。
  要是搁在以往,皇帝或许会让她进来,听一听她的解释。
  可是现在……
  皇帝到底还是狠下了心肠,没有见她。
  被拒之门外的敬妃,恨得咬牙切齿。从乾元殿里出来之后,她直接冲到了谨仁宫,求全贵妃替她母子做主。
  全贵妃见她来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敬妃发现了她和二皇子捣的鬼,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她正要出口辩解之时,却听敬妃哭着说起了大皇子的冤屈。
  全贵妃听了,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敬妃,还把她当成救世主呢。
  “我想来想去,这事儿只能是荣贵妃做的了。”敬妃边擦眼泪边说:“那宝慈宫里的人,向来是面善心狠。看着不争不抢的,实际上比谁都贪!”
  全贵妃憋着笑,安慰地覆上敬妃的手背,“姐姐别气了,那老四只不过是个无用的书生,现在被发落到工部去干一些修修补补的事情,能有多大的出息?清德就不一样了,年纪轻轻,就在兵部做了正五品的郎中,还打了好几回胜仗,多厉害啊。”
  敬妃听了全贵妃这话,心里好像好受一点了,终于停止了哭声,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模样:“什么胜仗啊,那么点儿规模,也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似的。”
  全贵妃知道敬妃是故作谦虚,想要让人加倍捧她的,于是赶紧配合地说道:“可不能这么说,听人说,清德在战场上英勇得很呢。只是不知道,他这伤……”
  “妹妹,”提起大皇子的伤,敬妃突然握紧了全贵妃的手,把全贵妃给吓了一跳。“你说……德儿这伤,会不会有蹊跷?”
  全贵妃的眼皮子跳了跳,强作镇定地说:“什么蹊跷?”
  敬妃皱着眉说:“我总觉得,德儿这回受伤透露着古怪。那匈奴人地处北方荒凉之地,药物奇缺,更别说害人的毒药了。刺伤德儿的箭上,为什么会涂毒呢?”
  “可能……是匈奴人见识到了清德的勇猛,特意寻来的毒药吧。毕竟一员猛将,可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这么想的话,那些胡人费些心思来谋害他,也就不奇怪了。”
  “还是妹妹你透彻,想事情周全。”敬妃敬佩地看着全贵妃说:“那你说,清德这回的事儿该怎么办呢?难不成我们娘儿俩就这么吃了这个闷亏?”
  “那怎么能成呢,荣妃要是看咱们没有还击的话,以后只怕是要变本加厉了。”全贵妃突然有些责怪地看了敬妃一眼,“这件事情,姐姐怎么不早点同我说呢?”
  敬妃一提起这个,又是差点掉下泪来,“我本想着等皇上回来之后,先去向皇上鸣冤,想着以皇上对我们母子的了解,很有可能会相信德儿也不一定。谁知皇上竟然……不肯见我……”
  全贵妃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皇上的心啊,全都拴在那个俪妃的身上。就是她不在宫里了,皇上也忘不掉她。姐姐你看,皇上都多久没有进过后宫了?”
  敬妃对俪妃不怎么感兴趣,反正她早已年老色衰,皇上早就不宠幸她了,有没有俪妃都是一个样子。
  “妹妹,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荣贵妃吧。皇上再怎么惦记俪妃,俪妃也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地位啊。”
  全贵妃笑了笑道:“姐姐,我这正是在给你出主意,帮你对付荣妃呢。”
  敬妃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讲?”
  “我刚刚说了,俪妃可是皇上的心尖子。你说,若是皇上发现,他的心上人被荣妃害死……你说,他会不会原谅荣妃呢?”
  全贵妃的声音很轻,可是落在敬妃耳中,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
  “还有,荣妃和淑妃情同姐妹,淑妃的养子,又是俪妃的儿子。你说俪妃若是因为荣妃有了什么不测,十二皇子会不会恨透了她们,和淑妃母子反目呢?”
  敬妃看着眼前笑得温婉可人的全贵妃,忽然感到后背发寒。
  “这……这样好么?毕竟俪妃与我们无冤无仇,她也已经在冷宫里呆了那么多年了……”
  “既然已经进了冷宫,为什么还要出来呢?”全贵妃淡淡地说:“她就老死在那里,不好么?所以说啊,姐姐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这都是俪妃自己的选择。”
  见敬妃面露犹豫之色,全贵妃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想啊,荣妃这般利用三皇子的病来陷害清德,难道三皇子就不无辜,清德就不无辜么?在这宫里,若想生存下去,就不能论对错,只能比强弱。
  敬妃已经被她说动了:“可是……俪妃远在建福宫,该怎么下手,才能推到荣贵妃的身上呢?”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全贵妃的身子慢慢靠后,最终疲倦地靠在了贵妃榻上的靠背上,用单手支着头,轻轻地说:“要么就不出手,要么,就一出即中。”
  ……
  裴清殊从建福宫回来之后,匆匆回宫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也顾不上歇息一下,便传来暖轿,让人把他抬到了淑妃那里。
  淑妃没忍住,亲自下地迎接,然后一把拉住儿子,对他嘘寒问暖起来。
  母子俩站在门口说了半天,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轻咳的声音。
  裴清殊回过头一看,惊喜地笑道:“二皇姐回来啦!”
  令仪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明明还生着一张少女的脸蛋儿,头上却梳成了妇人的发髻,看起来有一种小孩儿装大人的感觉。
  不过,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虽说身段儿还是做闺女时的样子,眼神却已经完全不同。一个顾盼回眸间,便是满满的风情和旖旎,一看就是婚后生活极其幸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淑妃的目光转到令仪身上之后,却是陡然间拉下脸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裴清殊自认不是外人,便随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母妃这是怎么了?”
  淑妃忍不住又是一叹:“女人家的事情,你不懂。”
  裴清殊很想说一句,谁说他不懂的?不过想到他现在还没女人,的确不能暴露自己太了解女性身体的事情,就改口说道:“是皇姐身体不舒服么?”
  淑妃摇摇头:“不是……”
  令仪见淑妃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就不痛快,干脆和裴清殊说道:“母妃有病了!”
  裴清殊一听,就是吓了一大跳,正要追问淑妃怎么病了,就见淑妃突然跳了起来,伸手在令仪后脑勺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你才有病了呢!”
  “本来就是!”令仪不服气地说:“我成亲才一年多,您就怀疑我不能生,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淑妃气呼呼地说:“你这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母妃这不是担心你,为你着想么!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说起我来了!”
  令仪不耐烦地说:“我都说了,这事儿不用您管,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能不替你操心,替你着急?你看看人家嘉仪,嫁人没几天就有了。可你呢,成亲都这么久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令仪还是老大不乐意地说:“驸马都不着急呢,您急个什么劲呐。”
  淑妃急得直拍手,“那是漾儿体恤你,不想让你着急。可他都多大的人了,不说没有儿子,就是连闺女都没有一个,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而且就算他不着急,他娘,他家里人能不急么?”
  令仪被她训得没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是他……不让我生的。”
  “你说什么?”淑妃没听清楚。
  令仪干脆实话实说了:“他说我年纪还太小了,怕我生产时不顺利,所以等晚几年再要孩子。”
  “胡闹!”淑妃听了,不但不理解,反倒更生气了,“你不懂事也就算了,怎么漾儿也这么胡来!这不是在害你么?”
  令仪见淑妃责怪起容漾来,心中十分不好受。
  母女俩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裴清殊忽然说道:“母妃,其实我听公孙先生说过,女子在十八岁之前,确实不宜生子,否则难产的概率极高。二姐夫这般考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淑妃听了,不由一愣:“公孙先生?”
  “是啊,就是钦天监那位……”
  “我知道,大齐还能有几个公孙先生啊。”淑妃的态度,已经和刚才不大一样了,“可是,若是令仪迟迟没有怀孕的话,不知容家会不会对她有所不满,我是担心这个啊。”
  “母妃,就凭您和荣娘娘的这层关系,您还担心容家人会给皇姐气受么?况且姐姐的性命和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相比,哪一个更为重要呢?”
  见淑妃愣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样子,令仪笑得跟多花儿一样。
  姐弟俩相视一笑,裴清殊还偷偷地朝令仪眨了眨眼。
  ……
  随着年关一日一日临近,宫中两位贵妃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皇后刚刚被软禁的时候,这两人还能稍微客气一下,在宫里面保持一种平分秋色的状态。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荣贵妃还是全贵妃,两人都不再满足于只管理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
  现在宫里的状态是,东六宫由荣贵妃负责,西六宫由全贵妃管辖。大多数时间里,两方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等到新年宫宴这种集体性的大活动时,谁来负责筹备宫宴,谁能有资格陪着皇帝一起祭祖,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对此,皇帝要考虑的事情也不少。
  从情感上来说,他个人其实更喜欢温柔小意的全贵妃一点。不过从理智上来说,他又觉得荣贵妃更大方得体,上得了台面。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自打六皇子离世之后,皇帝经过公孙先生的点拨,对这两个贵妃都是心中存疑。有时候说着说着话,皇帝就恨不得厉声质问她们一番,让她们说明白,究竟是谁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儿子。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就这么忍着。
  皇帝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随着时间流逝,这股火不仅没有消减,反而变得愈发旺盛了。
  所以他干脆就这么吊着两个贵妃,不让这个出挑,也不让谁压另一个一头。后宫里一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就拿延和十七年的新年来说吧,皇帝让荣贵妃负责给后妃和宗亲大臣们发放份例,就让全贵妃负责筹备新年宫宴。
  若是最近全贵妃的风头盛了一些,皇帝就会多赏赐荣贵妃一些东西,给荣贵妃长脸,反之亦然。所以一时之间,两个贵妃还当真难以分出什么高下来。
  就在荣贵妃和全贵妃斗得难舍难分之时,延和十七年的春天,不知礼部侍郎是怎么想的,突然请皇帝举行选秀。
  朝堂之中,附和之声一片。
  要说皇帝在过去,那也是一个风流帝王。不然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妃子,还生了这么多的儿女。
  不过在他遇到俪妃之后,宫里就再也没举办过选秀了。
  毕竟一个俪妃都还没搞定呢,皇帝也没心思去找其他的女人。
  现在大臣们重提选秀之事,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大高兴,觉得这些臣子不懂自己的心意。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能理解。虽说皇帝的后宫如何,那是皇帝的家事,可是前朝和后宫往往拥有密切的联系。
  有的朝臣想要和皇帝的关系更进一步,就会想要把女儿或者孙女送入皇宫。有的人胸怀大志,想借着后妃的枕边风让皇帝注意到自己,从而崭露头角。还有人自知自身能力有限,想借着外戚的身份扶摇直上……
  总之大体来说,举行选秀,对朝臣们有利无害。所以礼部侍郎一提,朝堂上几乎是一呼百应。
  皇帝本想借着为太后守孝的名义,推掉这次选秀。结果朱太傅的算学能力特别好,直接告诉皇帝,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已经过了。
  皇帝无语,只好说自己的儿子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广充后廷,开枝散叶。
  可大臣们好不容易开了这个头,哪里肯再听皇帝说什么,直说生了二十几个儿子的皇帝也不是没有,皇帝这十二个皇子还不算多的呢。还说什么为了国家社稷考虑,皇帝还应当继续努力云云。
  皇帝听的头大,只能勉强又找了一个理由出来,说是现在贵妃和四妃的位子都已经满额了,你们送女儿入宫,顶天了也就升到贵嫔,这个位置你们满意么?
  这下子,许多有适龄女儿、孙女儿的高位官员就不说话了。
  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皇后的父亲,朱老太傅。
  朱太傅曾经是先帝的启蒙老师,先帝对他就算不说十分器重,那也是十分尊敬的。
  在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先帝就给他指了婚,册封朱氏为七皇子妃。
  皇帝本以为朱氏就算不是什么公府侯府的小姐,那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应当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谁知因为朱太傅当年忙于准备科考的原因,朱氏并不是在他身边由他教导,而是在南方老家长大的。
  成亲之后,皇帝就对朱氏很失望。
  不过当时他只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的皇子,先帝给他赐这门亲事,在那时候来看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所以说皇帝心里虽然不满,却也没敢说什么,还因为朱氏门第颇高的原因,一直对她处处忍让,这才使得朱氏越来越不尊重皇帝,夫妻渐行渐远。
  现在,皇后有名无实地被困在坤仪宫里,朱家人其实一直都是心有怨言的。只不过确实是因为皇后做错了事,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抱怨而已。他们只能一个劲地在家里合计,应当如何补救此事。
  救皇后出来,目前看来已经是很难了。虽说他们不清楚皇后当初具体犯了什么事,可皇后亲自签字画押,承认自己陷害妃嫔一事,朱家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只能另想它法。
  最后想出来的办法,就是鼓动皇帝选秀,然后再送一个朱家的女孩儿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