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在手术台旁边的专用椅上坐下，目光径直落在宴君尧脸上，抬起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整理好。
穆青他们走进来，听着耳边仪器发出无情的声音，心乱如麻。
他看了一眼眸光微垂的沈棠，视线又移到宴君尧身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后，发现宴君尧的胸膛还有着微弱的起伏，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不止是他，邢邵和林峰也发现了。
林峰紧紧抓着邢邵的手臂，外露着的眼睛显得有些狰狞，却不难看出是因为他太高兴。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得知宴君尧还有呼吸更好的消息了。
沈棠收回手，看了一眼傻站在手术台旁的三个人，开口道：“自己找东西坐。”
一个个站在床边，低垂着头，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在默哀。
三人听见她的话，才反应过来转头四处找椅子。
坐下来后，穆青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沈棠问：“太太，二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问出了刑邵和林峰想问的问题，一时间三双眼睛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沈棠有些疲倦地垂着眼眸，清洗干净后伤痕更是明显的手搭在病床旁边，贴着宴君尧冰冷的手背。
良久的沉默后，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和你们看见的一样，暂时还活着。”
仅仅只是暂时。
这是所有坏消息里唯一的好消息。
宴君尧的身体机能一直在下降，但沈棠在做紧急检查时却发现，所有的生命体征指标在下降到一定数值后，就不再下降了。
就好像宴君尧的身体里有什么保护机制，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启动了。
沈棠很疑惑，但她所有的猜测和疑虑最终都指向了一种可能——
抗体。
思绪停顿在这里，眼前的三人似乎还没有从这样难以置信的消息里回过神。
她不管他们如何震惊，看向穆青开口问：“穆青，你跟在阿尧身边最久，记不记得他有注射过什么特殊的抗原疫苗？”
沈棠特意强调了，是特殊的。
普通的抗原疫苗对毒气没有作用的。
她曾经在痴迷研究的那段日子里，也做过他们在地下密室里看见的毒气侵染实验。
她甚至解剖过被毒气致死的实验小白鼠，分析了所有的指标后发现毒气里的有毒物质最终会融入血液里。
也就是说宴君尧现在浑身流动的血液都充斥着有毒物质，只是也许含量并不高，所以才没有立刻出现致死的情况。
但继续这样下去，宴君尧会变成什么样，沈棠暂时得不出准确的结论她没有时间在这做血液检查，无法确定血液里有毒物质的含量，只能先尽可能的获取对她来说称得上“好”的消息。
沈棠的问题，一下子把穆青问住了。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可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宴君尧注射过什么特殊疫苗。
他抓了抓头发，略带歉意地看向沈棠，“对不起太太，我现在想不到那么多。”
像是怕沈棠因此又沉寂，他连忙又说道：“二爷的疫苗注射都是有档案记录的，我让人去查……”
说着，他就要走出手术室去打电话。
一直保持着沉默安静的林峰却突然开口叫住他：“等等。”
穆青脚步一顿，沈棠视线侧了过去。
只见林峰皱着眉头对沈棠说：“嫂子，我可能知道一点队长注射特殊抗原疫苗的事。”
沈棠抿了抿唇，不敢抱太大希望，但又不得不听下去。
她动了动唇，只有一个字：“说。”
林峰点了下头，但心里不太确定，边回忆边问身边的刑邵，“阿邵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出任务，队长没有和我们一起……”
刑邵在脑海里搜刮着回忆，很快想起来，忙点头应道：“我记得，那是队长在任的时候，唯一一次没有和我们一起出任务。”
而且他还依稀记得，当时宴君尧的脸色和现在很相似，苍白的吓人，没有一点血色。
“那应该就是那次。”
林峰恍然，看向不明所以的沈棠，语气平缓地向她说明：“嫂子，队长那次没有和我们一起出任务，我们回来后他还消失了大半个月，应该就是那时候注射了一种特殊抗原疫苗。”
沈棠垂眸看向宴君尧，过去的回忆碎片突然在脑海里仿佛电影一般放映。
一幕又一幕闪过，找寻着她想要的答案。
她陷入沉思里没有说话，但穆青和刑邵却静不下来。
“什么特殊抗原疫苗？我怎么不知道？”穆青今天惊愕的次数，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他身为二爷唯一的助理，是跟在二爷身边最久的，也是对二爷所有事都掌握得事无巨细的人。
现在居然出现了他不知道的事！
更离谱的是，这件事现在还关乎二爷的生命安全！
刑邵也茫然错愕，不过他的关注重点和穆青不一样。
他看着林峰的双眼，“是那个吗？”
他的哑迷，只有林峰听得懂，后者小幅度点了下头。
“哪个？”穆青一头雾水，迫切地想要得到解答。
林峰做了一个深呼吸，正要开口和穆青解释，就听见沈棠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解释的话在嘴边停顿下来。
沈棠缓缓呼气，虽是疑问但语气却肯定：“他注射的特殊抗原疫苗，是不是只有一支？”
林峰点了下头。
“我在军医部听见他们说，那支疫苗是全球仅有的一支，还是试验品，不知道为什么被送到了帝国。”
话说到这，他停顿下来，看向邢邵，“这支疫苗原本是打算让你注射的。”
他也不明白军方为什么对这只似乎有些来路不明的抗原疫苗这么重视。即使知道是试验品，还要在军区内选人注射。
他的话，让邢邵面露诧异，他动了动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穆青更是觉得荒谬极了。
二爷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注射疫苗就算了，注射的还是试验品！！
万一出现不良反应怎么办！？
这一刻的穆青，心里的气简直是不打一处的来。
林峰善于察言观色，看了看将情绪都写在眼里的穆青和邢邵，他又将视线转向了问完话就沉默下来的沈棠。
“嫂子，这支疫苗……是不是和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