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想，想要立刻证实。
沈棠抬起淡漠的眼，对上林峰暗藏精明和锐利的眼，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承认道：“这支疫苗是我制作的。”
那是她在研究MH16的时候，顺手制作的一支抗原疫苗，里面的成分就是从实验小白鼠身上提取出来的抗原。
销毁了MH16大半的实验数据后，她本想把这支疫苗也一起销毁。
后来，疫苗被宴北炽拿走了，她没放在心上，也就没关注疫苗的去向了。
没想到，最后会注射在宴君尧体内。
如果说他们现在交换的这些信息都是准确的，那宴君尧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一半。
一个多小时后，宴北炽和沈逍赶了回来，带着被雨水冲刷稀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投入研究的气体样品。
两人得到了沈棠的允许，和穆青他们交换后，进入了手术室。
站在手术台旁边，了解了宴君尧的基本情况后，宴北炽眉头稍稍松开了些许。
沈逍站在沈棠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犹豫片刻正打算要开口安慰她，就听见她先声制人：“四哥，我没事，不用安慰我。”
沈逍整个人都顿住，紧接着就听见她向宴北炽提出疑问。
“师父，那支疫苗是你给他的？”
她边问，边眯了眯眼盯紧宴北炽，没放过他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宴北炽的视线从宴君尧身上移开，刚抬起就对上了亲徒弟极不友好的眼神，轻咳了两声：“是、是啊，怎么了？”
活了三十几年的老男人，此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沈逍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同样眯了眯眼。
兄妹二人的小动作如出一辙。
被两人这样盯着，宴北炽陡然间觉得背后有些凉凉，沉默了十几秒后，终于破罐破摔：“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盯着我看，太吓人了。”
沈棠有些阴冷笑了声，颇有几分崩坏的意味，“那就请您说吧，为什么那支疫苗会注射在阿尧身上？您不是跟我说，只是拿回科研院做分析研究么？”
尽管是师徒关系，但沈棠也鲜少对宴北炽用敬语，二人一直是亦师亦友的状态。
所以现在，乍一听见沈棠对自己用敬语，宴北炽没来由地心生不好的预感。
他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地解释道：“这个东西我一开始是想拿回来让他们做分析研究的。”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MH16的实验数据美国实验室掌握了一半，就算他们签了终止研究协议，也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有贼心。”
宴北炽挪了挪脚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群人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
沈棠挑眉，没什么耐心听他说这些，趁他停顿时不耐烦道：“说重点。”
就这么一小会时间，被沈棠的敬语吓到，又被她不耐烦，宴北炽觉得自己特别没有身为师父的排面。
随即，他又被沈棠身边的沈逍瞪了一眼。
这一眼，饱含着警告。
宴北炽再顾不上什么排面，“重点就是，我回去的时候，在办公室和克里斯教授打电话被臭小子听见了，克里斯教授说检测报告完全合格，可以进行注射再分析血液成分，能够最快得到我们想要的结论。”
说完重点后，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沈棠的恩师克里斯教授是生化方面的专家，给宴北炽的建议也是他拿着检测报告询问了临床专家的。
“不是我让他注射的，我和老向一开始决定的是和邢邵他们几个商量，从他们当众挑选一个注射……”宴北炽事无巨细地解释着。
但沈棠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也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不再需要解释了。
“我知道了。”她打断宴北炽的话，敛下眼眸视线落在她握着宴君尧的手上，呼出一口气后感慨似的说：“可能是冥冥中注定了吧。”
她顺手研制的疫苗，注射在她的爱人身上，也许还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
命运这东西，很奇妙。
半个小时后，向武恒给他们安排的回国专机在秘慕城机场降落。
宴北炽和机场工作人员沟通过后，让他们乘坐而来的救护车直接开到了飞机下，方便他们把宴君尧抬上飞机。
在飞机上给宴君尧又戴上了各种监测生命体征指标的设备后，沈棠才有些疲软地在他身边坐下。
除了他们自己，一起回国的还有小队的成员，以及被总部下了通缉令逮捕的凯瑟?耶尔利和卡塞尔?耶尔利。
为了给沈棠和宴君尧留出空间，宴北炽和沈逍让其他人都坐在舱门附近的位置，将靠近驾驶室的位置让给了他们。
凯瑟?耶尔利也是被担架抬上来的，他同样是昏迷的状态，看起来浑身是伤，但脸色却比宴君尧好多了。
卡塞尔守在他身边，手脚都带着电子镣铐，还被四周的小队成员时不时仇视着。
对于这些视线，他没有一点感觉。
盯着凯瑟看了一会后，他又抬起眼看向了最前方那道消瘦的背影。
他无法形容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沈棠扑向宴君尧和他一起下坠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趴在宴君尧床边闭目休养的沈棠似乎察觉到了视线，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卡塞尔碧色的眼眸。
黑洞一般的眼眸，死一般的沉寂，掀不起一丝波澜。
仅仅对视了几秒钟，沈棠就收回了视线。
卡塞尔看着又在宴君尧身边趴下的沈棠，唇弯了弯，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和他，永远都不可能。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众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要不是因为他们是经过批准的专机，被空中管制再耽搁一下，恐怕还要绕着飞，那就不止二十个小时了。
向武恒和机场提前沟通过了，直接让他们在军用停机坪下飞机，同时也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救护车，下飞机后会直接送他们前往医院。
同一时间，接到消息的医院高层，也安排好了医护人员接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