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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川哥川哥川哥


  春风得意,快的不仅是马蹄,还有李牧右手的康复。年轻就是好,昨天还病恹恹的,没过多久就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李牧拆绷带那天,岳人歌特意推掉了所有的活动,小心翼翼地看着绷带一点点从李牧的手上取下,激动得恨不得当场给李牧一个熊抱。
  还好,被医生制止了。
  “现在虽然恢复得还不错,但也不能干重活。可以适当做点复健,别太过。”医生叮嘱,“动作啊什么的轻点儿,给点时间让骨头长结实了。”
  “一定一定,没问题没问题。”岳人歌点头如捣蒜,先替李牧应下了,“保证做到。”
  医生奇怪地看了看这两人,都长得漂亮,一个清俊一个热烈,像是朋友又像是家人,熟络之中,又刻意保持着些许距离。
  混血的那个简直是当妈的性格,之前住院那阵子,巴不得直接给人喂饭。到最后,往往是患者妥协家属,苦着一张脸被伺候,画面滑稽得不得了。
  “谢谢医生。”李牧等岳人歌发挥完了,总结陈词。怎么回事,竟然有种被人闪瞎眼的感觉?医生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岳总高兴,岳总兴奋,岳总开着新买的保时捷,请李牧上车。
  李牧在风中凌乱。
  来,是各自来的。李牧还住在他那个破破的小出租屋,没办法,交了押金,交了房租,他不是钱多到没处花,必须得俭省度日。岳人歌劝了几次,没办法,山不过来他便过去,岳总如此纡尊降贵,李牧的心脏也是强大,每天被纸醉金迷的堕落生活诱惑一百遍,还能坚持在城中村抠脚。
  “上来啊。”岳人歌靠在驾驶座上,“带你去吃饭。”
  李牧左右张望了一下,已经有人停下拍岳人歌那辆豪车。他赶紧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上车。
  岳人歌点开音响放了歌,徐徐打开顶棚天窗,暖郁的春风吹起李牧的发梢。仰着头看,原来车道两旁的树都开了花,粉粉白白,连绵成了花云,风一吹,满头满脸的氤氲。交错的枝丫与浓密的花叶之间挤出一片窄窄的蓝天,蓝得透彻,像是从海里捞出来的一片水晶。
  阳光斑驳地落在李牧的脸上、岳人歌的肩上。岳人歌穿了一件白底绿叶的衬衫,褐色的长发束成马尾,漂亮得仿佛一幅画。
  他心情很好,跟着女歌手略带沙哑的嗓门小声哼哼,李牧转过头看他,好巧不巧,岳人歌也瞄了他一眼。
  “开车呢,要专心。”李牧说。
  “知道。”岳人歌勾了勾嘴角,调侃他,“这么喜欢我?”
  李牧闭着眼装睡,却连耳朵都红透。
  岳人歌放声大笑,笑声爽朗。那天的吻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李牧不说,岳人歌便也不再提。
  李牧仍在犹豫。而岳人歌很自信,李牧犹豫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
  小心地抬了抬已经恢复的手臂,李牧看见上面留了一道浅浅的疤,岳人歌曾经心疼地捧着看了又看,问医生能不能想办法去掉,李牧还是坚持留着。
  留着也好,留着就会记住。李牧把手搁在额前,微微眯上了眼。“下午我想去狄俄尼,”他说,“既然已经出院了,还是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
  岳人歌没有立刻回应他,过了一会儿,李牧听见他说:“好。不过你得住我家。”
  李牧笑了一笑,“不要。我有住的地方。”
  岳人歌退而求其次:“没说跟我住一起,你就住我楼下,我们做邻居。”
  李牧还想说些什么,被岳人歌抬手挡住了唇,“答应我,好吗?”
  李牧当然没答应,他刚交了房租,现在还不能退。他也没坐岳人歌的保时捷,自己坐地铁去上班的。许久没来了,看着如洗的碧空被骄阳灼染得炙热,李牧有点儿恍神。不知道现在狄俄尼那边怎么样了?老话说,近乡情更怯,对李牧而言,与其说是怯,说是兴奋还更准确些。
  四点半,酒吧还未开门,以前李牧总是提前一个多小时到店里做准备。李牧担心自己是不是到得早了,走到门口,他试探地推了推门,门没锁。
  顺着长长的阶梯往下,壁上已经点起星辰般的灯火。细弱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下来,李牧一步步往下,心也跟着一晃一荡。
  先是听到一阵细碎的晃动摇壶的声音,冰块顺着刀锋丁零当啷落在盘子里。利口酒的甜香漫了过来,李牧觉得亲切极了,他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忙忙往下走。
  “哎哟,舍得回来了。”梁川放下手上的摇壶,两手撑着吧台,促狭地冲李牧眨了眨眼睛。许久没见,只觉得梁川好像更沧桑了些。“第一医院的护士姐姐漂亮吧?”
  李牧没有接他的茬,“之前你说两个月,我不敢超期。”又问,“你染头发了?”
  梁川笑眯眯地指了指额前的那撮白毛,“是啊,好看吧?”
  你的审美我不敢苟同。李牧不回答,听见后厨有人叫梁川,梁川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眼身后,有两个李牧不认识的身影。“最近我们新招了两个实习吧备,干活还不错。”
  李牧微微怔愣,在努力消化这番话的意图。
  “能干的人实在太多了。”梁川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厉害,不仅学历高,学东西快,也比我们以前懂得多了。”他冲李牧笑,直笑得李牧一颗心几乎要慢慢冷下去,“你说是吧?”
  言下之意,李牧即便是愚钝,大约也能猜出一二。他不确定梁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应答是起码的礼貌,“你说得对。”
  捕捉到李牧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梁川又是一笑,伸手拍了拍李牧的肩膀,“还愣着做什么?来了几个实习生你就受不了了?你可是正式员工!”李牧讶异地看着他,梁川摸了摸脸,“看我做什么?是我长得太帅你不认识了么?你应该高兴才对,现在杂活有人干了,你啊,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学调酒吧!”
  这人生该死的大起大落,跟着梁川混,强大的心脏是必需品。李牧连忙挺直了背,就差原地给梁川敬了个礼,“师傅,你说什么都对!”
  “还师傅呢,好歹出过国的人怎么这么土啊。”梁川展颜,眼角挤出细细密密的皱纹,逗他,“快去收拾收拾,趁现在还没开张,我有空教你点儿。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练了。”
  论喜欢的人太热爱工作是怎样一种体验?论独守空房是怎样一种体验?岳人歌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换了个姿势,和电视面面相觑。时钟滴答滴答,李牧还没回家,简直无聊到爆炸。
  明明已经叮嘱过梁川,李牧这手伤才刚好,虽然人已经是到岗,但工作还是得注重松弛有度。
  说人话,就是人家去上班就是意思意思,到点了就让人赶紧回来,岳总现在一个人待着很寂寞啊!
  可惜,没有人理他。
  梁川向来是不大听他的话的,李牧呢,看见酒瓶子估计整个人就一股脑扎进去了。这俩人都是为了酒五迷三道的角色,岳人歌能不懂才怪。偏偏心存幻想,心存幻想的结果就是独守空房。
  岳人歌落寞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虽然未能劝服李牧搬家,但岳总的同居愿望还是变相实现了。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办法,总而言之,李牧的舍友退租,岳人歌大摇大摆地搬了进来。这一晚上他也没闲着,先是让钟点工把这空置已久的小屋打扫了一遍,他又亲自上阵,费心布置了好半天,虽然那些破烂在他看来大可以一丢了事,但那毕竟是李牧的东西,他不能随便乱扔。
  居然还有一只电饭煲——李牧还很认真地跟他说,他能用电饭煲做四菜一汤。瞎扯吧就,岳人歌虽然不信,但他依然给电饭煲留了一席之地。
  衣服挂好了,书也摆好了,牙杯牙刷整整齐齐,看上去不太登对,但也成双成对——岳人歌还心机地没带床品,好不容易追到了美人,怎么能不把洞房大事提上日程?岳人歌倒是很想让李牧直接入住他的家,但是山不过来,岳总便过去。
  岳人歌又打了个呵欠,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李牧不让他去接,就没有理由再去店里晃荡。更何况还有梁川在那当电灯泡,岳人歌让自己在骨折的沙发上摊成了一张饼,盯着天花板拿鼻孔出气。
  忽然,门口玄关处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动,岳人歌呲溜一下坐起,跟仓鼠似的往门口张望,手忙脚乱起身要去迎接。
  李牧推开门,玄关的一豆灯光温柔地倾泻而下。岳人歌从客厅跑出来,张开双臂就给李牧来了个熊抱,“你怎么才回来啊。”
  “你怎么在这?”李牧诧异地张开双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抚上岳人歌的背,“今天川哥还让我早点回来呢。”
  岳人歌没回答他,松开人,埋怨:“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
  李牧还真的认真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
  真不上道,十二点半还算早吗?
  岳总理智脑下线,脑袋还在李牧的肩膀上靠着,“累吗?今天晚饭你都没吃多少,饿不饿?”
  暖呼呼的呼吸从脖颈处吹来,李牧不觉心跳漏了半拍。“不饿。”想了想,跟岳人歌汇报了店里的情况,“最近店里变化真大。来了好几个实习生,做事靠谱,搞得我都有压力了。”
  “你是最好的。”岳人歌补充。
  李牧笑了笑,“可他们也是真的优秀。今天晚上真忙,客人真多,这一季的酒单很受欢迎。对了,川哥说,下周我们要开会讨论新的酒单了,而且你知道吗?今天川哥开始教我调酒了!”
  说是调酒,不过是开始教些基本功,学英语练ABC的难度。但李牧很兴奋,毕竟来狄俄尼这么久了,总算是正儿八经开始接触这些了。“川哥还说,我学得快,没过多久,就能开始调酒了!”
  岳人歌直翻白眼,川哥川哥川哥,拜托搞搞清楚,我还在这边,夜深人静,美人在前,老把师傅端出来做什么?李牧还在兴奋地叨叨今天的见闻,岳人歌气鼓鼓地,打断了李牧的话。
  “烦死了,能不能别说他。”岳人歌抗议,“小心我明天就把他开除了。”
  --------作者说------------
  岳总:烦死了!开除梁川!
  梁川: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