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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3


  15.4(下)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夜风吹拂,大昭内宫的角楼铃铛轻响,一排排红衣的内侍在森严的朱雀卫监视下,从外宫走入内宫。
  宫内的夜很静,只有朱雀卫和偶尔零散的一些宫人在楼宇间穿梭。
  这么真实又繁华的内宫之景,是崔安澜研究历史时,最想看到的景象。可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的心思去考究和欣赏大昭内宫。
  “走!”
  简单的命令。
  崔安澜连忙点点头,跟在眼前这个名叫程渔的男人身后。他的心一直在猛烈地跳动着,就好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喜欢的吧!
  崔安澜没有一点迟疑地承认下这一点,其实从在飘香院相遇,一起斗过那些纸人后,他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
  不过喜欢男人,对于崔安澜来说,一开始从于冬汶那里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有些难以接受,但他真的接触了程渔,发现他喜欢的人是程渔时,突然感到庆幸。
  “原来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啊,我怎么说出来了!”崔安澜喃喃自语,好在及时醒悟,并没有被程渔听见。
  只是有些吵杂,令程渔瞪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崔安澜那原本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瞬间骤停。
  崔安澜的脑子里只剩下‘他怎么这么可爱!’、‘刚刚瞪我的那一眼好帅!’
  可爱也好,帅气也好,好像这些美好的辞藻天生就是为程渔准备的。
  这一刻的崔安澜无比的感谢赵瑟,心里无数次的呐喊着:“花的太值了,谢谢你,表哥!”
  崔安澜在一边异想天开,另一边的程渔则是认真地完成着任务。他们两个人一到内宫,就感觉到阴气。
  这种阴气和飘香院的三娘,和府的和淼淼身上发出的一模一样。
  程渔立刻明白,他们来对了地方。
  两个人在赵瑟的提点下,借着杨琛泺的身份,化作红衣内侍进入内宫。两个人一入内宫,就在队尾消失,变身梁上君子,隐藏在最偏僻的宫殿之中。
  两个人躲了一会儿,在等朱雀卫换班时间去往阴气最重的地方。
  本以为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待他们翻身下粱准备离开房间时,突然有两个朱雀卫闯了进来。
  刚刚准备离开的崔安澜被程渔一把抱住了腰,两个人就这么贴合在一起,躲在一处杂物后。
  崔安澜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他的腰还在程渔的怀里,心里想得全是程渔。
  他这般想入非非自然被程渔察觉,程渔一只手捂住崔安澜的嘴巴,死死地将崔安澜按在原地。
  不远处,突然闯进的朱雀卫似乎在小声地谈论着。
  程渔没能听清楚两个朱雀卫的话,只依稀听到了“娘娘”、“陛下”、“药”几个字眼。
  前两个词在内宫里并不稀奇,毕竟是内宫的中心,但最后一个“药”字,就值得深思。
  药,在内宫里可不是什么吉祥的词。
  程渔想听清楚朱雀卫的话,他慢慢移动脚步和身体,想听清楚些。可他这么做,不但没听到朱雀卫的话,反而被崔安澜的心跳声干扰到。
  他很是生气,瞪向崔安澜,竟和崔安澜直接对视上。
  那一瞬间,程渔从崔安澜的眼里看到了汹涌又彭拜的情意,竟然也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一把将崔安澜推开。
  崔安澜的脑袋碰到了杂物,发出一声轻响。
  “谁?出来!”
  朱雀卫中的一人发出一声警告,还不等崔安澜反应,就感觉到自己被程渔又一把拽过,正好躲过朱雀卫的袖箭。
  程渔将崔安澜甩在身后,警告一声:“别动!”
  他抽出白虎令,眼神中透露出杀机。
  本来就没听清楚朱雀卫的话,现在正好有机会将两人制服,然后弄清楚到底说了什么鬼话。
  不远处的朱雀卫们已经拔出长剑,威胁着:“出来,你们已经被我们发现了,早点出来,我们可以让你们轻松一点去见阎王!”
  程渔可不想见阎王,他又不会打牌九。
  他冷笑一声,慢慢走向朱雀卫。
  月光正好从一处未合拢的窗户里流入,洒在了程渔的身上,脸上,露出一张艳丽的脸。
  那般艳丽,比朱雀卫的将军还要艳。
  朱雀卫有点看傻眼,没想到会是一个红衣的内侍。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两个人对视一眼,道:“你是哪个宫的内侍,怎么会在这里?”
  程渔讨厌朱雀卫的眼神,原本毫无感情的眼睛像是染上一丝血色般,杀气直接冲向两名朱雀卫。
  他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直接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刚刚?
  朱雀卫一惊,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已经很小了,难道被对方听去?
  朱雀卫有些紧张,更加握紧手中的刀。
  程渔的耐性有限,他又问了一句:“你们说的药是什么
  ……”
  “小心!”
  一直待在身后的崔安澜看见对面的朱雀卫偷袭,立刻放声提醒。
  可还没等他提醒完,对面的两个朱雀卫已经倒下。
  “他们?”
  崔安澜有点傻眼,可一想程渔,就觉得好像应该就是这么简单。
  可不是吗?
  程渔多厉害啊!
  崔安澜忍不住赞叹:“真厉害!”
  这话流进程渔的耳朵里,立刻变成的谄媚。他可还记恨着刚刚,要不是崔安澜的话,他肯定就听清楚了朱雀卫们的话。
  程渔冷哼一声,说着:“有什么好厉害的,最后也没查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崔安澜有点没明白程渔的话,直言:“啊。他们不是说,小赵妃娘娘给陛下准备的药到了!”
  程渔惊讶:“你?你听清楚了?”
  崔安澜摇摇头,心里却很是欢喜程渔的惊讶。他一直想在程渔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下子应该有好好表现吧!
  他心里欢喜着,脸上的笑意自热也流露出来,连忙说着:“我会读唇语,刚刚正好看清楚了。”
  崔安澜小心地琢磨着字词,可不想透露出一点点的自满和骄傲的情绪。
  他虽然没有表现,但程渔却有些看不过去。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去管崔安澜,毕竟朱雀卫的换班时间已过。
  番外
  不太负责任的番外,事实上最初故事是这样的,后来我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总之书快完结了,所以我打算把之前这个稿子放送出来。算是初稿和灵感稿吧
  01
  黎明未晓,月已西移。
  暗沉的天幕被点点星光包围,王城在未熄的星光下,像黑夜中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它的光芒并不逊色于月亮,甚至比星光还要耀眼的光圈轨道,是王城的骄傲。
  这些轨道一层一层重重相叠,整座王城都笼罩在这莹莹的光圈轨道中,它们周而复始,有秩序地转动着,像是星云一样守卫王城。
  这些轨道,每一层都由一位忠诚的王城骑士守卫。这些王城骑士,他们背对着月光而立,长旗般的铁枪呼应着他们的名字——圣殿骑士狼骑队。以饮下的狼血为誓,终身侍奉王城的特殊骑士。银灰色的铠甲,狼血般艳丽的披风。如果能凑近观察,还能看见他们银月般的双眸。
  他们是圣殿骑士,也是王城的第一守卫。
  当然,对于程渔来说,狼骑队还代表着归宿与无止尽的杀戮。每当夜晚降临,血液中曾饮下的狼血会随着月相而沸腾,他的身体仿佛被点燃一样,戾气横生,杀戮重重。
  第十光圈的走廊深处,程渔刚处决完叛逆者,就被队友希帛带着调侃地语气:“小阿莲君,黎明了哦。”明明是副队长的希帛,总是喜欢这样呼唤程渔,毕竟在狼骑队看够了凶神恶煞般长相的队员,难得出现一位眉目如画,秀气俊逸的少年骑士。这样有些不合时宜地调侃,才能让他打发这漫长的黑夜时光。
  当然,希帛更想调侃的是:明明光圈已经足够明亮,依旧照耀不到审讯室一丝一毫。这里是狼骑队的审讯室,今夜由程渔亲自抓到的叛逆者,在一顿敲打后,依旧不能挖出叛逆者口中的真相。而刚刚希帛那句话仿佛是开关一样,让程渔收敛了全身的戾气。脚下的尸体已经偏体凌伤、面目全非。
  程渔松开皱紧的眉头,回禀道:“副队,人死了。”
  希帛蹲下身子,将左眼的单片眼镜拨开,细细检查尸体说:“哎,这年头的叛逆者一个比一个不经审讯,人送给亡灵法师们吧,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最后的话套出来!”
  绝对不能在十天后公主的诞辰日出现任何纰漏,至少不能将王城的安危陷入绝境。
  西面,沉睡在死海中的未亡灵,蠢蠢欲动。北方的雪域的魔龙一族也不可小视。明明是风雨飘摇的一年,却迎来了帝国第一位公主殿下。这样的喜讯给这个连年征战,疲惫不堪的国家干戈载戢,就连圣殿的教宗殿下也送来的祝贺,还特地派出两位银翼骑士,为公主献上圣水洗礼。
  但是对于程渔来说,责任负重感比以往都要重,公主殿下的诞生并没有改变狼骑队的使命。他们十年如一日,在星辰漫天中,举起手中代表着狼骑队的战旗枪,架起壁垒保卫着王城。
  当然,也有休息的时候。
  休息间里,程渔脱下负重的铠甲,松懈了一夜的疲惫,少年般稚嫩的脸庞,还有初见成人雏形的身躯都得到了缓解,身边的队友们笑着问他,要不要去一趟新开的酒馆,还告诉他,魔法师学院的那群不着调的魔法师们已经在里面躺了三天三夜,让他也去看看那些家伙的笑话。
  程渔大约是真的累了,连死对头魔法师的笑话也不愿意看,收拾了匕首与配套长剑,准备回到领养他的家中。
  他急于去确认,昨夜那个血肉模糊的叛逆者——身着破旧的棉衣,用平民聚集的下城区语言所说的真相。
  明明酷刑已经让叛逆者遍体凌伤,可是他依旧张开干裂的嘴唇,用被血染红的唇舌,祷告般念着歌剧的台词:
  “汝可记得吗,奥丁啊,在那些旧日子里,
  我们把鲜血混合在一起?
  汝还说过决不会独自享有蜜酒,
  除非它能被我们一起共饮。”
  叛逆者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对于程渔来说,这段苍白的台词,记忆深刻的对白,是程渔曾经对一个人的承诺。他曾经发誓要以性命为誓,永远守候的人。
  沸腾的狼血瞬间冰冷,程渔用匕首割破了叛逆者的喉咙,血液蹦出的一瞬间,覆盖了唐连的头盔,腥甜般的气味让狼血又重新点燃,温暖他的整个身体。
  程渔处理完尸体,看着右手上名为誓约的玫瑰纹路戒指在发亮,证明他没有失约,证明他的依旧恪守着骑士守则。
  但是,他知道,记忆里,那个金发的少年,白皙的脸庞,稚嫩的嗓音喊着:“阿莲,我害怕,别丢下我。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
  那个少年,不在了。
  02
  黎明在王城的钟声敲响时,终于粉墨登场,晨曦精灵抱着一桶光芒露水,洒在熠熠生辉的光圈上,光圈立刻收拢光芒,变形的轨道一层层收缩,守卫了一夜的骑士们,终于可以脱掉负重的盔甲,将平息的狼血冲动压抑住,像是一群少年似的放肆大笑。他们正准备涌进新开的小酒馆,去放松下自我,白日对他们来说太不易了,转眼即逝,有时一杯入喉的美酒,或是陪一位淑女散步的时间,下一刻,黑夜降临,他们就要披上铠甲,握紧手中的旗帜,站在光圈轨道上,用身体内的狼血点燃光圈的光芒,防御外来的一切敌人。
  毕竟对于王城来说,晨曦女神的护佑只会停留在太阳最后一层光芒收拢前,随之而来将会是夜之女神的惩罚,毕竟她们两姐妹斗气了一辈子,也没打算和解,反而是他们的信民,深受其害。信仰晨曦女神是王城皇族的使命,而夜之女神的诅咒却架在帝国所有人的身上。
  程渔与队友在第五大道分道扬镳,分手前,还被一个同僚说太不合群。程渔笑的腼腆,将口袋中的金币丢到队友的手中,说酒馆的酒钱就让他全包了。
  口袋已空,队友们终于放过了程渔,让他可以脱身回家。他徒步走在街道一侧,看着商店拉开门扉,开始接待一日的客人。路上,刚干完活的晨曦精灵流着口水趴在面包店的橱窗外。天空中,魔法师学院的学生们包揽了王城天空轨道的装饰,将一堆奇怪的绿色不明物涂抹在轨道上,远远看去,王城像是带上了一顶绿色的帽子,被民众们笑称是绿帽子。
  这样的魔法使学院真的好吗?
  程渔心想自己的义弟卡尔真的要去当一名魔法师。他此刻更加坚定想法,加入劝说卡尔放弃魔法师的大军中,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哪怕弟弟是因为被圣殿骑士团的贵公子表白拒绝,也不能从此误入歧途。
  一时,程渔觉得更要赶紧回家,好去劝阻弟弟。就连路过平时必看的告示牌区时,也没有发现寻人公告牌已经被一张张儿童的寻人启事盖满。这些寻人启事刚开始只有一两张,不知为何最近像是泄洪般,全部涌入了公告区,无论什么版块都被这些寻人启事贴满。甚至是猎人狩猎区也被占用了。
  不过好在程渔的听力惊人,几个因为无法查阅狩猎对象的猎人正在嘀咕,说最近老是丢孩子。
  儿童走失案?
  程渔因为猎人的话陷入了思考,没注意一辆失控的马车正在第五大道上奔驰,等程渔被身边惊恐妇人的刺耳的嗓音惊回神后。
  那辆马车已经驰疾到程渔的面前,快速的身体反应让他躲过了攻击,甚至还温柔地扶住身边已经晕倒的妇人。
  路上的行人也都躲过了马车的致命伤,只是马车依旧奔驰没有停下的打算,甚至有直冲城堡的势头。
  程渔见状,抢过身边猎人的老马,抽动鞭子追赶,最终在街角的转弯处终于拉住了那匹发疯的马,原本想马车里不会还有人吧!拉开车门的一刹那,如一捧紫色的玫瑰花般的少女涌入他的怀中,黑色的卷发衬托她煞白的脸颊,显得更加娇美。这位少女正忍住呕吐的欲望闭着眼倒在他的怀里。
  他秉着骑士的精神,对于这样的小姐,或者该说夫人,不能丢开手。
  但是少女稚嫩的脸颊以及那一览无遗的胸怀让他无法将夫人的字眼安排在她身上,只能用小姐来称呼她。
  “小姐,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少女在一顿呕吐后彻底昏迷了,程渔温柔的呼喊并不足以叫醒这位小姐,程渔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应该如何处理,他想要是副队长希帛在就好了,作为狼骑队失恋次数最多的男人,希帛应该知道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不过幸好上天看到了他的窘境,人群中一位仆女喊出斐雯夫人,那是我家夫人,请让一让。仆女从人群中挤出,奔到程渔的身边,将气若游丝的夫人抱住,还不停地感谢程渔,说谢谢他救了夫人。
  程渔明白面前这位如花般美丽的少女,虽然胸有些不尽人意,但是本质上是个夫人啊。本想问为何会惊马,那破损的马车里传来一声呼救,听起来很耳熟,似乎是那位被人津津乐道的子爵。
  听闻他很喜欢儿童,在下城区建立了很多孤儿院。程渔在养父的宴会上看过这位子爵,他一向对声音敏感,听过的声音绝对不会忘记。
  程渔闻声而动,马车的最里面一位大腹便便的子爵正卡在那里,无法移动身体。
  程渔见状立刻救出了子爵,还未寒暄一二。一道银色的剑气至天空中砸下,凌空而来带着洁白翅膀的银翼骑士,义正言辞地吼道:“竟然敢挟持美丽的少女,你们这群卑鄙的人,我要代表教会消灭你们!”
  03
  洁白的双翼是神明的赐予,玫瑰纹路的腰带配备着银色的重剑。他们从生到死都侍奉教宗,只为正义而死的银翼骑士大多是圣殿中的美少年。这群美少年们从小学习神学与剑术,侍奉神明。与其他以武力提拔上来的骑士不同,银翼骑士擅长魔法,当然由于骑士与魔法师之间的隔阂,他们大多数不削用魔法,除非必要的时刻,比如打不过。
  可能是狼骑队天生的优势,程渔的左手抽出怀中的匕首,本想上前解释一番,但是面前的银翼骑士完全不给他机会,在一连串的剑花之后,是强劲的风系魔法,而且连着剑花一路杀过来的风刃很强,甚至将原本摇摇欲坠的马车一分为二。
  围观热闹的行人早就躲回家中,程渔的匕首接过几朵剑花,躲过了风刃的袭击,但是右手被身边瑟瑟发抖的子爵束缚,让他无法用右手拿出佩剑与面前的骑士对战。
  狼骑队只有战死,没有失败。
  可是,子爵是累赘啊!
  程渔再接过一轮攻击后,推开了子爵。抽剑迎接住银翼骑士的攻击道:“请住手殿下,请听我解释。”
  “原来是你,我……我在空中亲耳听见她的呼救,何况现在她昏迷不醒,难道是你们二人用药迷晕了她?你们不会就是最近那个吹笛子的人,又想拐走人!”面前的银翼骑士声音还是少年的样子,大概在变声期,听上去有些刺耳,但是他利落的身手还有面上半块面具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美。
  程渔也只在别人的描述中听说过教宗的使者,神明的爱子——银翼骑士,他们有着美丽如少女般容颜,带着最利的剑划开世间的黑暗。最后一击,程渔的长剑也注满了力量,双剑碰撞间,程渔听见那个银翼骑士说着:骗子。
  银翼骑士的话,与昨夜那个黑暗里,叛逆者的话重合,动摇了程渔的心神,一时不察,银翼骑士的第二剑已经袭来,程渔来不及防御,只能看着长剑刺向他。
  程渔不知最近是不是霉运缠身,昨夜的叛逆者、今日的银翼骑士。不过好在时来运转,银翼骑士的剑被另一把匕首打歪,只是银翼骑士凌厉的剑气割破了程渔的衣袖。
  “副队?”
  希帛咧着嘴,抱歉道:“不好意思,这位银翼殿下,打扰二人的战斗,不过这里可不是斗角场,也不是圣殿,可禁不起您的公正之剑。何况,我们家队长有事找这个倒霉的傻小子有事,你应该知道他只是善良地救助了那位少女。”
  希帛还想说多一点,银翼骑士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打就打,费什么话,你们狼骑队都是娘们吗?”
  这句话一出,本来打算劝和的希帛也被怒火燃烧,捡起匕首就冲向银翼骑士,两人出手更加凶猛,直接将天空轨道,那王城绿帽子给打落了。
  一堆绿色的不明物从天而降,程渔心想:这下绝对完蛋了。希帛和银翼骑士两人打斗的趋势直接奔着城堡的方向。程渔拉过老马,追赶上去。
  最终在钟楼的楼顶看到二人,双方势均力敌,倒是让程渔刮目相看。毕竟希帛虽然平时不靠谱,但是武力值很高,是狼骑队的副队长。没想到这个银翼骑士可以和希帛打平手。另一方面,没想到希帛也不怕累,跟一个到处飞的骑士争斗。
  两人在钟楼倒塌前,终于被程渔与另一位银翼骑士拉开。
  “格斐,你拉我做什么,我要打死那个家伙。”银翼骑士不解的问道。
  希帛也一样,被程渔拉着。
  那个叫格斐的银翼骑士也带着面具。不过看起来更高级一点,面具上还有圣殿的纹路。他左耳带着水晶耳环,樱红的唇轻启道:“顾安澜别闹了,还要干正事了,要你抓的人,你抓住没?”
  “抓什么,被他们放跑了!”顾安澜收拢了双翼,生气地指着程渔他们说道。
  程渔也一阵迷惑,难道那个子爵得罪了教宗了?
  04
  名唤格斐的银翼骑士比顾安澜要理智的多,他先听完程渔的解释,将来龙去脉与程渔一一道来,说:“这位骑士大人,大概有所不知。那位子爵与叛逆者有联系,虽然他表面上是创办孤儿院救助孤苦无依儿童的大善人,实际上他将这些孤儿养至成年就高价卖给富商或者走私到死海等区域做奴隶。我们也是奉命抓捕。”
  格斐骑士的话让程渔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他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发生的事情繁多,似乎一一都能用一根针,将线索编织成真相。
  不知为何,程渔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当年自己也是孤儿,也是被这样的不法的孤儿院收养,唯一不同的是,他逃出来了,在一场名为鼠疫的灾难中逃了出来。他不敢去回忆,为了逃离那间孤儿院,逃脱被贩卖给黑市医生做试药人的命运。
  不过,也确实没有给他机会。那位子爵还是逃脱了。希帛与顾安澜一路争吵,直到队长面前,他们才收敛了一二。
  狼骑队的队长菲尔逊,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他体格高大,眼神犀利,仿佛在他面前一切谎言都无所遁形。程渔一行人到时,他正坐在由冰块砌成的浴池中,身边的仆人正在添最后一袋冰块,使之融入水中,毕竟只有足够的寒冷才能压抑他身体里的狼血沸腾。对于他们狼骑队来说。狼血的感应越强,能力也越强。传闻,这一届的队长并不是受刺激最强的一位,曾经有一位队长在白日里需要魔法师将其封印在冰棺里,才能压抑住狼血的沸腾。不过,对于程渔他们来说,菲尔逊绝对是骂功最好的一位。
  只见菲尔逊笑盈盈地喝完手中蓝色的酒后,开始对程渔一行人冷嘲热讽,还特地提到了废物魔法师好不容易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干了几天的活,就被他们这群家伙给搅和了。他说魔法学院的意见信都快将他的办公室淹没了。最后一轮冷嘲热讽时,从来没受到这样讽刺的顾安澜,跳出来就是一句:“这件事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妨碍我抓人,那子爵会逃离吗?”
  反问的语气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程渔与希帛闭上眼睛,心里给这位银翼少年点了一柱香,觉得顾安澜绝对熬不过自己队长的第二轮嘲讽。果不其然,菲尔逊单独给顾安澜开了一趟如宗教课一样长的讽刺,要不是格斐拦着,顾安澜绝对要在这里与菲尔逊大战一场。
  最后一轮讽刺开始时,程渔实在看不过去,主动承认了错误,还表示会在白天修补王城。菲尔逊看着身体里那股戾气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终于放过了他们一行人。问道:“两位银翼殿下,纡尊降贵来寒室不会是来接受我的教训吧!”
  格斐受到的冲击最小,毕竟他是劝架人,也是涵养最好的一位,他微笑地回道:“菲尔逊队长,教训说不上,大概是来寻求帮助的吧!”
  菲尔逊眉头一扬,挥挥手,让仆人给他递上衣服:“哦?大名鼎鼎的银翼骑士还要我的帮助?”
  格斐无视了菲尔逊的讽刺,继续道:“最近王城的下城区丢了一群孩子,虽然里面大部分是孤儿院的孩子,但是不乏有平民的孩子。圣殿接到了这些平民的请求,教宗便安排我们来处理此事。”
  程渔听了这段话,联想到公告牌上的寻人启事。这些挂在公告牌的寻人启事都是富商才有财力能够贴得起。还有猎人的交谈,觉得这件事可能比想象中还严重。
  菲尔逊队长听完这段话,摆了摆手,示意格斐继续说。格斐心领神会,继续道:“我和顾安澜探查了一路,发现丢失儿童最多的孤儿院都是子爵所创办。然后搜查了一番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原来他就是将这些孤儿走私到死海之域的人。本想着今日将他抓捕归案,可惜被他察觉,后来他劫持了一架马车,才发生了今天的冲突。”
  格斐的话将前因后果解释很清楚,也分清主次,表明他们只是捉拿心切,一时产生的误会。可是这段话到了程渔的耳中,却是惊涛骇浪。他在这件事情上,又做错了一件,放走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不过希帛却没有这样认为,他说:“这位银翼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狼骑队只负责守卫王城,至于抓人的事情,是归王城的卫队,我们可不能越俎代庖。何况,我看得很清楚,我们家小程渔只是为了阻挡那辆马车冲进城堡。”
  希帛还想继续争辩,都被程渔的一句道歉给噎在口中。程渔低着头道歉,说会将子爵捉拿归案。
  那个顾安澜少年刚刚在程渔帮他打断菲尔逊的讽刺时,就奇怪地看了程渔一眼。现在,更是睁大的眼睛研究着程渔所说的真假。
  菲尔逊队长终于穿好了他的衣服,拿出一叠魔法学院寄来的意见信,这些意见信上面带着白鸽一样的翅膀,被菲尔逊队长的手一把住。他对于程渔的话,不置一词。只是道:“真是麻烦!”
  希帛见自己队长不耐烦的样子,心领神会,立刻道:“这样啊,抓人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狼骑队又不是卫队,况且还要负责守卫王城,架起光环。不过这事也好商量,本来队长就要给程渔下达任务!”
  程渔一脸不解,希帛给他眨眼,让他懂点眼色,没看见菲尔逊队长已经开始在把那些信件的羽毛。这表明队长的戾气又升腾了,希帛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说:“你救的那位夫人是博吉亚公爵最爱的情人,她本来与博吉亚公爵一同参加公主的宴会,不过因为公爵有事耽误,就让那位夫人先行,卫队那里人手不足,陛下让我们守卫队派出一人去保护那位夫人。”
  程渔领会了希帛的意思,只是惊讶于菲尔逊队长竟然答应了陛下,安排队员去做狼骑队使命以外的事情。他本想拒绝,但是希帛又道:“队长本来不想听陛下的话,可是刚刚医生传来的消息,那位夫人感染了鼠疫。而且可能是由鼠兽直接传染的,陛下认为是我们守卫不当,竟然让一只耗子钻了空子。不过卫队怀疑是子爵携带所为,毕竟那家伙当年就是因为驱除了鼠兽才封的子爵。为了弄清是否我们有失职之处,我和队长商量要你担此重任。”
  整个空间里,菲尔逊的话如同噩梦般的袭来,鼠疫二字也让面不改色的格斐二人,皱起眉头。毕竟当年那场鼠疫灾难害死了王城几十万人,甚至为了保护贵族,将下城区全部移除王城,安置在离王城数百公里的地方。虽然那时他们还年幼,但残案历历在目。
  程渔也沉浸在鼠疫的回忆中,那个叫顾安澜的银翼骑士挡住了他的去路。程渔看着顾安澜欲言又止了几次,本想用一句借过,毕竟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如毛线团一样的混乱,找不到开头。
  那个叫顾安澜的银翼骑士,终于鼓起了勇气道:“谢……谢谢了。还有对不起,误会你了。”
  这句谢谢让程渔一愣,本想说都是误会。
  顾安澜又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坚定的眼神,望着程渔,毫无阴霾地询问,似乎渴望程渔能回答出他是谁。
  与此同时,相隔数百公里的下城区,一首歌谣伴着笛声轻轻地哼唱,轻快的歌声唱着自由与乐园。笛声悠扬,每一个音符都似乎在呼唤着谁?
  一条儿童排成的长龙,从头到尾数千人,都顺着街角的路灯,一路走向笛声的深处。
  01
  晨曦精灵们带着一日的疲倦,将余晖中的光芒吸收成一颗颗玻璃珠般大小的球,用纤细稚嫩的手腕将这些球,一颗一颗地放入小木桶中。这些光球等待一夜的发酵后,就会变成光芒露水。与此相对,夜之精灵们可没有晨曦精灵们勤劳,它们总是恶作剧般地嬉戏。偶尔使小坏打翻晨曦精灵们的木桶,还故意偷笑地藏起一颗颗发光的球。
  程渔在去往斐雯夫人下榻的公馆路上,就看见一只夜之精灵正在偷拿小木桶。他坐在马车上,太阳的余晖还洒在他的车窗上,刚刚有只胖晨曦精灵就收集了一桶,气喘吁吁地坐在车窗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胖的晨曦精灵,大约是心疼它的气喘吁吁,将那只小木桶救了下来。夜之精灵也不生气,笑吟吟地给程渔一支月光冷箭。程渔没有躲,箭被同马车的顾安澜捏在手中。大概是顾安澜的气势太强,不仅吓跑了夜之精灵,还将那只偷懒地晨曦精灵赶离了马车。
  顾安澜看了一脸不在意地程渔,恨铁不成钢地问:“你是疯了吗?都不躲夜之精灵的月光冷箭,幸好月亮还没有升起,不然肯定会刺穿你的脑袋。”
  程渔不以为然,心想:这么小的箭矢,怎么能穿透他的身体,顾安澜有些小题大做,大概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不过,好在他涵养不错,客气地道谢。
  顾安澜见程渔不以为然的样子,又一个人窝在马车的一角生闷气。他可是还记得,程渔说的话,就是个大骗子,果然再见面,早就不认识他了。
  两个小时前,顾安澜差点又要与程渔大战一场,可是他看着程渔清澈的双眼,只好无可奈何地松开握紧拳头。顾安澜奉命去抓捕子爵,程渔按照规矩去看望费雯夫人,两人本不顺路,但是程渔心存愧疚,他似乎真的忘记了顾安澜是谁?
  绕是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依旧得不出答案,他的人生里非黑即白,像这样耀眼如光圈般闪耀的人,如果真的在他的人生中走过,绝对无法忘记。
  他想过是否顾安澜认错了人,但是再三确认,并且指着自己说“你确定吗?顾安澜阁下,你真的没有记错人。”最后一次确认,直接让暴跳如雷的顾安澜,展开双翼,要大动干戈了。
  不过,幸好格斐大人及时的出手,还请求他和顾安澜一起行动,这点他也同意,毕竟他们目标相同,狼骑队要抓住叛逆者,守护王城。银翼骑士他们要抓住子爵。
  只是,又撑起下颌,一股“快来哄哄我的”的顾安澜阁下,让他想起养父家中的波斯猫。一样狭长的双眸,一样娇气的性格。总是需要别人哄着才愿意纡尊降贵来觅食。不过对于爱猫一族,他们家的成员都乐此不彼地逗弄着那只娇气的猫。
  就像此刻,他泛滥的心,不知怎么就软下来,手指轻轻触碰顾安澜的衣袖上的红宝石,问道:“顾安澜阁下,要喝红茶吗?”
  顾安澜竖起了耳朵,大约是喜欢吧!程渔心想,便趁热打铁地问道:“还有一些甜点,要尝尝吗?
  02
  甜点之餐,大约是让这位尊贵的顾安澜阁下满意了,等他吃完最后一块甜点,两人已经来到公馆的地界。程渔收起南瓜魔法车,将它们装进自己的口袋中。
  顾安澜似乎对此很感兴趣,问道:“你也会魔法?”
  程渔摇头,回道:“是我弟弟卡尔的车子,他听说我要去下城区,特地借给我的。”
  顾安澜也听说过卡尔的事情,一个拒绝成为圣殿骑士走上魔法师道路的贵族。
  两人向公馆走去,可惜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那位美丽的斐雯夫人,毕竟由于她感染了鼠疫,还是在王城内,自然受到王城卫队的监管,另一方面,公馆的来路已经被王城的医务人员围堵的水泄不通,他们也是步行了一段路,通过重重关卡,才允许见斐雯夫人的婢女,这个婢女神色憔悴,见到程渔时,似乎见到了救世主,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程渔安慰了她一会,便和满脸不耐烦的顾安澜离开,离开前,还被几名医师检查,没有携带鼠疫病菌才允许离开,并且告诫他们十二个小时潜伏期之后,才能入城。
  程渔他们倒是不在意,毕竟刚刚接触了婢女,得到了一些消息,正准备赶往下城区。那个哭哭啼啼的婢女,断断续续地说着她们的悲惨遭遇,说费雯夫人想去下城区看看孤儿院的孩子们,谁知道在那里被逃窜出来的子爵挟持。直到入了城区,才被发现了端倪的银翼骑士所追赶,最终夫人被救,子爵未落网。本以为谢天谢地可算救回了夫人,谁知夫人还染上了鼠疫。
  程渔本想再安慰,却被顾安澜拉离。两人坐上马车时,顾安澜又开始沉默生气,独自一人看着窗外,时不时用眼神刀子割着程渔。
  程渔觉得莫名其妙,只好驱动南瓜马车,这辆马车无需操控,速度极快,月亮升起时,两人已经到达了下城区,与热闹繁华的王城截然相反,这里充满了蛮荒萧条。寒鸦立在灯火闪烁的路灯架上,偶尔有人经过,就能惊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声。
  下城区并不在王城之内,十年前的鼠疫成灾,整个王城都沦陷,王城的贵族们,为了保全自己,就下令逼迫重灾区之一的下城区迁移至千里之外的荒地。让这群下城区的民众自生自灭。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来到下城区后,鼠疫不知什么原因就消失了,人们也在此安居乐业。还修建一条直通王城的铁道。
  程渔与顾安澜走进下城区的街口,被街角发出的恶臭刺激地捂住了鼻子。四周都灰蒙蒙地一片,唯一光亮的地方是一间圣殿教堂,不过教堂外面的墙皮脱落,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
  他们按照婢女的提示,找到偶遇子爵的孤儿院。路上遇到几个凶神恶煞的路人,看见他们骑士的忠诚纹路后,灰溜溜地逃开了。
  不过,程渔他们却没有给他们机会,打倒他们后,套问了子爵的消息,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说在孤儿院旁边的剧院看见过他。
  顾安澜本想问问剧院在哪里,程渔就放松了对他们的束缚。这群人四处奔逃,一哄而散。
  龙蛇混杂环境加上剧院二字,突然让程渔有些怀恋。他在这里待了六年,最后一次记忆,是他逃离下城区,爬上火车去往王城,度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遇上养父。
  这样悲惨的回忆让程渔忽视了路上的积水,被顾安澜拉住,抱个满怀。顾安澜嘴上说着:“注意点!”脸色未变,只是红通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情,他还主动牵起程渔的手。
  两人牵手游下城区,几个路过的妇女,本以为来了两个肥羊,一看牵着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离开。程渔窘迫地抽出自己的手,上前询问孤儿院与剧院的事情,那些妇女一听,立刻神色紧张,骂骂咧咧,让他们离开。
  顾安澜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本想用气势吓一吓她们,但是被程渔阻止了。只见程渔拿出一袋子的银币,递给那些妇女,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妇女抢过袋子,就说:“就是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不过那地方有鬼,明明没有表演,还能听见音乐声。”
  她说完转身就离开,其他几个妇女追了上去,想去分一杯羹。只有一个疯癫的女人从其中冲出来,大喊着:“艾儿,我的艾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别听那笛声?”
  笛声?
  程渔和顾安澜一顿,细细地打量疯癫的妇人,可惜妇人还没有喊多久,就奔逃进小巷深处,程渔与顾安澜对看一眼,也跟上去。
  几个转弯,加上一些路人的打扰。那个疯癫的女人就不见踪影。程渔细想,拉着顾安澜的斗篷,冲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再几次转弯与攀爬后,终于又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跪在孤儿院的铁门外,伸出手,似乎对面有人会回应她一样。
  顾安澜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她会在这里?”
  程渔说:“下城区很多人家养不起孩子,就将孩子送到孤儿院。我只是猜测,她会不会来这里?”
  顾安澜转过身,盯着程渔道:“你对这里还蛮熟悉的吗?”
  程渔没有回答,只是指着孤儿院旁边的剧院说道:“我们去旁边的剧院看看,婢女所说的孤儿院找到了,不过看破损的样子也不会有人待在里面。”
  顾安澜看出程渔转移话题,挑眉等着解释。
  程渔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愿去解释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清楚。他只是知道,记忆里那里是他们孤儿院表演话剧的地方,他们演出过《洛基的争吵》*(后记),他们像是商品一样,展览给台下每一位客人。
  他就是在这场表演中,被黑市医生看中,差点成为了试药人,如果没有……
  程渔不敢继续回想下去,他知道记忆里那个金色头发的少年不在了。那个曾经帮助他逃离下城区的少年,已经被他落在记忆的原地。
  千里之外,狼骑队的光圈渐渐比月光还要明亮。程渔看着王城区的光亮,收拢心神,可能是月光的照耀,他身体里狼血开始沸腾。
  他现在不敢有一丝心神的放松,因为一旦心神不稳,他可能就会大开杀戒。
  顾安澜和他,一起走进破旧的剧院内,果然有几个儿童在打扫地板上的灰尘,见到程渔他们,立刻躲到舞台的帷幔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着他们。
  程渔和顾安澜怕贸然前去会吓到他们,本想套套话,却突然听见舞台上缺腿的三脚架钢琴发出声音,然后一段悠扬的笛声,似情人的呢喃,绵绵地传进程渔的耳中。
  他仿佛看见舞台上正在上演剧目,听见那熟悉的台词:
  “汝可记得吗,奥丁啊,在那些旧日子里,
  我们把鲜血混合在一起?
  汝还说过决不会独自享有蜜酒,
  除非它能被我们一起共饮。”*(见后记)
  他看见舞台上金发的少年伸开双臂,说:“阿莲,是我,易城。我没有死,我就在这里,快来找我呀。”
  03
  易城,漂亮的如天使般的金发少年,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他。
  程渔呢?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自私的人,没有紧紧抓住阿城,害他一个人留在那个恐怖的下城区,害他不在了。
  他是个罪人。
  拇指被利箭刺穿,一滴滴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身体内的狼血重新燃烧,手指的疼痛感将程渔拉回现实。他正和一群孩子排成一列,顺着笛声行走在稻田里。旁边是神情呆滞的顾安澜,他的面具已经掉落,姣好的容颜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水仙花少年的韵味。
  程渔看了看流血的拇指,还插着月光冷箭,果然是记仇的夜之精灵。
  不过也幸好有它,才让他清醒。
  程渔拉着顾安澜走出列队,在他脸上捏了几下,感觉手感不错,还故意捏了捏他的鼻子,直到被顾安澜怒火燃烧的眼神击退后,他才松开手。
  程渔本想解释一番,但是顾安澜却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位大腹便便的子爵,两人一鼓作气,抓住子爵,刚想带他离开,队伍就停下了脚步。儿童们面无表情地握住武器,向他们冲来。
  程渔无法伤害这群既不是叛逆者也不是的儿童,只好一边护着醒来瑟瑟发抖的子爵,一边小心地躲过孩子们的攻击。
  另外一边,顾安澜张开双翼,飞到空中躲避孩子们的攻击。这些孩子看顾安澜飞上天,也搭起了人桥,可惜终究无法与顾安澜的高度相比。
  顾安澜飞到空中,看见因护着子爵而无法躲避的程渔,大喊一声:“阿莲,手。”
  程渔闻声而动,伸出手与顾安澜相握。
  那位大腹便便的子爵看情况不对,立刻推到几个儿童,夺下他们的武器,打倒阻碍他的孩子,向远处奔去,顾安澜的双翼鼓起狂风吹倒了子爵。程渔握着顾安澜的手,将子爵提起,飞离了地面。
  他们还不知道,黑夜中一双眼睛紧盯着程渔,金色的头发,殷红的嘴唇念着:
  “汝可记得吗,奥丁啊,在那些旧日子里,
  我们把鲜血混合在一起?
  汝还说过决不会独自享有蜜酒,
  除非它能被我们一起共饮。
  阿莲,我回来了。”


后记
  1.    这个故事大家可以看作是童话故事《彩衣吹笛人》的新编,或者该说是同人类作品。无论如何,就是个套着童话故事外衣的耽美小说。这个吹笛人在很多动漫里都登场过,这里我选择的是我在市立图书馆借到的图书《彩衣吹笛人》(屠岸  方谷秀译)的英译版本。有兴趣的小伙伴可自行去网上下载。
  2.    关于洛基的对白,是《埃达》(石琴娥译本)这本书里面里《洛基的争吵》的翻译版本,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