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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字字诛心


  李言蹊礼貌性的喊了声“阿姨,过年好。”
  周夫人急忙说:“过年好啊,欢迎来我家做客。”
  几人说话间,司机拎了许多年货进来,周颂随即说给他爸妈听:“这些都是从李言蹊家带来的。”
  周夫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又接着催人落座。
  全部落座之后,周颂起身倒酒,李言蹊依然是喝果汁,鉴于上次的酒醉事件,周颂不敢让他沾一点酒。
  周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红酒,再看看李言蹊面前的果汁,问他儿子:“你是不是弄错了?红酒该给你朋友啊?”
  李言蹊除了刚开始打招呼喊了叔叔阿姨之后,便没再随意开过口了。
  周颂坐下才说:“他喝酒过敏。”
  周夫人“哦”了声,“那还是别喝了,多吃菜,做了一大桌子呢。”
  李言蹊点点头道谢,一起碰过杯之后开始动筷子吃饭了,饭席上他们基本不说话,周鹤国今晚也异常的沉默。
  周颂知道他爹心里肯定不畅快,也没上赶着气人,一副乖儿子形象,周夫人时不时给儿子夹菜,自然也不能冷落带回来的客人,给李言蹊打了汤,客客气气的,不让人觉得过度但又不会让李言蹊受到漠视冷落。
  李言蹊一边安静吃饭,一边想着:这人的父母家里倒是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屋子装修没有周颂自己的住宅那么华丽奢侈,也没有想象中的仆从成群,家里除了周颂的父母没别的人了,看上去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在电话里凶周颂的这位夫人,看上去也不那么可怕,反倒是不怎么开口的周老爷,有那么点让人不敢直视,果然官威压人。
  他正想着,周老爷突然发话了:“小李,你在周颂公司任什么职?”
  这话一出,周夫人和李言蹊都是一愣。
  周颂喊了声:“爸。”
  “咦?你也早就认识他了?”周夫人问周鹤国。
  气氛一时微妙。
  李言蹊把嘴里的饭咽完,才说:“在设计部,担任普通设计师。”
  周鹤国又问:“兴海科技比之周氏科技,怎么样?”
  李言蹊又是一阵脊背发凉,这位周老爷到底知道了多少?也是,自己跟周颂那些事,怎么可能藏得住,瞒得住别人怕也瞒不了周颂这位身居高位的亲爹。
  周颂直接端着酒杯碰了一下周鹤国的酒杯,“爸,他不是你的下属官员,不是来述职的,大过年的您问这些做什么。”
  周鹤国瞅了一眼儿子,父子俩刹那间眼神战了两个来回,火花四溅。
  李言蹊想了想,说:“兴海规模小,但好在五脏俱全,人员团结气氛融洽,周氏规模大,机制健全,机会比较多,但是工作氛围太严肃,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周鹤国这回转过头看着儿子了,“听着没有?要学会稍微解放人性。这大过年的还去出差,连自己当老板的都压迫自个儿,那员工更不用说了。”
  周颂暂时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爹这是暂时放他一马了,因此也没像往常一样跟他爹硬刚,垂头听训了。
  周夫人嗔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又来,少说两句你。”
  一顿饭有惊无险的吃完了,李言蹊吃得少,第一个放下筷子,周夫人还笑着说:“难怪看上去这么瘦,吃太少了,是饭菜吃不惯吗?”
  李言蹊有些不好意思,除了爷爷奶奶,还没有哪一个长辈这么亲切的跟他说话,更多的也是不习惯,这个笑盈盈的人,就是周颂的母亲,这样一个看起来和蔼的人,到底怎么养出一个周颂这样的人来?
  “我不饿,上午在家吃太多了,还没完全消化。”李言蹊说。
  周夫人也吃好了,叫李言蹊一起去沙发那边看电视,李言蹊有点怕周鹤国,自然不乐意待着饭桌上,于是饭厅里只剩着周家父子二人。
  周鹤国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你说如果你妈知道他跟你真正的关系后,还能这样对他吗?”
  周颂抽纸巾擦了嘴,“爸,生日快乐。”说完然后不管周鹤国,也走了。
  晚饭后,原本周颂打算带着李言蹊回去自己的住宅,但周夫人不让两人走,周颂想,也是,把人带回老宅住一晚,好像也不错,就跟某种不可言说的仪式似的,李言蹊见周颂真不走了,心里真急了,小声跟周颂说:“你住这,我自己回去。”
  周颂故意虎着脸:“怎么?看不上住我家?”
  李言蹊摇摇头,眼里全是敢怒不敢言,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夫人在旁边乐呵呵的,“客房一直备着,今晚总算有人住了。”
  周颂直接说:“不用,住我房间就成。”
  李言蹊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鹤国已经在沙发那边喝儿子了:“像什么话?两大男人非得挤一块儿?你愿意人家小李还不一定愿意。”
  李言蹊面色红了又白,一时有些无言的难堪,看这样子,周鹤国大概都已经知道了。
  周颂也是冷了脸,“那我今晚睡您屋,两个大男人还就非得挤一块儿。怎么就挤不得?”
  周鹤国气得……这个逆子,怕是迟早也要把自己气死!
  周夫人赶紧打圆场,“哎呀哎呀,你们父子俩急什么?说的就跟咱家没有房间似的,让小李选,人家爱睡哪睡哪,成不?小李,你自个儿挑吧。”
  李言蹊感觉自己站在了暴风眼里,进退不是,最后他还是说:“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大过年打扰了你们这么久,而且还因为这点小事惹得叔叔跟周颂不高兴,我非常过意不去,真的很抱歉。”
  周夫人想不明白这三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呢?睡哪儿不是睡?
  周颂沉着脸:“说了今晚不许走。”
  李言蹊欠了欠身,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然后就往玄关那边走。
  周颂一大步跨上去挡在李言蹊身前,小声威胁:“你敢走试试。”
  李言蹊是真没想到当着自己父母的面,周颂胆敢这样明目张胆,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周夫人察觉出来气氛似乎有点怪异?
  周鹤国从沙发上站起身,实在忍不了了,“周颂,你是土匪吗?!你讲不讲道理?!你丢不丢人?!”
  周颂一把扯了李言蹊往回走,“我是不是土匪您自个儿清楚,我只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从不会失手!也不会放手。”
  李言蹊甩了两次都没能甩开周颂硬拽着他的手,当着那两位的面,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跟一个小丑似的,又难堪又无力。
  周夫人也不傻,这么一出,回过味儿来了,再看看自己儿子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少爷啊!她不知道该震惊于儿子居然真的喜欢男人这个事实还是该震惊于儿子的这幅模样。
  “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人伦枉法?!跟个男的搅和在一起,你跟古代捧戏子的昏庸之辈有什么区别?!还有脸带回家里来……当着你妈我们两的面儿,你都敢这样,背后你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你信不信老子掏枪崩了你!”周鹤国也觉得难堪,这叫什么事!自家儿子带着个男人回来过年,还为了那个男人跟自己的父母叫板!
  “我目无王法也不是第一天,背后我是个什么样子,不劳您挂心。我当初就跟您提前打过招呼,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李言蹊带回家来。”周颂握着李言蹊的手越捏越紧,力道随着怒气值无限往上增。
  李言蹊疼得皱眉,此刻他也不知道是心更疼一些,还是手更疼一些,他周颂凭什么不问过他便擅自作主带他来这里受辱。
  周鹤国言语里全是讥讽和羞辱,从进门前看他的眼神,到饭桌上问他的问题,哪一个不是想着要他难堪?包括现在这情况,怎么看怎么知道不是自己自愿的,而是被他儿子强迫的?
  周鹤国指着两人道:“你们趁早分开来,不要逼我出手!”
  周夫人终于缓过神来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的那些传闻,她从没放在过心上,男人嘛,爱玩那是天性,你情我愿的,别人为了她儿子的钱,她还不计较呢,只要儿子开心。
  这会儿她也觉得儿子只是玩玩,且也有气他父亲的理儿在里面,因此倒没像周鹤国一样怒气攻心,只是转头问李言蹊:“你跟周颂这是……交易?”也不怪她想岔了,之前在饭桌上听出来这人原本没在周氏上班,后面又到周氏去了,保不齐是因为职位的事情,跟周颂换取了什么。要想,周氏地位堪比国企,多少名校的学生毕业了也想进呢。
  李言蹊终于忍不住了,他使劲挣了一下,“周颂,我手疼。”
  这话一出,周颂立马松了手,李言蹊赶紧抬起自己的手腕轻轻揉着,周颂也顾不上其他了,伸手要去捞过来看,李言蹊一侧身避开了。
  这么一个动作,周夫人却急了,因为儿子那个动作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很自然的,那就说明这样的事情在她没看见的时候发生过好多次,原来她想错了。
  “我想你们都误会了。首先,我并没有跟周颂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周鹤国,这是回答他那句“你们两趁早分开来”,“其次,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易,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李言蹊看着周夫人,语气有些清冷。
  周颂预感接下来对方的话一定是他极其不想听的,他想要阻止李言蹊,可李言蹊已经开口接着说了:“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儿子强迫我的,在这之前,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组成一个家庭。”李言蹊一边说,一边看着周颂,“然后你们的儿子出现了,以公务为由设局让我钻入他布好的圈套,强暴我,我反抗,就把我打到胃出血,然后把我囚禁在酒店长达一个月之久,还用不堪的手段迫使我未婚妻跟我分手,那一个月期间做了些什么不用我说,你们猜也该猜到。”
  周颂听到这握紧了拳头,眼神凶狠地盯着李言蹊,李言蹊转开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周夫人那边退了一点,“这个事情,周老爷您一直都知道,对吧?也正因为您打电话骂了周颂两次,他为了不影响您仕途升迁,才把我放了。放我走之前,明知道我对烟过敏,他还故意强迫我抽,所以我出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医院。原本我以为,我逃离了魔爪,可以不用再深陷牢笼。”
  周夫人听得愣住了,她跌坐在沙发里。
  “没想到才过了三天,他再次让我去陪他吃饭,然后隔三差五总要叫我去陪他,不去就用其他的事来威胁我,我原本的工作、生活和未来被他搅得一塌糊涂不复存在,对于我,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听话动辄打骂侮辱,然后还强迫我搬去跟他住一起,又让我去周氏工作,期间差点因为是周氏的员工而被绑匪杀掉。”
  周鹤国颓然坐倒,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着当事人这么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把我救回去之后,养伤期间我没有迈出过屋子半步,因为他不允许,我吃穿用度全都要听他的,不听就要被囚禁。哦,忘了说,他还曾把我关在山中那栋别墅里半个月,用手铐铐着我一整晚不让吃喝,我没有犯罪,却要这样被对待,难道这就是你们为官之人的后代吗?只手遮天目无王法,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活该被糟践!”
  李言蹊字字诛心句句入骨,眼眶都红了,这些事情,这一切,他原本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开口说出来的那一天,烂在肚子里死了臭了化了也就好了,没想到他说出来了,当着周颂的面,还是说给周颂的父母听。
  后面的事,李言蹊没说了,只这些也已经足够,并且后面的他也说不出口了,现在胸前还带着乳环追踪器,他实在难以启齿,“所以,你们二位是如何在心里猜想我的,大可不必。我不为他的钱权,更不为他这个人,我现在只为了我的家人而苟活着,等哪天他们走了,我也死了,就彻底自由了,反正我的人生早就被毁掉了。”
  周颂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复几次,他最终没有阻止李言蹊对他罪行的控诉,他只是哑着嗓子问:“李言蹊,难道我就没有对你好过一点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