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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页


娄昭君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拿豆豉,“你师父平时喜欢喝烈酒,不过遵业酒量平平,所以昨天他特地和人换了这坛温和些的果酒。”
听到这里英娥心念一动,忽然就有了个捉弄司马子如的好主意。她趁娄昭君不注意,悄悄走到酒坛子旁,将手里捏着的蜜梅扔了好几个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笑容满面地带着豆豉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英娥按捺不住兴奋之情早早就起了床。草地上若有若有的白雾渐渐散去,碧色草叶青翠欲滴,浓浓淡淡的绿色好似织就了一张半透明的纱网。草叶上的朝露在晨曦照耀下折射出温柔和煦的光芒。
英娥来到练箭场时,很意外地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身黑衣的司马子如策马立于高欢身边,身姿挺拔,柔软的眼波比朝露还要明媚,只可惜半边脸颊上布满了红色疹子,完全破坏了美人本身的协调。
英娥心里暗自发笑,她早就知道这家伙一碰蜂蜜就会起红疹,看来昨天那几个蜜梅发挥作用了。
“哎呀呀,司马子如,你的脸怎么了?怎么破相了?”她一脸的幸灾乐祸,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对方发飙的样子。
一旁的高欢露出几分抱歉之色,“昨天请遵业喝了酒,没想到就成这样子了。”
司马子如微微一笑,“无碍,或许是我不适合喝那果酒吧。”
英娥不依不饶继续挑衅,“我看是某些人平时行事太阴险,所以才被老天惩罚了吧。不然怎么就你一个人变麻子脸呢?”
司马子如摸了摸下巴,“说得倒也有道理。”
没有如愿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英娥有些失望,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今天师父教我射箭,你来做什么?”
高欢笑道,“遵业今日正好无事,所以也来看看。”
这时,几只大雁鸣叫着掠过天际,飞过上空时慢悠悠盘旋了几圈。
司马子如弯了弯嘴角,“我只是来看看而已。莫非有人射术不精,愧于见人?”
英娥高高扬起了眉,“我射术再不精也比你强。有本事你射下一只大雁来,光靠嘴皮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知道司马子如这样的贵公子对武艺可是一窍不通,所以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视。
司马子如轻笑出声,“英娥,你可别小看嘴皮子。我若是能凭着嘴皮子也能射下大雁来,你信吗?”
英娥愣了一下,随即就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难不成大雁是被你唠叨怕了一头栽下寻死?”
司马子如不再看她,右手握起放在唇边,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利箭出弦的声音。
就在英娥琢磨这家伙居然还擅长口技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先在盘旋的几只大雁中,其中一只落在后面的大雁竟然扑腾着翅膀往上飞之后直直下坠-----在英娥的目瞪口呆下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呆呆愣了半晌,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高欢也忍不住问出了口。
“遵业,你是怎么做的?”
司马子如翻身下马,捡起了那只大雁,察看了一下后露出了笑容,“兄长可曾听过惊弓之鸟的故事?”
高欢点点头,似是恍然而悟,“难道这只大雁也----?”
“没错。刚才我已听出这只大雁鸣叫有异,再看它飞的姿势缓慢偏低,很有可能是受了箭伤。前面那几只大雁在空中盘旋不去,应该是在等着这只大雁。所以我就试着发出弓弦之响,它害怕再次被箭射中,就想要往上飞,一使劲伤口更加疼痛,翅膀也飞不动,于是就掉了下来。”
司马子如说着将大雁递了过去,“果然不出我所料,它的左翅有箭伤。”
高欢看了看那只大雁,脸上露出了钦佩赞赏之色,“遵业果真多慧!”
司马子如一笑,“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只受伤的大雁。不然我真不敢在英娥面前跨下海口。”
英娥早就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想挣扎着表示一下不屑,但心里却也是佩服不已。
司马子如将她的表情尽收入眼底,以一个优雅的姿势又上了马,开口道别。
“好了,我也不打扰兄长授课。先走了。”
经过英娥身边时,他忽然弯下身子将一样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英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夜露般清柔的声音低低在自己耳边响起,“若不想让你师父知道是你使得坏,明天就把你新得的那座小金佛送到我那里。”
英娥抬头,映入眼帘是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波。不知为何,尽管那张脸被红疹所覆,可他眼中灼灼光华却是比晨染朝露还要灵动璀璨,更透着几分恣意的美。待到那人已经走远,英娥低头一看,发现放在掌心的是一颗被浸泡过的蜜梅。
她的脸顿时剧烈抽了几下,好啊,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14  异动

六镇之乱开始后,契胡酋长尔朱荣大散畜牧资财,广招天下豪杰。原先居于六镇的有才之士纷纷前来投靠他,其中还有高欢的旧友段荣侯景等人,尔朱荣借此机会收拢了不少势力。
明亮的火焰在草原的一隅跳跃着,架在火堆上的羊腿发出滋滋的声音,金黄色的油脂滴落下来,闷声炸出了好几个火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随着风仿佛要钻入人的五脏六腑之中,将所有的馋虫都生生拽出来。
围坐在火堆边的是几个着胡服的年轻男子。为首的男子年纪略长,肤色白皙容貌俊美,正是契胡酋长尔朱荣。他动作熟练地用铁叉翻动着蘸满胡椒和粗盐的羊腿,一双秀目在火光映照下更显明亮璀丽。
“将军,如今天下大乱,正是群雄逐鹿的时候。我们如今实力大增,不如趁此机会也来个混水摸鱼。”坐在尔朱荣左侧的慕容绍宗开了口。他是前燕太原王慕容恪之后,父亲是恒州刺史慕容远。慕容家族的人素来好颜色,他自然也不例外,眉目清雅神采俊秀,举手投足一派优雅风姿。
尔朱荣从腰畔抽出匕首,在羊腿上割了几下,匕首一翻,凌空向上一抛,高欢眼疾手快地抄在手里,一块塞入口中,另一块则扔给了坐在身边的司马子如。现烤好的羊肉味道鲜美多汁,就连不喜膻味的司马子如也点头称赞。
司马子如擦了一下手上的油脂,慢条斯理道,“自破六韩拔陵起兵之后,关陇地区的匈奴人万俟丑奴很快举兵响应,所向披靡。几个月前,柔玄镇的吐火洛周也聚集了胡人起兵,甚至还建号真王。另外,据说远在定州的葛荣也并不安分。目前天下已乱,我们何必急于一时,先来个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
“遵业说得是。”高欢将装满酒的羊皮酒囊递给了司马子如,“这天下越是乱,前来投奔的英雄豪杰也越多。将军还不如趁此机会招揽更多贤才。更何况,洛阳那边也不会袖手旁观,必要出兵平乱。将军是朝廷亲封的大将军,这平乱之事未来说不定也会落在将军头上,到那时将军以朝廷名义出兵平乱,更是名正言顺。”
尔朱荣微微一笑,“遵业和贺六浑所言极是。我们可以再等等。”
司马子如接过酒囊喝了一口酒,没想到这酒极烈,呛得他一下子红了脸,连连咳了好几下。
众人见此窘状哈哈笑了起来,慕容绍宗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遵业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如咱们胡人。这汉人好酒量的还真不多。”
司马子如本就容貌秀美如女子,此刻他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红,妍丽之极,就像是在春风里飘落的一片桃花瓣。在场的几位年轻男子俱是容貌上佳,却也都看得微微一愣。
尔朱荣轻咳了一声,“洛阳那边情况如何?”
慕容绍宗拔弄了几下火堆,“自刘腾去年过世后,江阳王元叉一人独揽朝政大权,处事刚愎自用,据说已经有很多朝臣皇族对他不满,其中高阳王元雍最为明显。胡太后那里,倒是没什么动静。”
尔朱荣笑了笑,“那胡太后不是寻常人。如今局势已乱,正是她东山再起的好机会。”
慕容绍宗抬起头,“胡太后被囚禁已久,难不成她还能再折腾出什么花样不成?”
司马子如此刻已缓过劲来,插嘴道,“难道你忘了一个人吗?当今陛下。纵然之前有不合,但外敌当前,母子俩或许能共释前嫌也说不定。”
高欢笑道,“若是如此,那倒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不知为何,几人大笑之后像是说好了般同时安静下来,各有所思。静谧的草原之上,有微风轻轻吹过,只有火焰发出的哔拨声响彻在暗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