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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其断收起信,追着邺风的身影到了柏舟的演武场。
  偌大的演武场内,只有柏舟一个人。身着殷红立领外袍的柏舟一手挥着利剑,一手挥洒意流,时而跳跃翻转,眼眸里满是认真。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其断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见柏舟收了剑,便拿着糖人上前,道:“柏舟,糖人买来了。”
  眼睛倏地亮了,柏舟欢喜地拿过糖人,咬了一口,唇齿间都是甜蜜,眼里仿佛有星光流转。
  看见少年满眼都是糖人,其断瞪了一眼糖人,冷哼一声,伸手将柏舟拥入怀里,道:“小家伙,我特地下山,是给自己买了个情敌吗?”
  睁大眼,柏舟咀嚼的动作一顿,回过神来时咽下口里的东西,抬头看着其断,惊讶道:“你连糖人的醋都吃?”他隐约记得,其断的人设是高冷骄矜,不是千年陈醋。
  钳住他的下巴,其断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道:“我还吃晏晚晚的醋。”提起这个名字,他的语气重了些,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猝不及防被吻了一下,柏舟的耳尖有些红,连忙垂着头,咬了一口糖人,低声道:“我和晏晚晚没有瓜葛。”
  闻言,其断的脸越发黑了,沉声道:“我不想听见你说起这个名字。”
  眼珠子转了转,柏舟径直道:“那你去见她呗。”
  “好。”其断摸了摸他的头顶,淡淡地道,“以后她一定不会来烦你了。”他是知道柏舟性子的,若是柏舟对晏晚晚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之心,柏舟都不会把这封信递到自己面前。
  被柏舟厌恶至此,必定是晏晚晚自己的错。他并不觉得柏舟是使唤自己做事,纵然真的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从演武场出来后,柏舟就被其断缠上了,和小姑娘的粘人不一样,其断不爱言语,也不干涉他做什么,只会见缝插针地刷一刷存在感。
  譬如说,柏舟照旧修炼意流,其断就和他相对而坐,兀自修炼,等他修炼完毕立即上前,又是端茶又是捶背的。柏舟有些无言以对。这人也太过殷勤了吧。
  再比如说,柏舟看书的时候,其断也捧着一卷书,坐在他的身旁。一见柏舟合上书,其断就凑上去,揽他入怀,蹑手蹑脚地亲近。
  又比如说,用过膳,柏舟领着狐狸散步,其断亦步亦趋地跟着,过了一会儿就去牵他的手。柏舟无奈,又见他悄悄吓唬要粘着自己的狐狸,哑然失笑,只好攥着他的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两人度过了一天。柏舟意外地发现,他和其断的相处不费吹灰之力,仿佛是刻在灵魂里的契合。明明是阅历、性子和年纪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却异常容易。
  尤其是,其断极其疼爱他。如果说,之前的偏爱是一汪泉水,那戳破窗户纸以后,这种疼爱就变成了一片湖泊。其断的爱是不动声色的,也不在意是否会有回应。
  他所求的,就是柏舟的只此一人和平安喜乐。而柏舟信奉的,恰恰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能不能从一而终另说,柏舟必然不是会始乱终弃之人。
  因而,一日的功夫,柏舟和其断已经如胶似漆了。这个伴侣在各方面都甚合他意,柏舟心情很是舒畅。但星月爬上天幕,柏舟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锦被如浪,玉枕如山,细汗淋漓下。风掀帷幄,月摇烛芒,呻吟绵延起。巫山云,沧海水,红梅压冰雪,浪涛卷船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少年汗涔涔,须眉力拔山,只羡鸳鸯不羡仙。
  等柏舟喘着气推开其断的时候,红烛早已燃尽了。其断面上带笑,从身后抱着他,道:“小舟舟,不要离开我。”
  伸手挠了他的脸,柏舟有气无力地道:“我好疼啊,你不许闹了。”昨夜才做过两次,他本以为今夜可以歇息,谁知道这家伙完全不做人。
  身上酸痛,他的吐息还没匀下来,声音不自知地软了,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用额头拱了拱他的肩窝,其断在他的肩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嗓子沙哑,低声道:“柏舟,我心悦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了。”
  含糊地应了一声,柏舟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蜷进其断的怀里,迷迷糊糊地伸手圈着他的腰。
  这下意识的依赖叫其断心花怒放。他回抱着柏舟,嘴角上扬,目光满满地落在柏舟脸上,眼眸里早已不见当初的阴鸷。
  就好像,其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绝世珍宝。抱着他,其断就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子时将至,柏舟已睡熟了。其断眷恋于同床共枕的温情,舍不得和柏舟分开,但想起那个没有分寸的女人,还是要替心肝宝贝解决烦心事。
  恋恋不舍地起身,其断穿戴整齐,轻吻柏舟的唇,这才默不作声得退了出去。
  外门的后山,此时没有人的动静。月华如水,草木的影子像极了魑魅魍魉的身形。偶尔响起几声怪异的叫声,又轻又长的,听着很是瘆人。风起,摇动树枝,一时之间,满山都是沙沙的响动,敲在人心上。
  身处其中,晏晚晚双臂抱胸,咬着唇走来走去。
  子时已到,还是看不见柏舟的身影。她不禁有些委屈。柏舟怎么可以不来?她主动约柏舟,柏舟怎么能迟到?她已经低头了,难道柏舟还想让她受委屈?
  正胡思乱想着,晏晚晚就瞧见一人突然现身,站在自己的身侧,淡漠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是其断,那个周身都散发着寒意的长老。
  惊讶地行了一礼,晏晚晚嘟着嘴,声音柔软,道:“夜深露重,长老怎么在这里呀?”
  她的心怦怦跳着。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她约的人是柏舟。而其断恰好是柏舟的师尊。
  不难推断出来,她给柏舟的信被其断看见了,其断阻挠柏舟赴约,并自己找到了她。其断的用意昭然若揭。
  绞着双手,晏晚晚满腹忧虑。她心里清楚,其断和所有男弟子都是不一样的,可对她的心又是一样的。其断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修为和地位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可是,他们的差距太远了。
  也许,要让其断等她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晏晚晚向往琴瑟和鸣的爱情,而不是沦为强者的附庸。她不知道其断为何会对她留情,可她也有自己的憧憬和底线。
  下了决心,晏晚晚正要开口,就听见其断阴恻恻的声音:“听说,你和柏舟有些情爱的纠葛?”
  张了张口,晏晚晚没有说话。
  因为一个沉重而冰冷的东西压在她的肩上,锋芒紧紧贴着她纤细的脖颈。
  醒来时,柏舟躺在其断的怀里。他一睁眼,和其断的视线撞在一起,眼里带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猿臂收拢,其断抱紧了柏舟,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道:“再睡会儿。”
  是想再抱一会儿吧。柏舟有些愤愤地想着。他身上的酸痛还没有消退,便懒懒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很快,玄冥殿的内门弟子们就发现,长老其断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尤其是首徒柏舟在场的时候。
  自然,许多弟子都暗自揣测过。但没有人胆敢去问。他们原本几次目睹晏晚晚出入玄冥殿,和柏舟行为密切,只是,仿佛是一夜之间,晏晚晚再未踏进玄冥殿。
  其实,申屠苏苏是知道一二的。但柏舟对她有恩,其断又是她素来敬着的,两人的私情她自然不会往外说。
  因着柏舟的坚持,两个人的事情一直瞒着梦鹿。但你爹永远是你爹。
  某一日,柏舟和其断有了争吵。一气之下,柏舟抱着邺风往梦鹿的居所去了。梦鹿仍旧是满脸的波澜不惊,问道:“和其断吵架了?”
  脸迅速红了,柏舟垂首饮着茶,不做声。
  “罢了,这些细枝末节不必在意。”梦鹿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不等柏舟回应,便兀自离开了。
  几个时辰以后,其断腆着脸来哄他。他这才知道,梦鹿去玄冥殿和其断打了一架,意流、兵器都用上了。
  最后的结果,是梦鹿一手揪着其断的衣领,一手握着剑抵在他的腰上,神色冷淡,道:“师弟,柏舟年纪小,请你让让他。”
  沉默半晌,柏舟还是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意行客的寿命本就悠长,像其断和柏舟这样修为高深的尤甚。在济苍待腻了以后,两人就携手出游,看遍了繁花似锦。幸运的是,无论去往何处,两个人都不曾分开。
  有些人的情爱是一壶烈酒,初饮便是如火焚烧,在往后的日子里渐渐淡下去。但他们的情爱不是如此。他们的情爱更像是一汪泉水,无论地下多么汹涌,面上都只有些许波澜。可泉水是活的,始终流动着,淌过了漫长的岁月。
  泉水没有停止流动,柏舟在这个小世界里的时间却没有了。在他支开其断去给他取外袍的时候,邺风用爪子捂住了他的脸。
  风声如鹤唳,柏舟轻声道:“其断,我爱你。”
  殷勤地捧着外袍回到院落,其断面对着散了一地赤灵色意流的院落,目光落在原本柏舟坐着的秋千上,还未开口,泪水就覆满了面容。
  那一日,其断自爆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