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来柳州之时,徐相斐伤还未好,半路上就因为旧伤发作昏迷了许多次。
让他去看身边风景自然是不可能了,只记得每一次醒来祝煦光越来越阴沉和内疚的眼神。
只是他无力安慰,只能勉强拽一拽师弟的手指。
如今再去柳州,虽已冬日,路上花还未谢,越往南走,如火枫叶渐渐变为郁郁葱葱的绿意,南边冬日雨少,但比起北边来还是多了不少,怪冷的。
祝煦光给徐相斐披上披风,便被取笑了。
“师弟是不是忘了,我如今内力恢复,也没那般怕冷了。”
祝煦光不听他的:“师兄还是注意些。”
徐相斐无奈,伸手去摸他的脸,然后被对方握着手吻过来,马车里温暖,两人的手都是暖的,握在一起,又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互相亲吻,慢慢就更暖和了。
徐相斐索性扯掉披风,一手从祝煦光的耳垂摸过来,停留在他下颚线,一边回应着师弟一如既往热情似火的纠缠。
他们一行人分了两辆马车,姜浦还是没有跟着一路,说是要回对影门,岳明镜犹豫半晌,最后也只是叹气接受了。
亲子流落在外,自然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承认他这个父亲,阴差阳错,只能造就这般无奈。
好在姜浦别别扭扭地答应了明年会回来与岳明镜一同祭祖,也算是安慰了。
前方马车停下,岳明镜轻轻跳下来,疑惑地看看后面那辆一直没动静的马车。
诶,燕为这是睡着了嘛?
等徐相斐也下来,看着一无所知的岳明镜,忽然多了几分尴尬。
天哪,他究竟在做什么?
……
两辆马车在一日清晨进了柳州,霜雾蒙蒙,路上行人也少,只有几个早摊摆着,叫卖着包子馒头。
祝煦光撩起车帘看了看,跟徐相斐说了声便跳下马车去买,先给岳明镜送了热茶和素馅包子过去,才带着几个肉包递给徐相斐。
寒冷之时,啃一个热乎乎的包子简直让人心情舒畅,徐相斐三两下吃完一个包子,低头一看就笑了:“诶,还是这个味道。”
这家早摊摆了快十年,生意一直不错,之前徐相斐来晚了都吃不到这家的包子。
等行过柳江,路过石桥时,徐相斐眯着眼一看:“诶……那是家新开的乐楼?”
不远处的乐楼还点着灯,从雾中透出一丝暖光,将里面的暧昧奢靡扯出一个洞来,供人窥视。
徐相斐离开柳州之前,可没有这家乐楼。
祝煦光也跟着看看:“应该是。”
两人对视一眼,徐相斐笑道:“行吧,看来城内又有一家要跟我那逢晴苑争一争了。”
就是不知道逢晴苑生意怎么样……
这家乐楼天时地利占尽,啧啧,看上去也比他开的那家富气些。
离开这么久,徐相斐甚少写信问问李掌柜关于铺子的事,说实话他走出柳州那一刻还轻松了不少。
害,经商之道这个,真让人头疼。
徐相斐感慨:“辛苦二弟了。”
另一边吩咐人去接岳明镜三人的叶期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吓了身边的小厮一跳,慌慌张张想给他加衣服
叶期摇手拒绝:“不用了。”
他盯着桌上厚厚一堆账本,咬牙切齿道:“大哥回来了,我自然要去看看。”
某人丢下事情就跑,梦休跟他不熟,便直接把事情交给李掌柜,李行露胆子大,无视他的冷脸就找上门来。
要知道叶期渐渐接手自己家的生意了,还要帮忙管岳家和徐相斐的,姑父这里他不说什么,只恨不得练个什么绝世武功,飞到徐相斐身边把他抓回来。
看他还怎么跑!
……
一路舟车劳顿,等到了悦意山庄时,几人脸上都是疲惫之色,叶期忙吩咐人端了热茶过来,跟在岳明镜身边。
趁着岳明镜不注意,叶期忽然扭头轻轻横了徐相斐一眼。
徐相斐:“……”
他只好问祝煦光:“奇了,我何时惹到二弟了?”
他才刚回来啊!
祝煦光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师兄把铺子都丢给他管。”
徐相斐:“……”
哎,这也没办法嘛。
某人非但没什么愧疚之心,反而摸了摸鼻子就上前去逗叶期:“哎呀二弟,怎么瞧着瘦了些?这么些日子没见,想不想大哥呀?”
乖乖坐在屋内等人的叶惟意惊恐地看着叶期越来越黑的脸,忍不住给徐相斐比了大拇指。
厉害,果然是她大哥!
只有大哥能把二哥气成这样!
岳明镜倒是很高兴,出去一趟处处都不愉快,回来了看到几个小辈玩闹,才久违感到轻松。
只是他没什么精神说话,没过一会儿就回屋休息了,叶期才拽过徐相斐,连带着把叶惟意也拎过来,遣散下人,躲在屋里说话。
“那满星的事……”
徐相斐一顿,简单说了说,只是再这么简单,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道那场面该如何难堪痛苦。
叶期聪明,知道岳满星很久之前就不对劲了,不禁怅然:“早知道……”
就不凶他了。
叶期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暂居岳家,怕惹岳满星不高兴,也就不爱跟他们聊太多。
因此给岳满星和岳渔的印象,大概都是不好相处的,就连亲妹妹都不喜欢他这个性子,叶期也没有办法,想着日后慢慢来就行。
可转眼之前,便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仔细一想,叶期唯一可惜的,居然是当初没狠下心说句软话。
岳满星这样身世,想来应该是苦闷许久了。
叶惟意更感伤些,眼睛都红了,哽咽着说:“两个哥哥都好可怜……”
她年纪小,对外面的事也不清楚,只迷迷糊糊听见岳明镜跟叶期说三哥的身世,听了几句,懵懵懂懂的,一直没有个彻底的了解。
如今知道了,想来想去,居然也只有造化弄人一说。
若是旁人奇事,她兴许能说上一大堆有理有据的话,不管是感慨可惜还是义愤填膺,都不至于默然不语。
但当此事发生在自己家里,才觉得无能为力。
“那那个,姜浦,是这个名字吧?没跟着回来?”
徐相斐摇头:“小浦是对影门的人,不管怎么说,养育之恩还在,他不得不回去。不过你也放心,小浦倒是更潇洒一些,而且跟满星关系也不错。”
叶期:“……我没有担心。”
徐相斐笑而不语。
叶期见状,也只能哼一声,抱着手臂不理他。
叶惟意哭过了,拿手绢擦了擦眼睛:“唉,难道我以后不能见到满星哥哥了嘛?”
她想了半天,觉得这一大家子就这么散了,也实在太过可惜。
小姑娘性子单纯,不像岳家其他人知道,一家人总有分离之时,还以为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四哥走了没关系,那是去求学了,说不定以后可以回来当父母官呢!多威风啊。
大哥离开也没事,那是去求医了,伤好了就要回来被李掌柜逼着管铺子,傍晚就回来吃饭。
可如今,叶惟意真真正正明白,岳满星不会再回来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
叶期不语。
徐相斐却笑道:“舅舅虽说此后不再涉及江湖事,要退隐,但又没说你们不能出去。若日后想满星了,大哥带你出去看看呀。”
再说岳明镜也没有让他们也跟岳满星断了的意思,只是这父子两人,只有这般了。
叶惟意眼睛一亮。
叶期立马皱眉:“你胡说什么?她跟你出去像什么话?”
徐相斐被怼了两句,眨眨眼看了看叶惟意,小姑娘果然失落了。
“哎二弟呀,小妹想出去玩为何不行?柳州虽好,偶尔出去玩玩也行啊!”
叶惟意悄悄跟着点头,然后就被叶期瞪了。
“不行,她什么都不会,出去又是添乱又是一堆麻烦,老实在柳州待着。”
叶期满脸不赞同,对自家小妹的安危十分在意,他就是这个性子,谁都扭转不了,叶惟意虽然失落,也觉得认命了。
没办法呀,父母都在海外,这里不就只有叶期做主?
只要叶期不让,谁都不敢带她出去玩。
让叶惟意学琴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了。
徐相斐笑了声:“瞧瞧我这二弟,明明是关心,说的却又这般不通人情。怎么,二弟又记不住上次的教训了?小妹也大了,有些事让她自己做主也好,再说外面又不都是些洪水猛兽,还有我这个大哥呢。”
“不然,万一满星要来聚聚,难道你不让小妹去啊?”
叶期:“……”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但总是不放心,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索性眼睛一闭:“等她成了家再说。”
徐相斐:“……”
他看了看还跟个小孩一样的叶惟意,不禁觉得叶期想得真是太多了。
叶惟意则狠狠踩了叶期一脚,羞得满脸通红。
外面风气开放,柳州可不是啊,哪有这样说的?
叶期自觉说错了话,不禁懊恼道:“啧,都怪总有人上门,我自己也乱了。”
“上门?上什么门?”徐相斐顿时反应过来,惊讶不已,“二弟,你可别想不开啊!小妹还小呢!”
他毕竟没受过什么礼教,对这些事确实不太清楚,只觉得叶惟意才多大啊,而且就算要成家,也得她自己找啊!
柳州可没这个风俗,叶期冷哼一声:“与其担心小妹,不如担心一下你那个逢晴苑吧。”
徐相斐:“???”
作者有话说:
小妹应该没有cp,我也舍不得她呜呜,不过以后小妹会来个进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