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打电话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即声音和走廊里杂乱的脚步声一起响起，“……是谁？”
楼羽笙似乎走进了屋子里面，电话里脚步声和他细微的笑声掺杂在一起。
接电话的男人有把话筒拿的近了些。
他过于专心的注意着手机，不小心和路过的人肩膀撞了一下，那人走得急、又力气大，竟然让他的手机直接从手里滑了出去。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就听到楼羽笙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个不速之客，自然是……我。”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男人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就看见刚才飞快走过撞了自己一下的人正扭头看着自己，手里还不知何时顺走了自己脱手而出的手机。
楼羽笙一手一个手机，掂了掂几乎一模一样款式的两支，同时按下了通话结束键：“真是巧啊，祁董。我这算是不请自来的赴约了么？”
祁以南在看到楼羽笙那张标准的讨债脸的时候，就立刻收起了惊愕，调整表情扬起一个标准得好似绅士款面具的微笑，嘴角画出迷人的笑纹：“楼Sir还真是热情，竟然不惜找到医院里来，真是……何处不相逢。”
这明显是反讽了。
两个人此时正在市里繁华地段的一家医院里。这家医院离保瑞大厦也不算近，如果是单纯路过显然不合常理，也难怪祁以南会有别的想法暗自提防。
“如果我真的能在祁董身上装上一个定位系统，跟着追到医院里来，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楼羽笙半真半假地说完，还挑了挑眉，“不过我看到祁董在这里才是真的惊讶，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视线转向这层的窗口上，在最靠近的泌尿科和前列腺科的窗口上停顿了片刻，随即脸上带了些微妙的神色。
“莫非……”
然后楼羽笙的目光定在祁以南手上的就诊单上，看到黑色加粗字号的“肛肠科急诊”，顿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原来……”
祁以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就诊单，脸一下子就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男生从一旁的诊室开门走了出来，捂着肚子朝祁以南走过来：“南哥，真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面色苍白的走到祁以南身旁，看到楼羽笙的时候愣了下，眼睛不受控制地在楼羽笙那张过分招人的脸上停顿了许久：“南哥，这位是？”
还能是谁？死对头，最惹人烦的家伙呗。
这样想着，两人同时开口：“我的老朋友。”“他的老朋友。”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友善场面！
小男生看着神同步得有点违和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迟疑，纠结之后就见他仰起头对祁以南露出一个虚弱却坚强的笑容：“医生刚才做了全面的检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刚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是不是让你担心了……小柏心里真的好内疚啊！”
嚯，这小眼神儿，可以说是相当楚楚动人了。
但他这番话却让祁以南皱起眉头，他显然并没有和这个小男生有那么熟，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言语之间极其亲昵。
楼羽笙的视线在小男生纤细的腰肢和祁以南手里的就诊单上逡巡，有些了然，原来生病的不是祁以南，而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男生？
他看着就诊单上明晃晃的肛肠科三个字，不由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噫~道德败坏，世风日下啊……
楼羽笙目光里的调侃有点过于刺眼了，让祁以南也反应了过来：之前只是故意开玩笑的一句“要去约会”和医院肛肠科前的偶遇，似乎已经无法控制的让这家伙想歪了！
他有些尴尬地说：“没事就好，以后还是不要这样暴饮暴食了，不然你住医院都根本住不够。”
小男生缩着脑袋吐吐舌头：“南哥你越说越像个教导主任了，知道啦~下次不会海鲜啤酒吃那么多了，哎，我本来以为阑尾炎做完手术以后就没事了呢，谁想到还要静养这么多天！”
说着偷瞥了楼羽笙一眼，满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原来只是吃坏了肚子啊。
楼羽笙暗自失望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小男生接着又和祁以南抱怨了半天医院医生的效率，生动的表情加上开朗的语气显得十分伶俐。
但可惜祁以南似乎真的不为所动，还是那一副不疏离、但也不热络的样子，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楼羽笙被晾在一旁也不恼，倒是观察起来这个小男生。
他看上去应该还不到二十岁，身上的打扮给人一种气质很干净的感觉，虽然很古怪地有些说不清楚的死气沉沉，但眼睛却明亮的好像一只可爱的小宠物。总的来说，确实……十分讨人喜欢。
小男生说了许久，祁以南都只是不咸不淡地点头默默听着，渐渐地，就算他再想和祁以南多说点什么，聊天变得吃力了起来。
当一场尬聊生生被聊到无话可聊的时候，小男生扁扁嘴，这才睁大眼睛好奇的转向楼羽笙：“对了，我叫李岸柏，大家都叫我小柏，忘记问这位大哥哥是？”
“我是楼羽笙。”
不知怎地，被对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的时候，楼羽笙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并不是什么和旖旎暧昧有关的心情，准确来说，是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甚至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笼上心头，可是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李岸柏友好的伸出手：“嗯嗯！那我以后就叫你羽哥好了。”
在两人握手的那一刻，一阵不寒而栗的感觉让楼羽笙微微眯起眼睛。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扫描人物：楼羽笙，扫描分析中……滴——！分析结果，该人物不可攻略，且无法增加宿主魅力值。”
楼羽笙心里一惊。
随着这句分析结果，李岸柏眼里本来带着些跃跃欲试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难以掩盖的失望，看向楼羽笙的目光也少了几分热切。
——刚才那是什么？
攻略？魅力值？
楼羽笙确定自己不可能出现幻听，但是如果那道声音是真的，这个李岸柏……
他用余光看了看毫无反应的祁以南，心里有个不妙的预感。
该不会，只有自己听得到李岸柏身上奇怪的声音吧。
*
虽然祁以南看起来并没有对李岸柏有多热络，但他还是颇为绅士地帮行动不便的李岸柏交好医药费又领了药，楼羽笙这才想到自己来医院要做的正事。
“关于我跟你说过的数字……”楼羽笙看了眼祁以南，改口，“数学的问题，我要跟你说一下。”
数字问题，听到这个暗指黑暗骑士的词语，两人默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岸柏并没注意到这股暗潮涌动，只是好奇道：“原来羽哥要和南哥请教数学问题？很深奥的那种吗？”
楼羽笙弯腰凑近他，打趣道：“姑且算是，或者说是一些‘合作项目’需要详细讨论……怎么样？借你的南哥一用，你不介意吧？”
被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凝视着，很少有人会无动于衷，李岸柏一下子就脸上发烫，声音也磕巴了起来：“当、当、当然不介意！”
李岸柏这一副紧张得无所适从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楼羽笙逗乐了：“你刚才说别人叫你小柏，但是你这么‘当、当、当’的，倒是更像个有趣的摆钟。谢谢了，小摆钟……”
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说完之后，李岸柏竟然闹了个大红脸。
“说完可以走了吗？”最后还是祁以南冷淡的一句话，打破了李岸柏周围那股越来越粉红的泡泡。
楼羽笙拍拍李岸柏的肩膀，正要道别，之前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又来了。
果然，又一道机械音从李岸柏身上传出来：“提示宿主，祁以南好感值-3，当前好感值17。”
李岸柏一听，立马回过神来，似乎想绞尽脑汁在想怎么刷好感值：“啊啊，当然可以的南哥，那我也先回家了，南哥别回去太晚了哦，再见~”
等等……刷好感值？？
楼羽笙微笑着挥手，同时强行努力控制余光不要转向祁以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岸柏对祁以南目的不纯，身上也带着秘密……
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能听见？
*
“那个李岸柏，有点不简单。”
楼羽笙刚说完就后悔的想把自己舌头剪下来——为什么要多嘴？明明只是心里在想那个少年的古怪之处，却不知为何没能控制住自己竟然说了出口。
“我知道。”祁以南的回答让楼羽笙抬起头来，他为什么会觉得祁以南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开心？
楼羽笙的眼睛撞上祁以南回头看过来的视线，男人略显锋利的眉眼漆黑如墨，视线不经意间的交汇让楼羽笙脑袋里关于李岸柏的思考一下子就断了。
两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都极有耐心，没有率先开口。
最后还是楼羽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越发诡异奇怪的气氛。
“嗯，嗯，好的。”楼羽笙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向祁以南示意：“跟我来，去个地方。”
祁以南被他拉着手腕，强忍着到楼羽笙推开一扇门才甩开他的手，十分不悦：“来这里干什么。”
“啊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计划有变。”楼羽笙正好挂断电话，脸上无不是惋惜。
“什么计划？你说要和我谈数字……也就是谈黑暗骑士的事情。”祁以南环视了一圈周围，好么，刚才电梯直接上到了医院最顶层的天台，他表情有些讽刺，“顶楼天台？这可不像是个商谈的好场所啊。”
楼羽笙只得向他坦白：“其实本来我就是要来这里的，但是现在不得不加上一个祁董了。”
楼羽笙朝他眨眨眼睛。
祁以南立刻反应过来，原来这姓楼的今天晚上不是跟踪自己才到的医院，而是早就有别的目的，但是……“你等等，给我说清楚，不得不加上我是什么意思？”
“祁董没看过警匪片吗？”楼羽笙示意他往天台外面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医院高楼的正下方，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路面上几辆面包车正肆无忌惮地堵在凌晨的医院门口，楼羽笙饶有兴致地看着，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说一个惊悚的话题，“你猜，为什么会有人深更半夜来……抢医院？”
抢医院？
祁以南没有往楼下看，但他能看的出来楼羽笙说的是真的。
能让行动组楼组长这么了如指掌、甚至还出动的理由——祁以南很快反应了过来：“如果他们是来抢医院的，那么就意味着……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许可以大胆猜测一下，恐怕是个受伤的黑暗骑士，被你们秘密关押在这家医院里面了！”
楼羽笙眼带笑意看过来，一边鼓掌一边说：“不愧是祁董，看来那边的线人也将风声透露给你了，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那么接下来的事祁董一定会更加感兴趣的~”
这种语气最让祁以南不爽，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甩脸色了，但今天他却只是示意楼羽笙继续说下去。
“这群同伙作恶多端，踩着安保换班的空隙趁夜闯入医院，行为十分的恶劣！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营救同伙的同时竟然还掳走了一名无辜的人质……”
祁以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名倒霉的中年男士，就是本市市民祁先生。”
祁以南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去：“你在给他们使套，还想拿我当诱饵？”
作者有话要说： 楼Sir和热心好市民祁先生马上要开始互坑了~